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匪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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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匪如玉- 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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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已中移,内库招标暂告一段落,由郴州府与转运司的衙役们抬进了饭菜,供各位大人与商家们用膳,官家提供的饭食虽然不如这些巨富们家中的饮食精美,但这些商人们依然吃的津津有味,凑在面有颓色的泉州傅家身旁,打听着什么事情。
  
  人们都在期待着下午,那是最后的决战,上午已经开出了五百万两银子的恐怖数目,下午得炫丽到什么程度?
  
  没有人注意到孙铭言沉默地走上了正堂,来到了几位大人物用饭的偏厅之中,也不怎么避嫌,微笑说道:“见过黄公公,郭御史,老夫有些话想禀报钦差大人,还请二位大人行个方便。”
  
  黄公公与郭铮大怔,心想这是玩的哪一出?难道孙家想当着自己的面倒向李瑾瑜?可是也不可能这么正大光明啊孙铭言久持孙家,与朝中大官们来往匪浅,自有一股威严在胸,黄公公与郭铮对望一眼,深信其人,便含笑退了出去,留给他与李瑾瑜说话的空间。
  
  厅中无人,孙铭言有些困难地一掀前襟,跪在了李瑾瑜的面前,并没有说话。
  
  李瑾瑜一手执碗,一手执筷,正在饭菜之间寻觅可口的下腹之物,眼光也没有往那边瞄一眼,只是说道:“后面的四连标,本官还是要抢的。”
  
  李瑾瑜的筷子在盘子里扒拉着,拣了块香油沁的牛肉铺在了白米饭上,缓慢地送入唇中,细细咀嚼着,品味着,依然没有理会跪在一旁的孙铭言。
  
  孙铭言不是个简单角色,这一跪所代表的意义,也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李瑾瑜需要时间思考。
  
  等他思考完了,她才轻轻放下碗筷,说道:“孙老爷子,您年龄可比我要大上不少,这怎么当得起?”
  
  钦差大人双手虚扶无力,孙铭言却必须站起。
  
  官商之间的对话开始的非常平静与沉着,李瑾瑜望着他说道:“老爷子准备交待什么?”
  
  怎样的交待能换回李瑾瑜几名下属的性命?李瑾瑜怎样才肯放过孙家?孙铭言并不清楚,也不需要清楚,他所需要的一切一切,只是李瑾瑜能暂时放过孙家,为家族以及京都方面换来必要缓冲的时间,现在局势太不明朗,就算自己准备做根墙头草,也得知道风从哪边来
  
  Chapter 67
  他只是乞求着自己的姿态,能够让钦差大人稍微松一松手,能让钦差大人相信自己,也是有往他那边倒去的强烈愿望。
  
  李瑾瑜没有等这位老谋深算的孙老爷子回话,说道:“你心不诚,所以无所谓投诚。”
  
  孙铭言面色平静,却叹了口气,说道:“钦差大人不能信我。”
  
  “非我不能信你。”李瑾瑜低下头说道:“你自己也不能信你,你在那条船上太久了。要下来很难。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如果你还是在那艘船上,船上其余的人总会要保你平安,如果你到了本官的船上,你留在原来那艘船上的货怎么办?”
  
  此货自然并非彼货,孙铭言心里也清楚这一点,听着李瑾瑜的话,知道不可能说服这位年轻的钦差大人,带着一丝疲倦。自嘲求道:“请大人指条明路。”
  
  李瑾瑜的目光依然停留在桌上那些菜馐之间,略一思考后,静静说道:“你有很多兄弟姐妹,最近听说乙四房的崔静卿崔姑娘是你的妹子?”
  
  孙铭言面色不变,心里却开始痛苦起来,自己孙家跟随李瑾瑜的敌人已经太久,如果要让李瑾瑜真的相信孙家肯倒向自己,除非他能够有把握将孙家完全掌控在手中。而崔静卿明显就是李瑾瑜用来掌控孙家的棋子,换了其他的任何人,李瑾瑜都不会接受这个协议。
  
  李瑾瑜这句话,无疑就是给出了自己的条件,只是这个条件,孙铭言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且不论孙铭言不可能放手自己的家族产业,只是想到崔静卿冰冷的眼神,他的心就开始纠结起来。
  
  在目前的局势中,进攻的是监察院,防守的是孙家,而且孙家步步后退。今日内库标价大涨只是一个事件串的头一环,后面的事情接踵而至,孙家风雨飘摇矣。
  
  直到此时,孙铭言才发现,明前这位看似年轻的钦差大人,原来骨子里竟是如此保守谨慎加厉刻阴险,面对着自己给出的如此大的诱惑,竟是毫不动心。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原来李瑾瑜要的东西,远远比自己所能付出的更多,不止三十万两,不止是孙家从此以后在郴州的暗中配合,而是一种显得有些狂妄、无比嚣张,奢求对内库产销全盘的控制。
  
  “还请大人给条活路。”孙铭言苦笑说道,先前是谈明路,此时便只能谈活路了,“后四标再这样下去,族中上万子弟,还有周边雇的无数下人,只怕明年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
  
  “孙家不缺银子。”
  
