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匪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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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匪如玉-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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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没有挣扎过,她似乎连哀求也不会,顺从地搬了出来,独居在此,岁月易逝容颜易改转眼已是六年。
  
  六年了,温柔的情郎老了,天真的孩子长大了,门前的银杏树也拔高了,独立于萧瑟北风中,能够独当一面地迎接风雨雷暴霜冷严寒了。
  
  她有些生气,她自己也不知道这种生气从何而来,女人似乎过得还行嘛,有什么好气的。女人这时候转过头来,这才发现自己的女儿似乎总是望着窗外,并不是喜欢窗外的什么风景,而只是喜欢从窗户向外远眺的姿势而已,就好像因为被关闭在一个笼子里只能从窗户了解整个世界一样。
  
  半夜里,崔静卿睡不着,侧身,见月光从半掩的纱窗楼下,落在母亲的脸上,一派温柔慈祥意,她伸出手来,顺着这个女人的额头,沿着鼻梁,嘴唇滑下,她忽然觉得宁静,要是时光能够永远静止在这一刻那该多好。
  
  后来呢,后来女人得了急病,在花园的藤椅上安然离开,逝去三天后才被人发现,若不是崔静卿突然登门,也许这个数字还会增大,她推开门的时候,正是满园芬芳,开得极好硕大花朵绚烂无比,仿佛隆重至极的欢迎宴会,她的心蓦地一跳,冥冥中预感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泪水已经夺眶而出,她走向花园,见花园里出现一片新翻的土地,种植的都是冬季的植物,“女儿,等到来年的冬天你再来的时候就能看到和夏天一样多的满园锦绣了。”她含泪走进,女人静静地躺在藤椅上,像是倦极而沉沉睡去,女人的皮肤依然白净细腻一如生前,崔静卿将手轻轻覆盖上,然后,女人的躯壳迅速灰败,如墨的秀发像是秋叶一样迅速干枯,从头顶开始,一股死气迅速蔓延,像是最珍贵的陶瓷出现细密的碎纹,最后“啪”地一声碎成随风而逝的齑粉。
  
  她知道,她的母亲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在阳光下的花园里,站起身揉揉酸疼的肩再回头冲她微笑,她知道这一次真的是永远,在每一个街角每一个廊柱遮盖的阴影之下,每一次人潮中的回望里,这个最熟悉的女人真的永不再出现了,崔静卿觉得自己的心被紧紧裹住,遭受一次有一次的钝物重击,她想叫喊却发不出声音,她想放声大哭却无法流出一滴眼泪
  
  鲜艳的花朵颓败,栅栏倒下,沉入泥土之中化为腐朽,朱红大门上斑驳凋零,萧瑟秋风一次次摧残院中的银杏,崔静卿站在幽径上,幽幽叹息,有恍如隔世的错觉。
  
  已经有四五年过去了,她想她以后再也不会来到此地,这里的风景和她记忆之中的样子已经相去十万八千里,崔静卿缓缓蹲下,坐在石径上,抱着膝盖低声啜泣。
  
  “你多大了?”
  
  “家中可有还有亲人”
  
  “你母亲知道你去了寻芳楼么?”
  
  “悲哀,深沉的悲哀你快走吧”
  
  那个一身绯衣的少年公子的话语是她这许多年来从未听过的,从未有人问过她这些,她只是一个美丽的躯壳,一个可供赏玩的绝好商品,有谁会在乎这些事情呢,崔静卿将头埋在膝盖里,忽然感受到温暖,那种只言片语的温暖。
  
  郴州城,寻芳楼附近的客栈。
  
  李瑾瑜将那个刺客的尸体处理完毕,来来回回洗手就洗了十次,这个时候她想念起顾决来,要是顾决在的话这种事情哪里用得着她动手吗。现在看来,那支队伍现在用不得了,也许明天应当去拜访拜访那位“王爷”?李瑾瑜推窗远望,夜色如墨迎面扑来,静坐片刻,便重新爬上铺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腿边似乎多了什么东西,睁开眼模模糊糊地看见似乎是一个人影,陡然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抱住一大坨被子往后缩,这么一会儿功夫看清楚伏在她脚边的是去而复返的崔静卿。
  
  大半夜的,这姑娘是要闹哪样?李瑾瑜觉得自己此刻的姿势有些不妥,将被子放下,沉默着看向崔静卿。
  
  她现在衣冠不整,加之先前喝了点小酒,从脸颊沿着脖颈是一抹淡淡的绯红色,精致的锁骨也染上了一层绯色,灯光明灭,竟映衬出惊心动魄的美来。
  
  公子其实是一个比女人还要美的才子啊,崔静卿想,“公子,我撒了谎。”
  
  “什么?”李瑾瑜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的母亲很久以前已经去世了我想,如果公子不嫌弃,我愿一生一世追随公子,唯公子马首是瞻我必以死相报!”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李瑾瑜面色恢复了冷静,她看得出来这个夜半复返的女子会说出誓死效忠的话,绝非因为爱情,而是因为其他的某些东西。她点点头,接着又恢复了无赖神情,伸了个懒腰,“不过,你是怎么进来的?”
  
