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诗昭就这样提起了裙摆,再走上前几步。
一下子就站到了他的身前,此时两个人并肩面对而站,感受着周围的寂静,还有他身上此时稍稍倾覆出来的气势。
夏诗昭心中说不出的一慌,手一收,就这样抓住了他。
慕容绝璟垂眸,感受着夏诗昭此时暖暖的手心,像是暖意一下子传到他心扉间来。
就像是这天地中寂静里,有那么一丝温暖在围绕着他。
此刻眼中那清冷的眸光一收,顿时扯了扯嘴角,就这样将夏诗昭牢牢的拥在了怀里。
突如其来的怀抱,只让人觉得忽然,猛烈得让夏诗昭一怔,整个人也喘不过气来。
这一瞬静静不动,感受着他衣间的凉意,怔了怔,然后沉了呼吸,抬手轻轻拥上了他的背。
慕容绝璟在这一瞬,也只大手一收,加了力道,将她的腰紧紧圈着,把头轻轻埋在了夏诗昭的身上。
至少,幸好,这一生终究还有一个她,这样陪在他的身边。
夏诗昭这一刻知道他的不对劲,什么也不问了,什么也不说,就是这样将他紧紧抱着,感受着他不肯轻易示人的悲伤,就这样深呼吸,仿佛黑夜里的寂静都化作沉寂的气息,被吸入了肺腑中,在这样的夜色中站着,惹得两个人都静静沉寂。
沉默,沉默着怀抱却是温暖的。
夜色中,风中,这一刹只有两个人的衣袍被风吹得微微混淆在了一起。
半响,夏诗昭只听到沉缓的声音:“皇兄病重,确实是要死了。”
夏诗昭整个身子顿了一下,手也就这样在他的衣间微收。
呼吸急喘,只动了动,似有片刻反应不过来。
微愣过后,这才踮起了脚尖,将他紧紧的拥着:“绝璟”
难怪,难怪她方才看到的是他这般样子。
其实纵然再如何,无论有什么样的矛盾,血浓于水,他的心还是会疼。
要失去这世上唯一的兄长,最亲的亲人
纵然藏得再深,也会难过。
不知如何安慰他,这一瞬只在这黑夜之中陪伴着他。
而慕容绝璟此时却是什么都没说,便这般沉沉的抱着她。
再沉了声:“皇兄想要过继麟儿,当帝王,我拒绝了。”
夏诗昭的手这一瞬也只微微轻抖着,然后抬眸。
对上的便是慕容绝璟冷沉幽深的眸眼,眼中沉溺着说不出的恸痛,还有淡淡的悲伤。
夏诗昭就这样望着他,然后轻轻颤了唇,就这样撞入了他浓稠的眸光中,什么也没再说,就这般沉沉的喘了一口气,然后踮起了脚尖,扑到了他的怀里。
感受着他此刻胸膛间的暖意。
两个人抱久了,也唯有彼此的这里,是最暖和的。
“绝璟”沉沉的抽了气。
“嗯。”低了声。
“谢谢你”
夜色这般凉,无尽的黑夜中只有这声音,她尽力暖和掉他身上的寒意:“生死有命,别难过了。”
“嗯。”
“以后不管路有多难走,都有我陪着你。”
。。
江山变前二三事
一夜过去,整个偌大的景台国平静得很,夏诗昭坐在璟王府中,感觉外头戒备的人都少了许多,第二日风平浪静,宫中也安静得很,只听说宫里休了早朝,皇上身子不适,故此歇朝一天,不理政事。
兴许是朝中的人都知道,近来朝中喜事多,因此帝王年轻心不定,疏理政事也是应当的。
总不能要求帝王日日勤政,不理风花雪月。
一直待到第三天,整个京都终于开始轰动起来。
自慕容绝珛九年前登基起,从未有过连续三日不上早朝,不理政事之事。此时终于有人发现,这偌大的宫中已经牢牢禁闭宫门三日,这三日里不见任何朝臣,任何人马也不能靠近皇宫半步。
据说前两日,已有宫中大臣拿了兵符,调遣宫外的兵马,兵临城下将整个京都皇城牢牢驻守起来。
但防乱臣贼子,别有用心。
更甚的是,在这休朝的三天里,已经八百里急件传递到了边陲,慕容绝珛往日里暗中安排驻守在边陲的大将也都接到了死忠的皇命,百万雄兵拿在手中,几乎随时做着兵覆整个景台国的准备,以防有变。
对内封锁皇宫,对外围守控制京城,再更放眼天下,江山四处八方皆安排了人马,下了军令,以稳天下局势。
明眼人直到第三天终于发现或许是出了什么事,稍微愚钝的也终于稍稍闻到了不对劲的味道。
如若天下安定,又怎么会有这番大动干戈的举动?百万雄兵可不是好说的,且一切神不知鬼不觉一朝一夕完成,这一次帝王到底在唱什么局?
朝中终于有人再恍悟了过来,慕容绝珛休朝三日,这诡异也是从第一日封锁宫中开始的,如今掐算第三天了
终于明白过来,宫中前些天传出身体不适休朝是真的,更甚的是突发恶疾
皇帝壮年而薨,这在历代王朝都是大事,更何况是如今这富庶强势的景台国?
