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行”。
“这时候了还避重就轻,跟长辈绕脑子,啊,到外面趴着去。”倬凡用手一指那条凳子,莫如却不挪脚步使劲得看着萧毅,低声道:“爷爷”
“啊,这个嘛”老爷子终于出声了,“这件事先放放吧,记账,到时一起算好了!”
“爹爹~~”倬凡有些糊涂了,刚才是谁跳着脚要收拾莫如的,怎么临时变卦啊!结果您还扮了红脸,我反倒成了白脸。
“谢爷爷。”莫如笑得眼睛弯弯,举着板子凑到萧毅身边,“您看,这里怎么会有爹的名字啊”
“莫如,还不回房去反省一下,讨打吗?”萧倬凡有些挂不住了,脸色微红。
“哦,这个字嘛”萧毅拖着长音,“还是很有故事的”
苦口良药
傍晚时分,一直昏迷中的萧彤终于醒了过来,迷蒙中看到了父亲萧倬云的影子,一下子惊醒了。
“爹”枯哑的嗓子却发不出声音,双手支撑着床板想站起来。
“别乱动,小心伤口。”倬云将儿子扶靠在床边,伸手拿起了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递到儿子面前。
千百次梦到和父亲家人重逢的镜头,都是先被以严厉著称的父亲狠狠赏一巴掌,紧接着家法伺候。却不料现实却如此不真实,父亲居然毫无怒气,眼睛一瞬不眨得看他喝过水后,拿起床边的帕子轻轻擦去他嘴角流出的水渍。
“爹,萧彤不孝,让您担心了。”在敌营中受尽酷刑折磨时从未皱过眉头的硬汉子,却被父亲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招惹得泪流不止。
“眼泪擦了,象什么样子!”父亲丢下帕子,板起脸教训道:“这次若不是莫如涉险救你出来,你哪里还有活命”
莫如,听到这两个字萧彤的脸暗沉下去,后面的话竟一句也没听进去,满脑子想的都是,莫如是雪儿的未婚夫,他和雪儿要成亲了
“萧大哥醒了?”一声婉转清脆的少女嘤声让萧彤方寸大乱,雪儿一撩厚厚的布帘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萧伯伯。”见倬云坐在床前,雪儿有些尴尬,心头突突乱跳,自己的父亲把他的儿子打成这样,萧家人能轻易放过自己吗?
“雪儿姑娘,快进来。”倬云从床边站起来,温和得看着面前低着头羞涩不语的少女,由衷得一笑:萧彤这孩子眼力倒不差,雪儿是个好姑娘。
雪儿腼腆得笑了,放下药站在一边。
眼看着自己杵在房里碍事,倬云自嘲得笑笑,拎清得走了。
“萧大哥,来,喝药了。”从外面乍入温暖的房间,雪儿的脸上激得红红的,用勺子盛起汤药放在嘴边轻轻吹着,浓密长翘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萧彤看得痴了,第一次这么清楚看她,真是好美。
她是为了讨好莫如才这样对我的吧?收回杂念汤药入口,真是好苦
听说萧彤醒了,莫如风风火火从爷爷那里赶来替他把脉,一进门却发现自己好像来得不是时候,一只脚跨在门槛里进退不是。
“莫如”雪儿笑盈盈得起身,红晕飞起。
“哦,独孤姑娘”复又变得一脸傲然,拒人千里。
一声“独孤姑娘”,雪儿的笑容僵住了,她木然得看着青春洋溢的白衣少年看也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到萧彤身边,心里像塞了块棉花般堵得慌。
这一切萧彤看在眼里,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了。萧莫如,你真是太不惜福了,这么好的姑娘垂青你却不懂得珍惜别过脸、眉目间满是忿然之色。
莫如误以为萧彤为了在敌营受尽酷刑怀恨于他,忙收敛起傲气低声哄道:“哥,这次是如儿的不是,大不了等你身子恢复了让你打一顿解解气,不过你要好好养伤,否则哪有力气抡得动板子啊。”
萧彤皱着眉瞟了眼一脸坏笑的弟弟,无奈得叹了口气。
诊过脉,莫如温声嘱咐萧彤几项禁忌便要走了,一直被冷落着的雪儿终于忍不住唤了声“莫如公子”,迟疑着追了出来。
“有事吗?”莫如停住脚步,却并没回头。
“雪儿想知道究竟哪里得罪了公子,你你为什么不理我?”雪儿紧咬着嘴唇,好不容易才将这句话说出口。
莫如深吸一口气回头,发现面前少女早已哭得雨带梨花。
“独孤姑娘,是莫如失礼了,感谢你在军营中对大哥的照顾,没有你的相助,我定然无法打开重重机关救出大哥,再次谢过姑娘。”莫如冲着雪儿象征性得一抱拳,淡淡道。
又是一声“姑娘”,雪儿的心不断下沉,冰冻
莫如的冷漠让雪儿又记起了衡山客栈那晚如玉雕般的高傲少年,那种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的距离感阻碍着她,纵有千言万语、百转愁肠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哀怨得看着他,看着她心爱的人毫无留恋得从她身旁泰然离去。
坐在台阶之上,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委屈,放声痛哭。
“雪儿!”萧彤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单薄的底衫现出身上无数伤口、苍白的脸上却印着一双倔强热烈的眼眸,他只是无言得、轻轻得递过一块帕子。
“萧大哥!”雪儿一头扑进萧彤怀里,抽泣着的后背在寒风中更显瑟瑟,萧彤忍着满身的伤痛扮演着坚强的依靠。
莫如透过花墙看见这一切,舒心得笑了笑,悄悄离去。
大厅旁边有间不大的耳房,里面供奉着萧氏祖先的画像,有位极人臣的宰相、也有征战沙场的将军,著书立说的学者,端的是人才辈出。
令莫如无比惊讶得是,萧毅的父亲、自己的太爷爷竟然是太宗皇帝倚重的朝廷柱石——征西大将军萧石。为什么萧毅偏偏特立独行,偏居南方一隅和朝廷相抗呢?