  崔静卿站起来,“公子忘了关窗户,我便从窗户翻了进来。”
  
  “呵,你还会翻窗户,恩,好姑娘,现在去吧窗户关起来,我要睡了,啊呀困死我了。”
  
  Chapter12 刺杀
  清晨,郴州客栈门口,“你是什么人?竟敢坐在我家主子的马车上,赶紧给我下来!下来!”“你戳什么戳,拿着鸡毛就想当令箭啊?小爷我就不下来你能怎么地?”吵吵闹闹的声音已经持续了小半个时辰,一辆豪华无比的马车正停在客栈门口,那些拿着被称为“鸡毛”的刀剑的人围着马车急得团团转,然而始作俑者却逍遥自在地骑在马上欣赏朝阳、宽敞无人的街道和垂柳等等。
  
  一名黑衣的男仔从客栈中走出,见李瑾瑜旁若无人地坐在他的马上,倒也无甚反应,一名属下匆匆跑上去低声说了些什么。
  
  “这位公子,不知你清早便占了本人的马车有何贵干?”男子朗声道。
  
  李瑾瑜回头,“我的那批马队昨天已经被我遣散了,现在想要借你的车马一用,咱们快点上路吧。”回答地理所应当,好像已经得到应许了一般。
  
  男子身边的随从唤作秦起的再也忍耐不住,“大胆狂徒,竟敢爬上我们孟家少爷的马车,还不快点给老子我滚下来!”李瑾瑜丝毫不以为意,反而越发悠闲自得起来,“你家主子此次回去的路上必然会遭到刺客袭击,不管你信不信,反正要是没有小爷我,你们别想走回帝都了。”李瑾瑜此话乃是说给周围那帮吵吵嚷嚷赶他下来的属下们听的,确实,这帮人围着马车转悠了一整个清早,愣是没能将李瑾瑜拽下来。
  
  男子笑了笑,反而问道:“这位公子怎么这么武断地判定我们就是去帝都的?”
  
  哼,你要见挂着的玉坠足以说明你的身份,公侯伯子男,麒麟地位尊贵,唯有侯以上的爵位才能随身佩戴,而齐国目前的王公只有三位,已是耄耋之年,那么眼前这位必定是位王侯了,这一点寻常百姓并不清楚,也难怪他丝毫不忌讳地随身携带这样的挂饰。
  
  “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咔哧咔哧”“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摇落兮雁南归。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嘎嘣嘎嘣”极为不和谐的声音如此和谐地统一在一起,令人有一种奇怪的错乱感,李瑾瑜一会吟诗,一会儿拿起莫邪剑手法精准地削胡萝卜皮,旁若无人地大嚼大咽。
  
  坐在一边的秦起已经忍受李瑾瑜很久了,若不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绯衣公子哥身边还跟着位大美人,他早就发作了,现在崔静卿坐在后面的马车上,相隔甚远。
  
  “喂,我说这位仁兄,你拿的是莫邪剑吧?这可是莫邪啊,你你你居然拿它来削胡萝卜皮?要说你是个剑客打死我也不信!还有,你到底是个公子哥还是个冒牌货啊,居然拉了两大箱子的胡萝卜还有鸡蛋!难道你童年生活凄惨连个鸡蛋也没有尝过?你你这个样子传出去让别人还以为我家主子是个卖咸鱼干的!”
  
  李瑾瑜正嚼着一根胡萝卜,听到咸鱼干顿时心中直乐,“怎么,难道你家主子不是商旅么?商人顺便带一些别地的土特产回家也算是很正常的嘛。”
  
  秦湮凶巴巴地看了他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李瑾瑜当然知道这样的神情暗示着什么,不过既然别人不愿意暴露身份,那么她就不会戳破这层窗户纸,一个王爷瞒着偷跑出来,似乎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她将莫邪剑上的胡萝卜皮一一剔除掉,“咳咳,秦起老弟啊,你要不要尝尝这个崔州城特产的胡萝卜?又大又甜水分充足,确实是胡萝卜中的上上之品啊,哎,不知道帝都有没有这样的货色啊,要是没有的话哼哼小爷我现在就掉头回去。”
  
  秦湮见李瑾瑜亲昵将胳膊伸过来,立即摆出一副臭脸避之唯恐不及地躲开去,不满道:“你你,你去帝都难道就是为了口腹之欲?哼,鬼才信你刚才的鬼话连篇,什么半道上遇到刺客,我看要是没有刺客你就等着被宰吧!”
  
  “既然是鬼话连篇,当然只有鬼会信了,怎么,老弟你连这个浅显的道理也不懂?”李瑾瑜继续无视秦起的臭脸,亲热地一把揽过秦起的肩膀称兄道弟起来。
  
  原本一直目光乜斜着看李瑾瑜的秦起这个时候忽然全身一震,顿时对她不敢小觑,是力道,李瑾瑜的胳膊虽然看上去似乎不经意地一揽,然而秦起却觉得自己周身立刻动弹不得,这么一下连周围起码护送的甲士们也都瞧出了下门道,李瑾瑜虽然看上去纤纤细细弱不禁风的,没想到这胳膊上的力道竟如此之大。
  
  秦起本就对自家主子对李瑾瑜青睐有加而有所不满,这个时候突然想到既然这个姓李的是个力大无穷的怪人,以后当肉盾牌、上阵当炮灰这种事情就交给他去做,那么他秦起只要守在主子身边在一边观看不就行了?如此说来,以后自己的安全系数可是大大地提高了啊,想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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