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隐向来喜怒不溢于言表,此番也难得劝慰他道:“公子既是不愿去,直接禀了王爷离府不就了事。”她当然也有私心作祟:你与王爷撇清了关系,我自然可以回朱砂盟做我的逍遥杀手,也不用天天看活春宫,虽然我是不介意,但方衍那家伙迟早得暴走。
清月不再言语,只任她扶着回了西院,呆坐在床上,一日一夜过去竟不曾开口,小隐估摸得差不多了,他要是再不吃不喝决计会挂掉,这日端来膳食,欲强行灌下去,不忍的想:不要怪我不近人情啊,这是上面的命令,你死了我得陪葬,我还是豆蔻年华啊,丁点都不想死。
清月晦暗的双眼蓦地回神,接过她手里的吃食,嚼了下去,吓得小隐嘴长得快放进一个苹果不说,还没头没尾的说了句:“你去打点下行装,收拾妥当后禀明王爷。”
这啥意思?意思是说他去,我也得跟去。小隐满头黑线,灰溜溜的去打点行装。
一盏茶功夫,效率奇高的朱砂盟第一女杀手便整出一个箱子一个包裹,箱子里装的当然是清月的物事,包裹里随意装着一些寻常奴婢要用的物事。
这次的任务,方衍在暗,她在明,当然是越不起眼越好,只是到了太子府不知还会不会被指去伺候清月。
这下难办了
剑鞘声陡的惊响,小隐警惕的一退,方衍冷言冷语自窗外飘来:“你倒是安心的随那小子去太子府,你可知北齐王打的什么算盘?”
小隐意味深长的一笑:“什么算盘?你我的任务只是保护该保护的人,这些份外之事可以一概不理。”
此话一出,方衍恨不得拔剑在她身上捅个窟窿,“你你忘了你的主子是谁了吗?”
朱砂盟是皇帝的暗部,这点小隐岂会不知,只听她一语双关道:“鹿死谁手,现下还不得知,你可敢跟我打个赌?”
“赌什么?”
“北齐王口口声声让清月公子去太子府寻人,寻的那人我俩也认得,正是昔日获罪抄家的苏氏遗女苏媚儿,与北齐王也算得上青梅竹马,若是没有发生夺嫡之乱,两人怕是早已成亲生子了”
“你说这些不着边的话作甚?”方衍不耐烦的打断。
小隐丝毫不恼他的无礼,继续道:“灭苏氏一族的并非当今陛下,可苏媚儿却对楚姓皇族怨念极深,当日出现在聚芳阁与北齐王重逢也不过是想以北齐王为跳板弑君,”说到这里,小隐故作深沉的停顿,方衍果然迫不及待的追问:“然后呢?”
知他对陛下是一片愚忠,一夕一朝难以更改,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北齐王装作看不出她的心思,将她从聚芳阁赎出,安置在东市宅院,没有传召不得踏进王府半步,也是为了阻扰她的计划,甚至为了求陛下饶她性命,不惜屈身承欢”眼见方衍面色泛白,小隐只得咳了声转口道:“我们就赌,北齐王这次寻她的目的是什么。”
方衍转念沉思,总觉得这其中有一点没有想透,并且是极其关键的一点,究竟是什么
“你不敢赌?”小隐适时提醒他回神,方衍不置一词的飞身离去。
窗外更深露寒,小隐含笑上前关上窗,“还是不上当呢,这赌无论赌哪边都一样是输。”窗户闭上前的一瞬,瞥见一抹人影进了西院,冠带锦袍,正是北齐王。
虽是一日一夜未曾阖眼,躺在床上,清月仍是难眠,一次又一次的摩挲着乾坤指,嘴里轻声念叨:“泠星,泠星”心里却想着宣亿,泪水又盈上眼眶。
就在此刻,来人推门走了进来,清月对他脚步自是熟知无比,当下闭上眼,不愿起身。
你还来做什么?哀莫大于心死,我已心如止水。
他也不点灯,摸索着走到床侧坐下,白玉般光滑的指沾过清月眼角的残泪,才刚拭去,那泪又涌了出来,他俯下身柔情悱恻的细细吻净
像是一阵春风拂过,清月只觉心中原本沉静的湖水又起涟漪
不舍的睁开双眸,盈盈一水,清澈明净,未染凡尘。
那唇又落在他的眼眸,舌尖滑腻,麻痒感惹得清月不禁轻笑了一声。
那一声笑让清月忘了不远的将来,只留今宵
两具□的躯体纠缠在一起,只是热烈的吻着对方的肌肤,恨不得将这份美妙的触感刻进记忆里去
“清月?”
“嗯?”
“你爱我吗?”
“爱好爱。”
“你恨我吗?”