慕容绝珛往常作风凌厉,早就将周边几个藩属国欺压得奄奄一息,都期待着有机会便反扑,这会儿江山出了这样的动静,旁属国不可能不知道。一同掀起腥风血雨的是慕容端与慕容鹤。
慕容端自从被打入幽山别院,被夺兵权之后便耿耿于怀,朝中瑞王一派党羽也一直伺机而动。前阵子午门斩首琴万远,又将清太妃千刀万剐,好不容易压制了这帮人的谋反之心,此时听说了慕容绝珛突染恶疾,随时都有可能病殁西去,朝中频频异动。
慕容端在幽山别院里面都囚不住了,如今只可惜手中没有兵权,事发又突然
终究是动荡不安。
而慕容鹤被远放江南之地,原司闲职,这会儿接到消息也连忙从江南之地赶回京都,一双桃花眼虽然写着淡然,关心皇兄的龙体,但到底其心难明。
慕容绝珛似早料到这种情况,大军牢牢把守着京都,天下各个角落也皆是听命与皇令的人马。
虽然乱,但到底还是维持着一种奇妙的平和。
第四天,宫中已经正式颁出了消息,圣上龙体不适。
仅仅这几个字,在整个景台国掀起了轰然大波,藩属国有人立即按耐不住了,上呈文书要求面圣,以求平和,否则便脱离蜀国关系,明求安心,实则威胁。
内忧,外患,接踵而来。
而京中百姓纷纷议论,说的最多的便是当今圣上正值风华,膝下无子,若是万一真有个好歹,到底是谁即位?
瑞王获罪,看似即位可能性极小,除非筹集兵马叛乱。
齐王政事上无建树,喜好音律,此时回到京中,但能不能即位还是另一回事。
唯有一个可能
也是如今天下没有彻底大乱的唯一原因——慕容绝璟。
此时璟王府内,从这江山出事到现在,大门一直紧闭,就如同过往九年一样,不入朝堂,不过问朝政,一点动静都没有传出来,神秘得令人琢磨不透,惶惶不安。
朝中大臣不敢有大的变乱,那是因为慕容绝璟未出,四周番邦不敢进犯,那是因为慕容绝璟还在。
这景台国,只要一日还有璟王在,天下就绝对乱不了。
越是乱世,人们就越发想起十年前的这种时候,那时也是明帝身子突发恶疾,躺在宫中卧床不起,而太子正好远征北夷,瑞王南下赈灾,齐王还小,什么事都不知道,当时便是慕容绝璟一人独掌朝中政权,将天下牢牢掌控在手中,威慑了众人。
那时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如今二十六岁的璟王经历了世事,也发让人不敢轻易藐视。
有些人不出手便罢,若是出手那便是天下皆震荡。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璟王府,别有用心的朝臣惶惶不安,周遭则蠢蠢欲动
在这样的局势中,唯有这璟王府依旧平和安宁,大门紧闭,在这跌宕起伏的朝局中显得遗世独立。
夜平也头少。都道,璟王的心思太深沉,沉得让人猜不透。
此刻的璟王府中,高墙碧柳已经把外头的风波都隔绝在了外头,府中只有亭台楼阁,水榭怡人,假山湖畔边一张案桌,什么都不放,只有一本书,一壶茶,伴着湖边的清风,迎面徐徐缓缓而来。
夏诗昭此时不在,只有慕容绝璟一个人在湖边独坐,就这样慢慢拿着杯盏,品着茶。
这几天都是这般坐着,有时看起来似在看书,可是望着书却半天迟迟未翻一页,若有时说是在休憩,可看着一动不动之时,颀长的身影一动,又偶尔会拿起书来略扫两眼。
这番动作,连同司鹄都有些看不分明
就这般歇着,此时阳光温煦,慕容绝璟又是在沉眸远远望着眼前的湖畔,波光粼粼,暗眸微微凝着,微风就这样略微吹过,拂过额前一缕碎发,就这样羁绊了深眸。
司鹄心里有话,却站在后头,不知要不要上去说,犹豫了半晌
“王爷。”还是上前来打扰了。
“嗯。”慕容绝璟沉声。
“都休朝的第五天了,外头都乱成一团了。”
“嗯。”
“王爷,咱们真的不出府看看?”
“嗯。”
“今儿巳时,听说从宫中传出消息,皇上的身子越来越差了,皇后已经以泪洗面,累倒在了皇上身旁,太医说估计”
慕容绝璟的手终于动了一下。
一改这些天刻意维持的沉寂,沉声:“太医说估计什么。”
司鹄低了声:“估计挨不过今日了。”
慕容绝璟手中的茶盏就这般微微一斜,茶水几滴落下,像是这岁月静好里的一点斑斓,湖中荡出的一圈涟漪,久久难平。
见慕容绝璟有了反应,司鹄这才叹息,微喘了一口气。
还以为自家王爷铁石心肠,江山责任也不要了,什么都不管了。
“还有另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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