  李瑾瑜看着面前的孙家主人,心里对于对方越来越欣赏,明明是要胁自己的话,说的却是如此温和卑微,一点都不刺耳,反而透着股服贴滋润:“呆会儿的后四标就当你孙家把前几年吞的银子吐回来。”
  
  他微微偏头,眯眼打量着面色有些颓败的孙铭言,心里不停猜忖着这位孙家主人心中的打算,说道:“你应该知道本官的过去,过往年间你卖东西的手法,我很不欣赏。当然,本官不是不讲理的土匪,只要你们做事稳妥些,本官自然也会稳妥些。”
  
  所谓稳妥,自然说的是昨夜之事。
  
  李瑾瑜拿筷尖敲了敲瓷盘之沿,发着叮当的脆响,最后说道:“执碗要龙吐珠,下筷要凤点头,吃饭八成饱,吃不完自己带走做人做事与吃饭一样,姿式要漂亮,要懂得分寸,这就很好了。”
  
  孙铭言知道在这位钦差大人面前不可能再获得进展,得到了李瑾瑜最后这句话,他心里稍微放松了少许,虽然不能全信,但他绝对相信,李瑾瑜并没有逼着孙家垮台的念头,对方始终是想将孙家控制住,而不是摧毁掉。
  
  而要控制住庞大的孙家崔静卿不行,母亲不行,只有自己,孙铭言有这个自信,所以说呆会儿自己肯定会因为后四标吐血,但心里明白,往后的日子里,与钦差大人还有的商量。
  
  商人,最不怕商量,讨价还价是他们的长处。
  
  孙铭言十分恭谨地对李瑾瑜再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看着孙家当代主人微微佝偻着,微现老态的背影,李瑾瑜再一次将筷子轻轻搁在了桌子上,微微眯眼,直到此时此刻,他依然瞧不出孙铭言这个人的深浅。
  
  先前那一跪代表的含意太丰富了,认输?求和?投诚?为昨夜之事补偿?如果孙家真的有意倒向自己,那么今天内库这种光明正大的场合,反而是最好表露心迹的地方
  
  问题就在于,李瑾瑜根本不相信这位老爷子会甘心投降,自己地的牌根本还没有出尽,孙家也没有山穷水尽,习惯于站在河对岸的大树想连根拔起,移植到河的这面来,所必须经历的痛苦代价,应该不是此时的孙家所愿意付出的。
  
  为什么对方会摆出这样一个卑微的姿态?他的上面可还是有一位老太君在,孙家要投向哪方,这种关系到全族数万人前途地大事,孙铭言应该还没有能力做出独断。
  
  而且这一跪,跪的并不隐秘。应该已经有人看到,而且马上会传开来。李瑾瑜地眼睛眯得更细了,难道对方是准备打悲情牌?在这个还没有产生阿扁这种人物的世界中,悲情或许是可行的一招,只是刻意在众人面前跪自己一跪,这又能悲到哪里去?
  
  如果换成别的官员。面对着孙铭言所表现出来的倾向,一定会心中暗喜,只有李瑾瑜不这般想,因为正如孙铭言所料,他要的东西太多,不是孙家给的起的。而且他为这件事情已经准备了许久,他有底气吃掉孙家,而不是接受孙家的投诚。
  
  既然不论什么时候,李瑾瑜都可以吃掉孙家,那他凭什么还要与孙家讨价还价来获取对方的投诚?
  
  非不能,乃不屑也。
  
  清风跨门而入。吹拂走内库大宅院间残留的食物香气,吹拂走犹有一丝的鞭炮火香,只有凝重的氛围却是始终吹拂不动,庭院间弥漫着紧张,有若千年寒冰,有若河底巨石,春日春风难融,大江巨浪难动。
  
  负责唱礼的转运司官员的嗓子已经嘶哑了起来,不是因为说的话太多,不是因为喝的水太少,只是因为紧张。
  
  沿着甲乙两廊而居的各房巨商们也早已坐不住了,隔着镂空的门棂,站在房门高槛内,紧张地盯着外面。
  
  下午是内库后四标的叫价,两轮叫价之后,没有人再喝彩,甚至没有人去抹额上的冷汗。上午被孙家吓退的泉州傅家,面色惨白地听着价,双眼无神地看着外面,被那两家疯子又惊吓了一番,所有的商人们都觉得今日之行开了大眼,同时也是受了大惊。
  
  那是银子,那是银子!凭什么甲一房的孙家和乙四房的崔家,就敢那么往外扔?难道在他们眼里,那些厚厚的银票和废纸没有什么区别!
  
  岭南熊家的熊百龄双眼通红地看着外面,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身边的帐房先生说道:“刚才唱礼官是不是报错了?”
  
  熊家的帐房先生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花厅核算的数字,怎么可能出错这天爷爷啊,崔姑娘的昨天被杀了几个下属,今天开始发狠发疯这孙家居然也跟着发疯!孙老爷又不是杀手。”
  
  熊百龄的口水紧张地来不及吞下去,噎在中间险些跄着了,反手夺过一名下属手中的茶杯灌了下去,压低声音骂道:“崔静卿就是孙七小姐,我看是他们兄妹二人干起了真火当真刺激,孙家人看来骨子里都有些疯。”
  
  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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