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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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董-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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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唯一能去的,现在就只有欧阳士秋的古董店了。
欧阳士秋的爷爷在电话里听我述说了这个手镯的事情以后,终于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他来到店里接过手镯,看了两眼以后,便对我摇头道:“不奇怪,应该是凶礼,大概也是没上谱的原因。”
欧阳士秋不以为然的道:“爷爷,这东西在当年应不值钱的,有可能列入凶礼的份吗?”
他们所说的凶礼,并不完全指礼治时的五礼,而是业内对于帝王殉葬品的统称,殉葬品是不上谱的。欧阳士秋的爷爷笑了起来,他说:“只要是皇帝喜欢的,是否值钱,并不构成它列成殉葬的主要原因。”
老人想了想又道:“多的我不说了,士秋,这只镯子卖的钱,你和阿晓一样,捐了吧。”
老人走了以后,欧阳士秋苦着脸诉说着以为吞了一块肥肉又要吐出来之类的话。我全然没有心思去听,难道说,就因为它曾是某个帝王的殉葬品,就可以把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人弄死吗?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古董(22)
我望着茶几上的镯子沉思,不知怎么回到家里,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它。
扔了?说得轻巧,怎么说它也是一个值六十万的镯子啊,一个普通工人,不吃不喝赚上五十年大约也就这么多钱了。放着?尽管我是一个唯物论者。但这镯子前后和不少横死的人沾边,半夜上洗手间别说见到它,就是想起它也足够让人毛骨恍然了。
赵悦盛一接电话,只说了一句“在开会。”就把电话挂了。我茫然间不知怎么地把电话拔到了楚方睛家里,但她的家人却说她看一位朋友去了。放下电话我有无名的怒火,寻思着她到底去看谁了?也许我该冲个冷水凉然后开空调吹干,在这大冬天里生个病让她来看我?
老实说,我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我深信计划的成功率不少于99%。
但门被推开,然后楚方睛走了进来把灯开了,对门外道:“就这里,搬进来吧。”
我呆呆的望着民工兄弟把一盆盆花搬到阳台,再傻傻看着楚方睛付了他们工钱关钱关上门,楚方睛解开围巾把包扔在沙发上,把在茶几上找了个位置把在抽芽的水仙摆好,望了我一眼道:“快过年了。我就知道你又不记得买花了。”
我突然间心情好了起来,嬉皮笑脸地道:“这叫心有灵犀啊,我要买了不就重了?”
楚方睛却沉默了下来,我顺着她的眼光寻去,却茶几上的那只镯子,我笑道:“得,别为它不开心了,扔了就是。”扬手把手镯抛进垃圾筒里。
楚方睛皱眉道:“这可是值六十万啊,你不要也不能这么就扔了吧?”
我见她有些不快,对她道:“好的,那我把它处理一下。”
打了电话给欧阳士秋,他很快就过来了,我把镯子交给他,托他寄卖,老规矩,买家必须听我讲一次这个镯子的故事,然后卖得的钱属于我的那一半也和上次一样帮我捐了。但谁知欧阳士秋却不干了,他说:“那我不是白忙?还得搭上帮你跑腿的油钱?”
他的意思是指这个镯子卖得的钱,他也不敢要了。
我本想再把它抛进垃圾筒里,但见楚方睛望着我,唯有对欧阳士秋道:“这样,我用那块熟血换你两块破寿山好了。”这是他这几年来每次到我家里唯一有兴趣的话题,自然听了把头猛点。
说话间,赵悦盛就进来了,他的脸上很有些肃穆。
我迎着他的眼光,对他点了点头,却不料他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或者,赵悦盛不如我冷静,但他绝对比我坚强。
起码我不能和他一样,把扎进大腿几公分深的破铁皮在没有麻醉的情况拔出来后,用刀子把伤口扩大,再自己一点点清理铁锈之后,打上破伤风针包扎好撑着一根树干跳到一公里外的集合地点。
但他流泪了,这令我手足无措。
楚方睛籍口做点东西佐茶跑到厨房去了,欧阳士秋低声问我,他为什么哭?我告诉他,因为一个女孩出了车祸,谁知欧阳士秋一听就哼了一声道:“那有什么奇怪?他女朋友出事了,他心情不好是必然的。”
楚方睛刚炸了一盘鸡翅膀过来,听了欧阳士秋的话,便立时和我一样发呆了。
赵悦盛已止住落泪,对我和楚方睛点点头道:“对,我喜欢王玉珏。”
我伸开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他一把将我的手拍开,长叹了一声道:“本来你和她分开,我正准备向她那个的……,谁知,唉!”说着他又莫名望了我和楚方睛一眼,颇有感触地道:“有些东西。最好还是试试吧,不要和我一样,现在连试的机会都没有。”
欧阳士秋倒是没有我们的茫然,反而瞬间仿佛年轻了二十岁,摆出一副感情专家的姿态指点赵悦盛说什么这年头还抱着“朋友妻,不可欺”的念头,活该他倒霉,早就该挖墙角,横刀夺爱云云。不料赵悦盛越听越上火,终于最后忍无可忍一把将他揪了起来,拎着四肢乱晃的欧阳士秋咬牙切齿道:“住嘴!”