怀着疑惑又继续看,案桌上没有牌位、没有香炉,竟供着的一溜儿檀木板子,板子上都标着板子主人的名字,人手一块,归属清晰。
对照着板子再抬头看那些画像,果然很有说服力,板子越是色彩斑驳表面磨损严重的萧氏子弟就越是出人头第,正如爷爷所说,萧家的儿郎都是在板子下成才的。莫如忍着笑发现隶属于萧毅的那块漆板油亮崭新,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对子孙下这么狠的手了。
莫如刚想将刻着“凡”字的木板放到桌案上,忽听身后一声轻叹“不能放上去!”
萧倬凡慢慢走进来,接过板子用衣袖轻轻擦了擦,塞进供桌下面,一阵黯然。
忽然偏过脸笑着问:“喜欢吗?赶明儿给你做一块。”
情归何处
萧家风平浪静家和万事兴的同时,盟军阵营却是一片混乱、人心惶惶。
独孤翀天清晨收到了一封密函,一个人躲在帐内看。门外的守卫只听帐中突然传出“兵兵乓乓”一通猛砸的声音。“当”,青铜的火盆被踹翻;“喀吧”,不知是椅子还是几案一折为二;“哗啦”挂着的甲胄应声落地
俩卫兵对视一眼不由自主向两边各闪了一步,心惊胆战得口中求神念佛?帐内显然已经没什么可砸的了,他们——目前是离独孤翀天最近的“东西”了
“唰”帐门打开了,卫兵认命得紧紧闭上眼,独孤翀天慢慢走了出来。
“天气不错啊!”顺手拍了拍右手边的卫兵,“把里面打扫一下。”态度和蔼、面带微笑。
一个时辰后独孤家的人马紧急集合,招呼也没打就欢呼雀跃、唱着家乡小调撤回老家去了。
密函中仅有简单的几句话:
“令嫒已是萧家之人,特奉上定礼一份,待亲翁返乡后再议婚期。”
落款是萧毅的亲笔草书,定礼是一只通体翠绿的极品翡翠玉镯,这种玉色是大理国边境的深山所特有,价值连城。
缺少了独孤的中军帐显得格外冷清,唐月蹙着眉抱着一个小暖炉,慕容焦急得来回踱步。
“独孤家这个贱丫头,见个男人就丢了魂了?别看萧家的男人一个个道貌岸然,其实一肚子男盗女娼,呸!”
唐月冷冷斜了慕容一眼,紧咬贝齿。
慕容意识到自己说突了嘴,讪讪停了口。
忽闻门外人声鼎沸吵吵嚷嚷,不时传来高声的呼喊“我们要回家不要再打仗了”原本三家混兵一处,现在独孤家的一走,难免造成人心浮动。
慕容抄起帅案上那柄青锋剑,走出帐外,唐月知道他要做什么,低了头不言语。
“啊”帐外传来一声厉呼,接着所有的声音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慕容提着仍在滴血的宝剑走进帐内,“哐当”丢在唐月面前的几案上,阴测测说了声:“看谁还敢走!”
唐月脸色煞白抱着手炉径自走了,路过帐外被一剑穿心的慕容家人的尸体时,周身上下竟一阵战栗。杀人不眨眼的唐大娘会怜悯一个死人,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只是多日来的压抑和不满让唐月的忍耐到了极点,她再也受不了伪君子的卑劣与残暴,她不能与虎谋皮。
漫无目的,唐月远远离开军营,只是想透一口闷气。
萧家城外的这片密林她既熟悉、又陌生。
信马由缰走进一片树林,满地落叶沙沙清脆悦耳,唐月下了马,细细摩挲着一颗碗口粗大的乔松,这里,曾是她和他的定情之处,也是伤心之所。
仰起头费力得找着什么,干裂斑驳的树干上有一处树皮被人为锉去,上面隐隐约约刻着:
“小时不识月,呼做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李白的诗句旁还俏皮得刻着一个圆圆的月亮躲在云后
原来还在这里,唐月暗自舒了口气,二十年了,多少物是人非,当时齐眉的树干早已拔地三尺;岁月催人,自己也从花样年华成了半老徐娘。
还是在这棵树下,苦苦守候着心上人一天一夜,那个口口声声要和她私奔的人却不见踪影,她于是满腔仇怨而去。从此唐家少了个待嫁的青涩少女,江湖上多了个铁腕冷血的用毒高手。她恨萧倬云,她恨天下所有负心的男人,她要让他们用血来铭记欺骗的代价。
轻轻一跳,攀住了粗壮的枝桠,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