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想,他应该不会吧。他恨不得她死,他肯定会吝啬的连一滴泪都不会流。若今天躺在这里的是那个南风国他深爱的女子,那又是一副不同的景象吧。
芸娘是个不祥的女人,所以他们才不会喜欢。芸娘是个坏女人,所以看到这一幕都没有一点担忧。芸娘是一个坏女人,所以连死都没有一个人会悲伤。芸娘,只是一个替身,是南风国那个美丽女子的替身。只是卑微的替身,总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大夫匆匆而来,不断的擦擦额间细细密密的汗。看到尉迟逸怀间抱着女子不断下流的血滴,心里就知道大概是什么结果了。但是看到尉迟逸那恐怖的眼神,还是硬着头皮给女子把脉。
就在大夫把脉的这段时间,尉迟逸放下怀里的吟妃。缓缓走到芸娘身边。眼里发红,好似一个发狂的野兽。一个巴掌直接煽在了芸娘白皙的脸颊上,清脆的声音响彻了整个膳房。
芸娘抬头,正是尉迟逸,面无表情,左脸滚烫滚烫。她就知道尉迟逸依然不会相信她。她就知道这一次不会这么简单,果然、
尉迟逸声音依旧是粗犷却沾染上沙哑“你为了要对她下手。你知不知道她肚子里还有一个未出生的胎儿。你于心何忍,芸娘,我真的看错你了。”
尉迟逸闭上眼,顿了顿,又继续张嘴“你要那东西,你有本事就凭本事取。她们母子没有招惹你。你居然连她们也不放过。芸娘,你的心可真狠。”
芸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直对上尉迟逸的目光“如果,我说我没有,你会不会相信?”眼神一如初见时的清澈,一如南风伊雪那般的清澈。
尉迟逸不懂为什么一个女人做了那么多坏事,眼睛却依旧清澈如水。尉迟逸不知道,这女人事到如今怎么还有意思问得出这样的问题。
“你要我拿什么去相信你。事实摆在眼前,那鲜血淋淋的裙衫,那一滴滴坠落的鲜血,那苍白的容颜。芸娘,你告诉我,我该拿什么去相信你?”说道后面,尉迟逸竟然失声吼了出来。言语里,满是绝望。
芸娘默然,无力的垂下眼睑。
尉迟逸看到芸娘半天无言,终于还是忍不住的开口。“芸娘,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去相信你、你长着与她相似的外貌,我狠不下心去伤你。你在我迷茫的时候耐心的开解我,我狠不下心让你死。芸娘,那你看今天这一幕幕,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拿你怎么办?”尉迟逸无奈的声音竟然显得有点苍凉。
芸娘依旧是默然,她不知道给怎么去回答。难道真的告诉这男人,这一切是吟妃自己弄的,他会相信麽?他又怎么可能会相信,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与其在做无谓的解释,还不如就这样承认了。反正她已经累了。累的连解释都觉得是一个累赘。
尉迟逸闭上眼,踉跄的走到大夫身旁。声音胆怯却依然伴着沙哑,小心翼翼的开口“大夫,她怎么了?孩子呢?”。
大夫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位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了。我待会在开服药,好好调理下身子吧。记着不要让她太劳累,情绪要稳定不能太悲伤。这种事,本来就说不准。还有,以后可能再怀上的机会会很低。”
大夫苍老的声音无疑是给凝重的膳房在添上一笔。管家带着大夫走了。丫鬟门小心的托着吟妃也走了。本来还很小的膳房一下子就剩下芸娘和尉迟逸,却显得宽阔。
周围的气息,深深的压抑着芸娘。芸娘最终,还是开口了,淡淡的语气,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苍凉。“我随你处置。”
尉迟逸眼睛又对上了芸娘,眼神里是无尽的危险。“处置?处置你,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能回来吗?处置你,一切会好起来吗?既然知道错了,为什么当初还要那么狠心的去伤害她们。现在,这结果你满意了吗?芸娘,我尉迟逸一生没有真正恨过几个人,可是今天,你杀了我的孩子。这笔帐,你告诉我,你该怎么还?
如果真的处置你可以让一切好起来,那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初若宫果然是初若宫,做事就是狠辣。”
一个巴掌又一次毫无预兆的打在芸娘脸上,芸娘被巨大冲击力一甩,跌在地上。右脸又是四个清晰可见的指痕。清脆的响声在膳房里回荡。
芸娘闭上眼,泪水,悄无声息的流了下来。
“你现在就收拾东西,给我滚到后山的竹屋里。芸娘,我告诉你,这笔账还没有完。”尉迟逸绝然的转身,修长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芸娘的视线里。
芸娘眼眶里的泪水,肆无忌惮的流了下来。晶莹的泪水模糊了芸娘的双眼。芸娘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嘴角喃喃“真的不是我。可是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只是轻轻的扯嘴唇却已然感到了无尽的伤痛,和脸颊火辣辣的疼。心却已经不觉得痛了,痛到麻木还会感觉到痛吗?
