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灯火下红着脸,惊慌的不知所措,抬眼看纪萤又触电一样慌忙敛下。
纪萤噗嗤笑了,举着灯火上前,“你怕什么?”又问:“第一次见不穿衣服的女人?”
他的脸登时烧的绛红,猛地抬手推开纪萤,喝道:“我朕只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怒气腾腾的摸样,恼羞成怒。
纪萤被推的抽了口凉气,压着肩膀半天没讲话。端木微之等了良久不见她出声,不禁侧眼去瞧。
她单手攥着烛台,单手压着肩膀,抿的唇线青紫,额头密密的全是汗水,似乎很难受的摸样。
端木微之再瞧自己手指上也全是殷红的血,顿了半天蹙眉问道:“你做了什么?”
纪萤没有答话,顺出一口气,道:“有没有止血的药?”
“止血的药?”端木微之蹙眉,“太医院大概有。”
他一副无知的摸样,半分都指望不上,纪萤看他一眼叹气,若是能找太医她也就不在这了。
索性自己去找,找了半天却什么都未找到,干脆抓了一把香灰按在伤口上。
她疼的蹙眉,端木微之大惊,想疾步上前去阻止她,抬步却又收了回来,最后只冷笑道:“你要做什么朕不管,别死在朕跟前便是了”
纪萤裹好袍子,对他笑,下一瞬忽然踉跄的一头栽倒。
端木微之慌忙伸手去扶,她就那么咚的一声栽在他怀里,突兀的像突然死掉一样,再没有半分气力支撑。
端木微之看她,张了张口,终是什么都没讲将她放在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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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十一
她像死了一样,安静的,没有知觉的陷在重重锦被之中,脸色白的在锦罗绣缎之上生出光。
端木微之第四次忍不住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还活着
殿外雪还在下吧?殿内一盏昏昏黄的灯色晕出一小片光,这极静的夜里只有他和她的呼吸,这种感觉很奇怪,可他又讲不出哪里奇怪,仿佛眼前的纪川不是他认识的那个纪川。
他见过纪川不多次,但次次都印象深刻,大刀,鲜血,这是纪川在他印象里所有的词句,面貌却反而模糊不觉了,他将烛台往前凑了凑,照亮纪川的眉眼,苍白,清秀,明明是异常娇怯的摸样,她真的是纪川?
就在今天他还怒气腾腾的想要去见识见识那个毒蝎心肠,不惜作贱自己来污蔑荣阳阿姐的纪川,此刻她却昏睡在身旁,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纪川在晃晃烛火下,始终紧蹙眉头,一层层的冒冷汗。端木微之好奇的伸手,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她蹙紧的眉间,小声问:“你在想什么?”
她没有丝毫反应,空落落的大殿,端木微之禁不住叹气,“你怎么会是纪川呢”
窗外忽然嗒的一声轻响,端木微之陡然起身,瞧见窗外人影一晃,喝道:“谁?!”
死寂一片,没有人答话,仿佛方才的人影是他眼花了,他几步到窗下,推开窗便瞧见窗台上放着一支青瓷小药瓶,细细的雪花打在红缨塞上,他捡在手中瞧了瞧,小瓶上一张红纸写着——金疮药,三个小字。
他向外看,茫茫的夜色里除了细雪漫天,再没有半分人影,直到他满心诧异的合上了窗,隐在飞檐上的暮雪才闪身重新落到窗下。
纪萤让他引开菁华宫的守卫,他放心不下就找了金疮药送来,可又怕此刻现身给纪萤惹麻烦,只好藏在窗下。
“金疮药?”端木微之将手中的小药瓶颠来倒去,拔开红缨塞嗅了嗅,也没确定是什么东西。
到榻边漫不经心的问纪萤,“这药对你有用吗?”大殿中理所当然的没人应声,他自顾自的又道:“我想也没用金疮药?怎么会有这样的名字”抬手要将药瓶丢在一旁,袖口却突然一紧。
低头是纪萤没有生气的眼睛,困惑的望着他,满眶晶莹的泪水落的没有预兆,没有声息,她就那么扯着他的袖子,道:“我是纪萤。”
她讲的突兀又莫名,执着却又困惑的看着他,哭了。
端木微之有些发愣的僵在那里,她又道:“我是纪萤”她似乎做了噩梦,昏昏沉沉,反反复复讲,我是纪萤。
是醒了?还是梦魇?
