东宁仙人两眼直勾勾地望着他们,见他们一个个焦虑不安的样子,宽慰道:“倾国倾城媚百生,六宫粉黛尽无名,马嵬山下魂飞去,至今明皇长恨情。灵签首两句,写杨贵妃国色天姿,风流得意时。若是问平安的话,无疑是安好无恙的,诸位就放心吧。灵签后两句写贵妃死后与唐明皇长相思,问姻缘的话,只能说是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宅受劫,病未安,婚不成,孕恐堕,谋望凶,事多碍,这位爷倘若有迎娶的心思,估计还要大费一番周折,巧立名目,才可成事。”
在一旁一直不曾做声的独孤瑾,在听完这个老先生的话以后,瞧着他们一个个拉着脸,像灵儿要死了似的,不禁怒道:“简直是一派胡言,江湖术士的话,好听的听听也就罢了,难道还当真了不成。”
独孤瑾的话对于胤禛来说是当头棒喝,他立即认同道:“说的好,占卜之言不可尽信,咱们走吧,亮工他也知道李卫他们的路线,会尽快赶来江夏镇跟咱们回合的,这些天咱们就在这里等着几天,顺便打听灵儿和亮工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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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儿睁大了惶恐的双眼,像是一只刚刚逃脱了死亡与袭击的小小的幼兽,无助地裹着被子,想要把自己缩进看不见的角落里。床上的湖水色秋罗帐子随着她剧烈的颤抖像是被厉风刮过的湖面,无声地漾起起伏不定的波縠。
房门外,年羹尧点着一盏灯火进来,在桃花心木滴水床榻边上坐下,将灵儿身子从被子底下露了出来,肩膀处厚厚地缠着一层层白纱,隐约还有暗红的血点子干涸了凝在上头。
当他的手快要碰到灵儿的时候,灵儿突然情绪剧烈的波动,她的身子不停的往被子里蜷缩,喃喃地低诉着,带着深受刺激后的低沉与惊悚:“不要,不要碰我滚开。”
年羹尧挪到床里,隔着被子揽住她,柔声道:“乖别怕,别怕,我在这里,没有人敢伤害你的!”说着,痛,随着他的气息,一起起伏在胸膛。
灵儿将脸埋在年羹尧的胸口,极力闭上了眼睛。她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折辱委屈,尽管她极力的想忘掉那些,但是那些清晰的就像刚发生一般的画面,仿如千丝万缕都缠在了脑海里,一丝一丝紧紧地勒着。
年羹尧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像哄着婴儿似的说着:“灵儿,我帮你把纱布拆开,看看结疤了没有,好不好,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了,你放心,我绝不会轻薄你的。”
过了许久,他见灵儿的情绪终于平伏下来,便剥掉她身上的被子,将带着血渍的纱布,一层一层的褪去,直到露出一块铜钱大小的褐色伤疤,像一只丑陋的毒虫爬在光洁亮白的玉盘上一般,多看一眼,都会令他强烈压抑的恨意在心胸里翻腾不定。
灵儿埋首在他怀里,呜呜咽咽地抽泣着:“是不是留疤了?”那声音低低的,惶惑的,又那样无助,含了无穷无尽的委屈和畏惧,一点一点地往外倾吐着。
年羹尧一把紧紧地攥着灵儿的手腕,恨意十足:“灵儿别哭,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他也哽咽着说不下去了,抱着灵儿在怀里,眼泪是滚烫的,身体也是滚烫的,可他心里却十分明白,在这滚烫底下,灵儿的心就像冻实了的冰坨子一样,寒到了极点。
灵儿死死咬着发白的下唇,从胸腔里发出一声闷痛:“就是把他们杀的片甲不留,也还原不了我的皮肤,我日后该怎么去面对四爷”她边说着,边用指甲狠狠的掐着她自己的手,已经有血往外涓涓的涌出。
年羹尧死死攥开她紧握着的手,轻声哄着道:“你别想这么多了,你现在已经有二个月的身孕了,什么事情都不要过于激动,知道么?你要信得过我的话,就让我为你刺青一朵,伤口不就看不见了。”
灵儿听了,忍着手腕上的疼痛抚摸着年羹尧的眉睫,哀伤道:“桃之夭夭,烁烁其华,你就为我刺上一朵艳红的桃花,待之子于归,也好宜其室家。”
年羹尧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轻轻撩起她的发丝,语气温沉沉的问道:“这句诗又是什么意思?”
灵儿心神恍惚的解释,像是低低地哭泣:“‘桃之夭夭,烁烁其华’是指茂盛桃树嫩枝桠,开着鲜艳粉红花。‘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是说等到这位花一样的姑娘出嫁了,会和顺对待她的夫家。”
正文 第三卷 莫使金樽空对月;第二十七章 红蔷泣血 上
凄风苦雨,枯草落花,雨打残荷,雁鸣长空。残花落寂,流年似水,微风吹过记忆的边缘,却找不到藏得住孤单的角落。
灵儿换上了红蔷的衣服,一袭高襟的玫瑰色宽袖外袍包裹玲珑身段,残阳的余光散落流水般一泻而下的墨发上,染红了风掀起的几缕发丝。
红蔷抱着一个紫铜温酒炉子走到灵儿跟前坐下,一身鲜红的明绸宽袖束腰长裙,将她妖娆的身段淋漓尽致的体现了出来。
她执起斗彩鸳鸯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抬眼瞄着灵儿,眼神里带着几分钦佩之意:“要是别的女人遭遇了这种事,早就要死要活了,难得你还能这么冷静,不错嘛。”
灵儿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仿若那枯死的木头一般,淡淡道:“我好不容易死里逃生,难道就为了寻死觅活么?我若是真不想活的话,岂不遂了那些小人的心思。”
红蔷素手抚了抚迎春髻上的金丝八宝攒珠钗,妖娆的笑了:“看你表面上是个柔柔弱弱的坯子,竟不想心里蛮坚强的。也是哦,我有时候也巴不得你死过去呢,更何况那些恨你入骨的人。”
灵儿添酒的手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不解,问道:“红蔷姐也想我死?”