平静的日子是奢望
芸娘轻拭眼角不断落下的泪水。艰难的起身,移步至屋子。静静的开始收拾东西,眼眶红红的,可是嘴角却拼命的扯出微笑,纵使明知道这样会让嘴角很痛很痛。可是芸娘依旧在脸颊上挂着灿烂的微笑。
那是一种说不出的苍凉和凄楚。就如同外面的天气一般,明明的烟花三月,可天空却下着沥沥小雨,说不出的阴沉。
芸娘来时带的东西原本就不多,现在要收拾就更简单了。整理好一切,芸娘慢慢的走到后院的海棠边。看着这些在风雨中还能坚强活下来的海棠花,心里募然升起了亲切之情。低低的俯身,凑近其中一朵海棠。雨水打在枝蔓上仿佛只是为了它徒添一笔风采。
芸娘独自低声喃喃“海棠你果然无香,你是不是曾经也受过很多的委屈所以即使失去了你的气息也能在风雨中毅然挺立。勇敢的面对风雨的洗礼。那我经历了这么多是不是也可以坚强的活下去呢?老天爷,你是不是也在为芸娘流泪呢?
你们不要哭,芸娘也没有哭,真的没有哭。你们看,芸娘笑的如此灿烂,对不对?平静的生活对我来说,从来都只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幸福,既然得不到,那芸娘便远远的看着,默默的祝福。
那个男人他厌恶我,他不相信我。我不怪他,真的不怪他。是芸娘没有好好听阿姆的话,学会忍耐。是芸娘不乖所以不被信任。芸娘的坚强不需要人懂,芸娘的脆弱不需要人懂,芸娘的内心不需要人懂。只要一切都好好的,那就够了。只希望阿姆、若儿能好好的,那就够了。”芸娘的嘴角一直都是上扬,可是眼角的泪水却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芸娘起身,留恋的最后看了眼满院子娇艳的海棠花。嘴角的弧度慢慢的变小,变小。抬头,闭上眼,紧抿着粉唇。雨水纷纷扰扰,一滴一滴打在芸娘单薄的白色罗裙上,冰冰凉凉。
芸娘转身,绝然而走。眉间的忧伤又一次变深。
芸娘没有看见,海棠花不远处的另一侧,一个娇小女子的身影出现。女子用手紧紧的捂住嘴,生怕失声痛哭出来。白皙的脸颊上,布满了泪痕。慢慢的松开了手,嘴里浅浅低喃“小主,若儿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希望那些银票会对你有些帮助。对不起。”
芸娘回屋,原本要拿起包袱去后山,寻拿出屋子。可却意外的看到了包袱下一叠银票。芸娘蹙眉,若有所思。半响,眉间慢慢松开,清冷的声音募然在空旷的屋子里响起“多谢,珍重。”
待芸娘走远后,若儿站在房梁上,嘴角噙着笑。原来,她知道是谁。
芸娘独自出了逸府的大门。一路上免不了遭到下人鄙夷的眼神和一些难堪的言语。但芸娘嘴角依旧是挂着微笑,说不出是讽刺还是愉悦。就那样浅浅的笑着。
一路上,走走停停,不断的询问行人。终于到正午就到了尉迟逸说的竹屋。从外面看过去也不算是破旧,只不过是久无人居而已。荒山野岭,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阴霾。但脱离了那个牢笼,还能有这样一个地方栖息,这对芸娘来说,已经是一莫大的喜事。
沥沥小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雨后的山林带着一种自然的清新,让人不自觉的心情愉悦。这里,离逸王府的路程可是要行走几个时辰,而且不是繁华的街道,而是朴实的镇子。
这一切,都与芸娘相的一模一样,只不过思了百遍千遍却终究只是梦,梦醒了,一切成空。留下的,只是深深的遗憾。
芸娘终于卸下了沉重的伪装,也抛却了那些烦恼惆怅的事。直接推开院子的栅栏,院内,毫无意外,是一片片杂草,屋子全是用青翠的竹子搭建而成。屋子后面依然是青翠欲滴的嫩竹。不远处有一条小溪。这些都是芸娘一路走来,慢慢发现的。
芸娘迫不及待的收拾起了东西,待稍稍弄干净点,已经到了申时。早晨只是吃了一碗稀粥,腹中本来早就饿了。可是芸娘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快乐中,也只是等到了收拾完,才发现午膳还未食。芸娘回屋拿出包袱里的银票,转身就往镇子上跑。收拾的差不多了,去镇子上吃点东西,顺便再买点茶米油盐之类的食材,找几个工匠把屋子修葺一番就可以入住了。
芸娘一边走,一边想着心里的计划。心情大好的哼着歌。似乎,好久好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因祸得福呢?
镇子上果然是民风淳朴。一个个脸上都是真诚的微笑,芸娘许是因为被他们所感染,心里的阴霾也是一扫而空。
芸娘先是到裁剪衣服的铺子买了几套男子的装束。店主是个憨厚老实的中年人,看到芸娘一个女儿家要卖男子的衣服也表示理解,还很热心的问芸娘是不是要帮忙。芸娘看到店主如此热心,拿了银子给店主请他帮忙去找镇子上信誉比较好的工匠师傅,店主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芸娘继而又去买了一些生活的必需品。然后一大帮人浩浩荡荡的上了山。芸娘要把屋子重新修葺,还有把院子里的杂草处理下,还有建造一个厨房。
一大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