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和敬说道:“正是呢,孙女儿此番觉得皇额娘和软了不少,令妃娘娘如今有了儿子,也更慈和了,作派倒与我皇额娘有些像了。”前一个皇额娘说的是那拉皇后,后一个说的则是孝贤皇后了。
乾隆听得直点头,本就觉得令妃可亲可爱。近来皇后也表现得不错,乾隆颇为得意。
“你这么觉得?”老佛爷叹气了,本来对令妃没什么不满的,只要她老老实实地不出尖儿,哪怕做到贵妃,也没什么。生了皇子,也让老佛爷高兴。只是让固伦公主对她都这样亲近,老佛爷不高兴了。当令妃对后宫的安宁没有威胁的时候,怎么说都好,现在在老佛爷看来,她已经隐隐成为不安定因素了,尤其是皇帝太宠她了。当娘的不希望儿子家室不宁,不喜欢自己的大、小老婆,也不是很希望儿子对个小老婆太过上心。
“令妃娘娘原是我皇额娘宫里的人,看着觉得亲近也是常理。”和敬发现了乾隆的小动作,知道论礼法乾隆还是要尊重皇后,只是论起亲近来,却是偏向令妃的。当下又说起令妃之随和可亲,像是寻常家人一样,时常去坐坐却是并不必行礼的。
令妃的出身绝不是秘密兰馨和晴儿都是知道的,只听得和敬这么随和,兰馨张口欲言,又忍住了,低下头,一言不发,面露疑惑之色,只把手里的帕子拽得紧了。这屋里,除了她,都是人精儿,晴儿便道:“老佛爷,大姐姐的屋子已经收拾好了,不如,晴儿先引大姐姐去看看屋子合不合意,收拾得满意了,大姐姐也好安心四处逛逛,您说呢?”
“正是呢,和敬,跟晴儿去看看吧,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告诉桂嬷嬷一声儿。”老佛爷眯着眼睛笑了。桂嬷嬷也前行半步,冲着和敬蹲了个万福。
看着三人都出去了,老佛爷的笑容也淡了下来,一挥手,两个宫女走了近来,一俯身,又出去了,瞧着身上的衣着,似比普通宫女要好些。
乾隆挑挑眉:“皇额娘。”
“嗯?”
“儿子有事儿同您商量。”
“皇帝有什么事儿?”
“令妃如今生了个阿哥,儿子想,给她的位份再提上一提。”
人心不可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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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有什么事儿?”
“令妃如今生了个阿哥,儿子想,给她的位份再提上一提。”
老佛爷的脸沉了下来:“这事且不急。”
“自是不急,只是跟皇额娘商量一下儿罢了,现在事儿又多,也不是说这事儿的时候,儿子想等明年十四阿哥周岁了再说。”
老佛爷叹了口气:“你的心思,我也知道,当年,把纯妃和娴妃同时进了贵妃,我就明白了。只是啊,这大清的后宫,毕竟还要满人作主。”
乾隆一肃:“儿子明白,只是,令妃也确实当得。”
老佛爷摇头:“此事还是要缓一缓的,先头她无功无娠,你一直升她的位份,我不过觉得她能得你的欢心伺候好你,且位份也算不得很过份,便由着你了。贵妃之位,却是不能轻易许人的。你宫里头,除了孝贤,得你意的便全是汉妃,这样不好。”
乾隆无奈地笑道:“儿子何尝不知,只是这后宫无人能及孝贤,唯有汉妃能得其几分相似罢了。”
老佛爷也无奈了:“我也想着孝贤好,只是啊,孝贤只有一个,是不是?大清的根基,还是满洲!大清的臂膀,还是蒙古!”
老佛爷很不喜欢汉妃,当年一个年妃,便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弘历六岁便被送到宫里去跟康熙“培养感情”,哪怕是祖孙,也是伴君如伴虎,康熙连亲儿子都能圈禁逼迫,何况只是百多个孙子里的一个孙子?当娘的得多担心?弘历得了康熙的缘法,为雍正争了不少分数。结果呢?雍正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对这年妃好得不行,对她的儿子也是亲爱有加,当时的熹妃现在的老佛爷心里怎能平静?不过是压着火儿罢了。虽然年妃早死,她儿子们也都夭折了,乾隆也当了皇帝,老佛爷也看开了,只是再大度,这心里的疙瘩还是有的。眼看着儿子也喜欢汉妃了,老佛爷不高兴了。
乾隆一顿,起身垂手道:“皇额娘教训的是。”
老佛爷的语气也软了下来:“令妃也是讨人喜欢的,只是出身低了些,你这么把她单拎出来放在着眼处,对她也不是好事儿。”
“有谁会对她说什么、做什么?!”乾隆的眉毛皱了起来,心时不免蹦出个人名儿来。
老佛爷好气又好笑:“我只是怕她受不来这样的福气,你且说说,若是个不知道的人,听着个包衣出身的女子如此晋封,会怎么想?换了你,给阿哥们指婚,会多指汉女为福晋么?”