红蔷拈起酒杯一饮而尽,直言不讳的说道:“红颜招人妒,连我这种看破风尘的人,有一瞬间都希望你能不堪羞辱而自寻短见哎,只可惜偏偏天不遂人愿哦!”
灵儿扑哧一笑,冷漠的脸上终于恢复了几丝人气,调侃道:“你想的到美,难怪人们常说最毒不过妇人心,说起来我还算是你跟二爷的半个媒人呢,竟巴巴的咒我,这般蛇蝎心肠,当心吓跑了你的良人佳婿。”
红蔷眼里迅速的蔓延了浓浓的哀伤,冷笑道:“什么良人佳婿,只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别说是被吓跑了,即使他现在来到我们跟前,想的念的无疑只你一人,眼里哪还容得下旁人。”
灵儿闻到了她话里酸酸的醋味,笑眼打量着她的模样,慰道:“鬓珠作衬,双目如星复作月,脂窗粉塌能鉴人。略有妖意,未见媚态,妩然一段风姿,谈笑间,唯少世间礼态。真真是绝代风华无处觅,像红蔷姐这样风情万种的女人,恐怕不少的才情公子都抢着要做你的入幕之宾吧?其实姐姐勿要妄自菲薄,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又何必这么早就感慨落花流水呢。”
红蔷媚波荡漾的轻瞥了灵儿一眼,嗔道:“灵妹妹真是天生一张巧嘴,句句暖到人家心坎里,二爷对你早就情根深种,只怕我能留住他的人,挽不住他的心。”
年羹尧此时闯进了屋子,大刺刺在灵儿旁边坐下,瞧着她脸上一抹醉酒的红晕,笑道:“你们聊什么呢?竟然笑的这样开心。”
红蔷递了一杯酒给他,娇声道:“瞧瞧,真真是背后不能说人,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灵儿笑脸盈盈的看着年羹尧,答道:“我跟红蔷姐正在商量着,如何把你招给她做上门女婿呢!呵呵”
红蔷竟也丝毫不害臊,嗔道:“什么上门女婿,我可没有闲钱养汉子,不过要是能坐坐花轿,当回新娘子,我倒乐意的很。”
年羹尧十分尴尬的侧过脸,岔开话题道:“你们就别拿我开玩笑了,跟你们说正事,红蔷你说的衣服我都准备好了,接下来就等你挑个时间,好把我们掩护出去。你可有计划了?”
红蔷气恼的瞪着年羹尧,答非所问的调笑道:“谁跟你开玩笑了,那晚你已经看了我的身子,想抵赖还是怎的?我可不是什么大善人,你如果不娶我过门的话,我是不会帮你们的。”
年羹尧闻言直接火大,气道:“我承认是看了你的身子,但那也是情非得已之下,误打误撞所致,又不是存心轻薄。年某也不是想推脱责任,只是红蔷姑娘,你的身子又不是在下一人见过,何必就要赖上我了呢!”
心爱男人嘴里阴损刻薄的话和羞辱叠加起来,让红蔷前所未有的羞愤难忍,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般,不停的从眼眶往外翻滚,她气的喉咙酸堵,狠狠的甩了年羹尧一记耳光,气呼呼的转身离去。
灵儿幽幽的瞪了一眼,愣愣站在那里的年羹尧,责备道:“红蔷姐喜欢你,你一早就看出来的,即使你不喜欢她,也不能这样刻薄的对待一个爱你的女人啊。”
年羹尧冷冷的注视着灵儿,温怒道:“那你呢?你明知道我爱的人是你,为什么还要为我乱扯红线,你可以不接受我,不代表可以把我随便推给别人。”
灵儿一时语塞,指着年羹尧气急道:“你。你真是不可理喻,别跟我说你看不上红蔷姐这样的,就你府上的那个秋雁,还不及红蔷姐的万分之一呢,哼!”
灵儿语毕急忙追了出去,自从她认识红蔷这半个多月来,从未见过她哭过,如今她这般难过,肯定是伤透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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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萧瑟天色凉,草木摇落露为霜,园中落满了被冷霜沾染的红叶,眼看就要入冬了,整个庭院一片荒凉寂寞
胤禟身上披着泥金银鼠皮斗篷,头戴织锦皮毛嵌红宝石的帽子,匆匆的翻身下马,气哼哼的往房间走去。
冻得直搓手掌的刘八女,已经早早的裹上了漩涡纹的蓝缎棉袄,肥胖的身子把厚厚的棉袄撑得鼓鼓的,像一个肥球一般,气喘吁吁的紧跟在胤禟身后。
胤禟十分生气的骂道:“蠢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