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恭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挥手让她过来,缓了语气道:“阿川,这次的教训还没有吃够吗?”顿了顿,“你以后想要多少银子直接去跟环溪讲,他会给你的。”
纪川猛地抬头,眼睛通红却又遮不住喜悦。
陆长恭捧过她的脸,瞧着她额头的伤口,叹气道:“怕是会留疤的”
纪川忙道:“没事,这一点而已。”
“女孩子家家留了疤总是不好的。”陆长恭低头看她,“若是你娘瞧到现在的你,怕是会心疼死吧?”
纪川一惊,愣怔的看陆长恭。
他眉心蹙的细微,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之上,轻声道:“阿川,有句话我一直想要同你讲”吞吐在眉心,他合了眼,道:“虽非娇生却也想要惯养。”
手背忽然一热,陆长恭睁眼瞧见纪川眼泪珠子止不住的往下掉。
纪川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埋在他的衣襟间酸着鼻子道:“督主,让我一辈子跟着你好不好?”
第30章 二十九
这一觉睡的沉又久,纪川再醒来时正午都过了,药性散的七七八八,除了脑袋发胀发懵的疼,倒是精神了不少。
一夜的大雪,遍地银白。
陆长恭在外堂的桌案上写着什么,听见声响抬头,笑道:“怎么不多睡会儿?”
纪川爬起来凑过去,瞧见白纸黑字上满满的一页,好奇问:“督主在写什么?”
“写信。”陆长恭放下笔,将满满一页的字指给纪川看,“你认得这些字吗?”
纪川摇头,“小时候娘亲教过几个,不过后来都忘了。”伸手摸了摸墨迹未干字体,指尖一点点的墨,“写的是什么?”
陆长恭看着她不答反问:“想学吗?”
“写字?”纪川看了满页小字,忙摇手道:“看着都难,学了也没什么用处,不要学。”
陆长恭略微一顿,随后又笑道:“知道这信是写给谁的吗?”
“谁的?”
“写给纪大人的。”陆长恭提笔在信笺头封写上,纪惠景三个字,道:“我告诉他你很好。”
纪川一愣,懵懵懂懂的看他,“写给我爹的?”看他点头,惊骇不已,“可是我爹不是已经死了吗”
陆长恭轻笑,“可以烧给他,就像冥币一样。”看她睁圆了眼睛,又问:“想学吗?”
纪川慌忙点头,陆长恭将笔递给她,拉她到桌前,攥着她的手,在一页白纸之上一笔一划的写了一个字,道:“萤。纪萤的萤。”
纪川看的惊奇不已,提着笔道:“这个就是萤字啊真好看。”拿手指比划在桌上,细细瞧着笑问:“这是什么意思?”
“暗飞萤自照,水宿鸟相呼。”陆长恭低头笑,“是非常非常美的一个字,也或许纪大人只是觉得你的眼睛像流萤。”
纪川似懂非懂的点头。
陆长恭放下笔,道:“阿川,你以后想要怎样的生活?”她一脸的迷茫,陆长恭又道:“重新开始好不好?不用再杀人,不用再拼命,我会为你请一位先生,教你识字画画,回到原本你该过的生活,没有什么副队长纪川,你是纪小姐”
纪川一愣。
他继续道:“若是纪大人还在,一定希望你如此,安安稳稳的做纪小姐,待到年满及笄,找户好人家托付,生儿育女,一生平顺”低下头,拢着纪川的散发,“我所能做的,只是将这些亏欠你的全数补上。”
纪川眉睫一掀,猛地看陆长恭,刚要开口讲话,有人叩门。
“督主。”是沈环溪。
陆长恭开了门,沈环溪偎在他耳边低低讲了一句什么,陆长恭眉间一蹙,反笑道:“哦?这次居然不是来闹的。”
沈环溪又道:“还有,您吩咐要请的教书先生来了,在西院书房候着。”
应了一声,陆长恭回头对纪川道:“穿好衣服,让青娘带你先去见先生,我随后就到。”
也不待纪川讲什么,随着沈环溪出了房门,纪川追了两步,青娘打门外进了来,笑眯眯的道:“以后我该叫您小姐了吧。”
纪川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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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沈环溪都欲言又止,陆长恭在前笑道:“想讲什么便讲。”
沈环溪一脸的不明白,“督主,您真的要让纪川恢复女儿身?”
陆长恭应了一声。
“我不明白。”沈环溪疾步随在前,蹙眉道:“就因为她是纪惠景的女儿?”