“不说这个,好吗?”只有今夜,清月只此一夜拥有完整的你,天明后,你不再是清月的爱人
第三卷 白头吟 爱恨
阳光唤醒沉睡的清月,睁眼望去,日头当空
枕上,床被上,残留有他淡淡的味道,清月不舍的嗅闻,感觉他还在身边
爱你,好爱你为了你,我会不吝惜的付出所有。
沐浴更衣,随意吃了些东西,清月上了马车,小隐跟在车后,一声鞭响,身后的北齐王府逐渐远去,清月垂下头,连掀开车帘回望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他当然不知,此行一别,他已无缘再回。
到了太子府,一个领头模样的年轻女子接他下车,自作介绍道是太子府的管事连翘。虽才二十出头,连翘待人接物很是娴熟稳重,安排清月在书院隔壁的暖房住下便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小隐差几名家仆将清月的物事搬了进来,便开始收拾打点,一下午的时光便匆匆过去了。
刚用完晚膳,便有人奉太子之命请清月过去,心知躲不过,清月吩咐小隐早生安歇,不用等自己了,便随那些人过去了。
谁知那些人并未引清月走很远,而是就近两个拐角,径直到了书房。
清月跪在青石板上,顿觉胸口闷闷的。
书院里晕黄的光忽明忽暗,正如清月此刻的心情,躁动难安。
跪了大概有半个时辰了,坐在桌旁翻看书折的人依旧不发一言。
清月不禁伸手准备去揉发麻的腿,却不料一道折子毫不留情的飞了过去,砸得眼前一片发花,清月只得将双手垂在身侧,不敢轻举妄动。
这不是北齐王府,他也不是王爷。
一声嗤笑,太子素芳嘲讽道:“怎么不哭了?你不是挺爱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博人同情吗?”
“清月不敢。”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不知道使了什么下三滥的招数爬上王叔的床?还让王叔把你当宝贝宠了好些日子,事到如今呢?”素芳起身走了过来,明黄的缎鞋走到清月面前,清月依旧垂着头,只听他继续说:“你算什么东西?竟敢”
竟敢和陛下争宠?清月脸上浮现浅笑,由来都是后宫三千为一个皇帝争得头破血流身首异处浑不怕,而他,一个卑微的男宠,竟然可以与皇帝争夺北齐王的宠爱,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崩越第一大笑话也不尽然,更大的笑话怕是皇帝不爱后宫佳丽,独爱自己的亲弟,还与之行鱼水之欢
崩越由来不排斥男风,但都是私下里行事,如今皇室出了这样的丑闻铁定是开国以来头一回。
清月不由得狠下心来想皇帝为何不下旨赐死自己,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如此一来世上便少了一人知晓这个秘密,还顺带解决掉一个骨鲠之刺,岂不妙哉?不对。
脑中灵光一闪,清月忽然明白此刻头还在脖上未曾落地的理由,似乎也渐渐明白北齐王大病初愈后为何那么反常
他时常发怔,是在犹豫要不要送清月出府,要送去哪里才不会惨遭毒手
他的狠心,他的绝情,他的虚情假意他问清月恨他吗,其实他是希望清月恨他,唯有这样才能平复他心中的惭悔。
他无力保护清月,只有将清月推向太子。
太子恨清月,少不了要折磨清月,既然是要折磨,便不会让清月轻易送掉性命。
犹记起那个枫飞叶舞的日子,他轻举玉杯酒意微醺,眼神朦胧的对清月说,你出卖身体赚来的是钱,而我赚来的是命残破不堪的命。
唯一一次在床上将清月折磨得痛晕过去,随后刻意的疏冷,不过是为了让清月能断了对他的痴念
他用他的方式保护清月,让清月恨他可是,为什么又要温柔的吻去清月眼角的泪
你爱我吗?
你恨我吗?
爱好爱。
清月捂住脸啜泣,身体被素芳粗鲁的按倒,知道他要做什么,清月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推开他便往门口逃去,不料没跑出两步后领便被往后抓住一拽,撞到书架上,哗啦的书籍倾倒而下,在漫天飞舞的书卷中,素芳箍住他的腰,残忍的撕碎他的衣物,肆意凌虐这具势单力薄的身躯
第三卷 白头吟 不容于世
当素芳进入时,脑海中回想起那日王叔刚被自己压在身下几乎快要呻吟出声之时,却被这人突然闯入打断,待这人前脚刚走,王叔当场便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那样惨白震怒的表情,素芳一辈子都忘不了,以至于当时不啃一声的便出了王府。
是的,是他故意安排清月撞见他和王叔欢好,他这样做不过是想让清月羞愤交加,做出过激之举,好借机除掉清月。
凭什么?你是什么东西?王叔
回想起那年承庆殿上第一次见到王叔,如玉的容颜,稚气未脱的少年,只一笑便让心思深沉的素芳失魂落魄,直到母妃提醒方才上前行礼。
明明比素芳小,却总要时刻提醒素芳叫他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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