我苦笑望着缩在沙发里发颤的欧阳士秋,但无论如何,终于安静下来了,我对赵悦盛道:“你早就该和我讲,公平竞争嘛,这又不会伤感情……”赵悦盛盯了我一眼,摇头道:“你知道的,我不是这种人。”
一包烟很快地就见底了,我和赵悦盛都不知怎么打开话头,终归是楚方睛打了沉默,她说:“赵哥,你不是说案子有进展吗?”
赵悦盛低低应了一声。
那位殉职的潜水员,和黄威一家是亲戚,用黄威的家人的话来说,是“表了再表”的表亲,大约是两家人的曾外祖母的外婆是表姐妹的关系。
赵悦盛望着一脸娱记模样的欧阳士秋道:“这不是案情有进展关键。”
关键在于,许工为什么留下那道狗屁不通的谜语?毫无疑问他是因为某种良知,或是心里对于程序公义的认同才给赵悦盛这道谜题,但这是一条人命,这本不该拿来开玩笑射虎的。
无论是工厂、公司,甚至小区的保安里,都必定有一两个俗称“压得场面”的人。
古今中外,每个人群聚集的地方,必有一两个类似于智者的角色。
潜水员也是人,并且简单的说,除开专业技术,他们大体上是粗人。
但许工绝不是粗人,许工那个年代的大学生素质,远不同于现在泛滥成灾的大学生。
我点头道:“你的意思,他有成为智者的条件?”赵悦盛点了点头。
更重要的是,如果不是许工留下那道谜语给赵悦盛,基本上赵悦盛是找不到突破口去了解事情真相。我摇摇头道:“这不说明什么,或者因为许工他心里有正义感,所以不顾一切地给你启示。”
赵悦盛点了点头,但他道:“如果只是这样推断,那也没有什么。从一条线索解开整个案情,那绝对只是三流侦探小说的情节。”
然后赵悦盛掏出一张卡片,是一位贸易公司的副总的卡片,我一下就记起是谁了。因为,我认识的姓倪的人并不多。我从包里搜出陈医生给我的那张病历复印件,没错,就是这个名字。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古董(23)
赵悦盛点头道:“没错,就是陈医生卖的情报。”
本来,这位姓倪的副总去凭吊一下过世同事的遗体,也无可厚非。那怕他和女死者生前有过一段露水姻缘,也不会有人要捉他去浸猪笼,毕竟不是生活在古代。但为什么他要让陈医生敲诈二万块,以期不让别人知道他去过呢?
楚方睛笑道:“这不奇怪,‘气管炎’并不少见。”
但问题在于,当赵悦盛向倪先生问起这件事,作为被敲诈者的倪先生,却矢口否认了这件事情的发生。并说是他自己主动给了陈医生五百块喝茶的,因为他是一个生意人,和一单凶杀案扯上关系,对他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
我笑了起来,拍拍边上如同听天书一样的欧阳士秋道:“你不是很聪明吗?有思路没?”
欧阳士秋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道:“悦盛还没有说完……”但说了一半,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如果等赵悦盛说完,那他就不过是侦探故事听众罢了,又何必问他有什么思路?但欧阳士秋随即不服气地反问:“你有什么思路?”
我毫不犹豫地道:“这位倪先生有问题。”
楚方睛在边上笑道:“老荆不厚道,取巧。”
她说我取巧,是因为她明白我的思路。
假设姓倪的这位先生说的是真的,那么陈医生就是在吹牛;只要是人就难免会吹牛,陈医生是人,陈医生当然可能吹牛;问题是陈医生如果吹牛的话,那么,倪先生这条线基本就废了,赵悦盛就不可能拿出倪先生的卡片来。
赵悦盛挥了挥手,示意我们先不要打岔。他说:“我去找这位姓倪的先生之前,曾去查过他的信用卡帐号,发现陈医生所说的倪先生给他钱的那个月,倪先生的曾取出一笔二十万的款项。”
如果一个人近半年来的消费每个月都保持在一定的水准,而突然在某个月多出一笔支出,而又没有添置物业或其他大宗的物件,这就很奇怪了。至于赵悦盛如何拿到倪先生近半年来的信用卡消费报表,我问及时他只是脸红了红,便左右言他,逼急了他终于和我说:“他出差时,我曾寄了一封信给他预约,但见面时他好似全然没有收到这封信,而他住的房子,是从海归后租的。”
这种情况下,要知道陈医生有没有吹牛,只要去调查他说倪先生给他二万块的那个月的收支情况就行了。而按医院的同事说,陈医生那个月一下子把一年多来欠同事的麻将钱一次性还清,前前后后大约有一万多块。
一个守太平间的医生,就算他有捞外快的心,也没什么捞外快的法子。
再说,就算他有捞外快的法子,也不定就有捞外快的本事,要知道,我们称守太平间的医务人员为医生,更多的时候是出于一种尊重而不是真的他有医生资格。
赵悦盛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捞出一张电汇单子的复印件放在桌面,然后去了洗手间。
这是一笔十八万的邮电汇款,虽然赵悦盛还没说为什么拿出这张单子,但我却也能想到,他大约的意思,就是认为,这十八万跟陈医生的两万块,刚好就是一笔二十万的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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