廊下银雪皑皑,陆长恭呼出一团袅白,叹道:“就因为她是纪大人的女儿环溪,这些年来我一直安心不下,我欠纪大人的,也欠纪夫人的,更欠从善和她的,如今我所做的,只是想把该属于她的还给她这样,我良心会好受些。”顿了顿又苦笑,“更何况,她是纪川在不晓得她是纪萤之前,我已经认定她是东厂的人。”
沈环溪缄默,片刻又道:“可是她那样的性子已经养成了这么多年,杀人拼命对她来说才是常事”
“性本善。”陆长恭整了整衣袖轻笑,“阿川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辈,她的性子本身不坏,我会慢慢教她。”瞧着廊外的腊梅道:“她的一切坏毛病,我都会慢慢教她”拍了沈环溪的肩膀,“走吧。”
议事厅之中,端木微之正襟危坐。
陆长恭进来,略微行礼,“圣上突然驾临,可是为了”
“朕来是为了太后寿诞之事。”端木微之开口断了他的话,多纪川一事闭口不提,只道:“太后那日想到太清宫一趟,你带人亲自护送。”
陆长恭略诧,“要东厂的人?”他记得,这些端木微之一向用锦衣卫。
“怎么?有异议?”端木微之眉目蹙紧,不耐烦道:“太后想让你陪着。”起身一脸的不悦,“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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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不消,融融的积雪银白一片。
纪川换好衣服随青娘一同去西院,半道她忽然想起特地备的小暖炉落在了房中,便让纪川先行,她重新折回去取。
一路行到西院,刚要转入拱门,回廊处有人叫她。
纪川回头便瞧见立在腊梅树下的舒曼殊,一身孔雀蓝的长袍,瞧见她笑盈盈的走过来。
“你的额头”伸手要碰,纪川啪的一声打开。
退开半步道:“你来做什么?”
手掌被她打的酥麻,舒曼殊攥着手腕笑道:“在生我的气?”
纪川瞧见他右手和脑袋都揪扯着疼,再不废话,转身便走,他忽然闪身上前,拦在她眼前。
还不待她反应,眉目便压了下来,舒曼殊扣住纪川的腰,在她开口挣扎之前,先道:“安公公找我了。”
纪川浑身一僵。
他贴在基础耳侧,低却轻微的道:“摇光在他手里,他要用摇光来换你,我这次来就是要和陆督主商量,将你借给我用一用,你猜他肯是不肯?”
“他不会。”纪川抬手猛地一肘子捅在他的腹部,痛的他闷哼一声松了手,纪川退在拱门之下,笃定万分的道:“督主不是你。”言必转身便走。
舒曼殊在身后道:“他会的。”看她顿了脚步,又笑道:“我跟你打赌,他一定会将你交出去。”
纪川霍然转身,看定他挑眉而笑,一口痰啐在脚边,走的头也不回。
瞧她走的远了,舒曼殊才笑,啪的一声折断一枝腊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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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里添了炭火,侍婢添好热茶退下,舒曼殊挑了帘幔进来。
陆长恭顿了端茶盏的手,没有抬眼。旁侧的端木微之先道:“舒曼殊你不是有话同陆长恭讲吗?在外面磨磨蹭蹭做什么。”
舒曼殊指尖点在火炉之上,笑道:“不瞧瞧小阿川心里总是安稳不下。”抬眼瞧陆长恭,“陆督主,我听说你给小阿川请了先生?”
陆长恭放下茶盏,淡淡道:“这些同舒大人没什么关系,不劳您挂心。”
“怎么会没有关系。”舒曼殊上前,撩袍坐在旁侧,勾了唇角道:“您是要将小阿川当女儿来养吧?若是如此,待她年岁满了,我好来提亲啊,督主大人。”
陆长恭眉眼一掀,看定他道:“舒大人,若是您就为了这个而来,不好意思,长恭便不陪了。”刚要起身。
舒曼殊将一封信笺递在了桌面上,“陆督主还认得这笔迹吧?”
陆长恭瞧了一眼,眉头顿紧,“这是”
“安思危那老东西送来的。”舒曼殊靠在椅背之中,“摇光在他手里。”
陆长恭眉头未松,“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要我用纪川去换。”舒曼殊抬眼,道:“我想跟陆督主借用一下纪川。”
陆长恭松眉笑了,“不知道舒大人这是在求我?还是用圣上来压我?”俯下身看他,“你觉得我会用阿川来换摇光帝姬?”
“会。”舒曼殊毫不犹豫道:“你一定会。”唇角的笑涡一浅浅的勾起,“因为你做梦都想要抓住安思危,这样大好的机会,你怎么会舍得放过?”
他的眸子果然一暗。
舒曼殊继续道:“只是借用而已,我怎么会舍得让纪川落入安思危那个老东西手里?”将信笺收回,细细缓缓的打开,“只要纪川做饵,我救回摇光,你抓住安思危,各取所得,何乐而不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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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一个雪球啪的打在窗棂上,细雪透了进来。
纪川忍不住开窗去瞧,窗外银雪之上顾小楼将手中的雪球抛的一起一落,冲她挤眉弄眼。
“啪”一戒尺敲在她肩膀上,纪川猛地一把攥住夺过,错眼瞪着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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