乾隆静默不语了。
老佛爷又笑了:“你若是真疼她,也好办,多看顾着点儿七格格和十四阿哥也就是了。你倒是给皇额娘说说,酬以妃位,倒是委屈她了么?满宫里,皇后是先帝指给你的潜邸侧福晋,纯妃侍驾多年,除了她们,便是出身高贵的八旗女子,还有谁能漫过了令妃去?你看看,咱们去木兰,皇后和纯妃可有对令妃不周的地方?后宫里,自是免不了醋味儿浓了点儿,可是没误过正事儿吧?”
乾隆展眉一笑:“皇额娘说的是,是儿子孟浪了。”
“这才是了嘛!”老佛爷也高兴了,“不是皇额娘太刻板,只是,咱们八旗才多少人?不得不深思啊!你喜欢什么样儿的,皇额娘有不随你意的时候么?”
乾隆倒不好意思了:“是皇额娘疼儿子。”
母子之间,其乐也融融。
不一时,方才出去的两个宫女回来了:“回老佛爷,奴婢们听了一回,大公主并兰公主、晴格格看了一会儿陈设,又说了一会儿话便散了。”
“散了?”
“大公主歇下了,兰公主回坤宁宫了,晴格格说是去看四格格了。”
“她们都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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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是个孝子,至少在物质生活上对他亲娘好得没话说。老佛爷又看重和敬,底下的人自是不会怠慢,屋内陈设几乎是按照和敬未下嫁前布置的,只是装饰更精美奢华,实在让人挑不出错儿来。
和敬想着,此番那拉皇后卖了自己一个人情,也不能对她名下的两个女儿太冷淡了。两人都是养在宫里的,进宫的时候和敬已经下嫁,并不是一起长大。只是和敬住在京城,也是时常进宫的,颇有几分看着长大的意思。和敬自幼得生母的教诲,待人接物也极有分寸、看人也有几分准头。慈宁宫与坤宁宫的两颗掌珠,和敬早在心里品评过多次,兰馨虽是天真不谙细务却不是胡作非为无法无天的,晴儿心思细密也不是整日设计阴谋之人。
晴儿更对和敬的心意,兰馨这个样子,让和敬觉得那位那拉皇后不是个眼光长远的人。对兰馨还是有一丝不喜,进了宫便没了纯真的权利,这般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实在不符合一个公主的标准。
三个人让了一回,宫女有眼色地奉上热茶,午后静谧,茶香袅袅。
和敬啜了一口,便拿两人的晋封作了个开头儿:“晋封之事,自有礼制,事先便会有人来教你们,不用担心的,公主晋封并不是很麻烦。”
兰馨与晴儿忙放下手中的茶盏,垂手静听。都知道和敬此番进宫,可不是专程来教她们这些东西的,错过了这一回可就没有下次了。
“只是这礼仪上头,你们要自己多练一下,公主的朝服会事先量制”
和敬说得挺详细,包括事先可以多吃一点东西垫肚子、少喝水之类的小窍门儿。两个姑娘目不转睛地看着和敬,一面听,一面点头。
和敬说得差不多了,端起茶盏来喝茶,晴儿忙给她续水。
兰馨一脸挣扎,欲言又止,晴儿与和敬都看出来了,对望一眼,静等兰馨开口。
兰馨也终于说了:“大姐姐,你见令妃娘娘不用行礼,是真的么?”
和敬一笑,还以为她想问什么呢?许是皇后与令妃不和,她这个皇后养女不太好问令妃的事情吧?给予解答:“她以前是我皇额娘的宫里人,自幼相熟的,惯了。”
“令妃娘娘如今是母妃呢怎么能还像是以前一样看待大家都说令妃娘娘对孝贤皇后有义善待大姐姐,却不是显得大姐姐失礼了么”
和敬一顿,正想说:“日常都是这样的,她也没说什么”又咽下了,想起令妃今日的样子,还真有点儿拿着“母妃”的款儿呢。昔日坤宁宫,令妃是趴在自己地上自称“奴才”的,便是晋了位,也不敢多受她的礼,今日似是有所不同了呢,是因为生了个小阿哥,觉得腰杆儿硬了么?和敬的心情很复杂,有点儿弄不清楚皇后和令妃到底都是什么样的人了。总觉得现在的皇后像是藏着什么阴谋,而令妃也有不为人知的地方,自己,是不是被利用了?
却是难为了令妃,换了谁,在宫里熬了十几年,一步一步从包衣宫女到一宫主位,却是没有一儿半女,能不心急?过了三十岁才开花结果,头胎还生的是女儿,第二胎便不敢声张,忽地得了个儿子,心态上不可能不起变化的,至少是舒心多了,有儿子的妃子和没儿子的妃子完全是两个状态。人的精神一放松,难免会漏出一星半点儿的来。
兰馨原是眨着眼睛等解释,此时才自觉说了错话,又不好分解。皇后和令妃不和,她虽没亲见过冲突,却是知道两人关系不好的,她这个皇后养女此时这么说,倒像是故意挑拔了,可她真是这么想的啊!急得满脸通红,几乎要哭了出来。
晴儿原以为是兰馨故意,见她这样,也释然,这个兰公主并不是这样的人呢,且她说的原是正理。又想着不管怎么样,要承皇后的情,只是自己冒然分解,倒会让和敬觉得自己是因为要晋封才偏向皇后的,然则自己又确是记到皇后名下的养女,且与令妃并无深交,当然要向着皇后一点儿,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