“我是纪萤”
明明在掉眼泪,可是怎么看都不像在哭,端木微之看着她愣怔的眼睛,顿了良久,终是心软的开口,“我知道”
这话像解药,像解蛊的咒语,脱口落在地上她忽然就安定了下来,松开他的袖子,重新一头昏迷在锦被之中。
端木微之愈发的愣怔,看着他的袖口,又看重归于死寂的纪萤,若不是她眼角晶晶莹的泪水犹在,他几乎以为是错觉。
我是纪萤。
端木微之不解的瞧她,她在梦里梦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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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一夜未停,她一夜未醒,他也一夜未眠,天快亮时趴在榻上浅眠了片刻,便又惊醒了。
宫娥在殿外候着他上朝,他瞧了瞧榻上依旧昏迷不醒的纪萤,有些犹豫,最后只是起身将帐幔放下,走到正殿让宫娥进了来。
又开口吩咐,“摇光还未醒,你们不必在殿里侍候,就侯在殿外莫要让人来打扰摇光。”
宫娥应是,小心入殿侍候他穿衣洗漱,一同退出了大殿。
临上朝前又不放心的吩咐,“没要朕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入殿打扰摇光,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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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雪下个没完,他心不在焉的熬到退朝,坐在肩舆里掏出袖子里的小药瓶瞧了半天,挑开帘子问随在一侧的公公长福,“长福,你知道金疮药是做什么用的吗?”
长福忙凑过来,惶恐道:“圣上您是哪里伤着了?还是”
“朕只的随口问问。”端木微之不耐烦的蹙眉,“你答便是了。”
长福笑眯眯的回道:“回圣上,金疮药是疗伤用的。”
“哦。”端木微之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随后又问:“朕问你,如果朕是说如果,一个人受伤昏迷,会死吗?”
长福想了想,“要看伤在哪里了”
端木微之在肩膀上比了比,“大概是这里。”
“照理说应该不会只要照料妥当很快就会康复。”长福回道。
端木微之不由蹙眉,“要怎样照料才算妥当?”
长福有些为难,大略总结道:“将伤口清洗干净,上药包扎,然后少动莫沾水,好吃好喝的调理着,应该就可以了。”
端木微之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长福忙又笑眯眯的问:“圣上在说谁?”
长福打小侍候他,平日里也嬉笑惯了,端木微之放了帘子,极淡然的道:“哦,没什么,朕是想看看要是捅你一件会不会死。”
长福笑容一垮,抽了抽嘴角赔笑道:“圣上真爱开玩笑”
他在轿中心不在焉的想着什么,肩舆忽然停了下来,长福在外道:“圣上,陆督主求见。”
打了帘子,陆长恭果然躬身立在漫天大雪里,瞧见端木微之行礼,道:“臣参见圣上。”
端木微之微诧,“怎么侯在这里?找朕有事?”
陆长恭抬眼,淡笑道:“并不是什么着紧的事,只是前几日答应帮摇光娘娘寻几支香,今日送来了却听奴婢们说,娘娘在菁华殿”
是找纪萤端木微之微微掀了掀眉睫,笑道:“摇光昨夜累坏了,还没起呢,你将香给朕吧。”
长福忙上前去接香,陆长恭站在原地看端木微之,片刻之后将袖口中的香盒递给长福,道:“还请圣上帮臣向娘娘带好。”
“自然。”端木微之轻微的闷咳,长福慌忙掩下帘子,道:“圣上,这儿风大,咱回吧?”
他在肩舆中应声,陆长恭退到了一侧,看着肩舆一点点的擦肩而过,在大雪里渐行渐远,忍不住蹙起了眉。
方走没多会儿,肩舆又停了下。
长福在外道:“圣上,舒大人求见。”
端木微之耐不住一把扯起帘子,看着肩舆前的舒曼殊冷笑道:“今日各位还真是清闲啊,一个两个的来瞧朕。”
舒曼殊立在肩舆前看他,直截了当的问:“摇光在你宫中?”
“哦?”端木微之闷咳两声笑了,“原来都是来找她的”
“陆长恭也来了?”舒曼殊蹙眉。
端木微之笑容不减道:“比你早一步。”看着舒曼殊的脸色愈发凝重,又黑又臭,他不由开心,将方才对陆长恭讲的话又讲一遍,“摇光昨夜在朕宫中,累坏了,此刻还没起呢,曼殊有事吗?”
舒曼殊疾步上前,啪的一声撑住肩舆,带着满肩风雪俯身压了下来,直盯盯的看着端木微之低声道:“端木微之,你玩够了没有?她在哪里?”
没料到他会忽然上前,旁侧的侍卫要上前却被端木微之拦了住,他在肩舆中看着舒曼殊压下来的眉眼,一点点笑道:“舒曼殊,不是你派她进宫勾引朕的吗?第一次在假山后相遇也是你故意安排的吧?”
舒曼殊不解,却也没心思细问,一字字道:“我说过别碰她,如果你还想我帮你除掉陆长恭,坐稳这江山!”
“我也说过别动荣阳!”端木微之恼道:“你以为我不知道纪川故意装病陷害荣阳吗!”
舒曼殊缄默。
端木微之忽然凑前,小声道:“你放心,只要你真心实意的待我,我怎么会伤害她呢。”整好衣襟靠在肩舆里对舒曼殊笑,“舒大人。”
一侧的侍卫上前来请舒曼殊让开,舒曼殊看了他一眼,负袖立在一旁。
端木微之心满意足的笑道:“长福,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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