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到了录像机开关,按了按,果然没反应。早没电了。
我说:“大家四下转转,看看有没有别的东西。”
孟小帅说:“比如?”
我说:“身份证和钱包之类。”
她说:“我最喜欢寻宝啦!”然后就去沙土中搜寻了。
我补充一句:“或者尸骨。”
大家找东西,我还在捣鼓这只录像机。
浆汁儿问旁边的徐尔戈:“古代这里是什么地方?”
徐尔戈摇摇头。自从在会议室碰面之后,我发现他很少说话了。
布布说:“西域长史府吧。我瞎说的。”
浆汁儿说:“那说不定我们能找到什么文物。”
十几分钟之后,大家一无所获。
我想起了什么,突然问衣舞:“你是不是带录像机了?”
衣舞愣了一下,点点头。
我把手中这只录像机的电池抠出来,让她看了看:“你用的是这种电池吗?”
她摇了摇头。
我很失望,挥挥手说:“走吧,咱们继续赶路。”
大家各自回到了车上。
我把录像机带回了车里。
依然是浆汁儿驾车。
我坐在车窗旁,举着布布的望远镜看外面。
大约走出了几公里,又一堆黑乎乎的东西吸引了我的视线。
我说:“浆汁儿,你停一下!”
她说:“怎么了?”
我说:“我看到了什么东西。”
她把车停下来:“哪儿啊?”
我说:“你等着就行了。”
张回说:“我跟你去吗?”
我说:“不用。”
我下了车,听见白欣欣按了几下喇叭,我对他喊道:“等我几分钟!”
白欣欣从车窗里探出了脑袋:“长官,又怎么了?”
我没理他。
那堆黑乎乎的东西位于一处沙丘下,最初看上去,很像谁扔掉的儿童滑梯。
事后,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一具死尸怎么能看成是一个滑梯呢?
也许是角度问题,也许是光线问题。
当我看清那是一具死尸的时候,全身都冷了一下。他很可能跟我们一样,也是一个探险者,为什么死在这里了,永远无人知晓。
我萌生了一个很不吉利的念头,假如我死了,最终的姿势会是什么样呢?
我想,一定不会这么丑,当我觉得自己快不行了,一定要静静地躺下来,躺成一个舒展的样子,然后,我会在心里对老天说:我准备好了,关灯吧!
接下来,太阳就像可调节亮度的灯泡一样,渐渐变暗,世界终于变成黑屏……
假如多年之后,有人路过我的尸骨,他们不至于那么害怕。
我面前的尸骨是个男子,他靠在沙丘上,脑袋歪着,右手很别扭地搭在左边的脖子上,一条左腿朝外弯曲。他的脸部已经露出骨头,衣服也开始腐烂。不远处,丢着一只旅游鞋,一半在沙土里,一半在沙土外。
纤维腐烂需要两年,我大概推测出了他遇难的时间。
那么,我捡到的录像机很可能是他的物品。
我一步步后退,终于回到了车上。
浆汁儿问:“那是什么东西啊?”
我说:“一截烂掉的木头。”
浆汁儿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我,说:“我也要去看看。”
我说:“别耽误时间了,走。”
浆汁儿开始不讲理了:“凭什么我就不能去看?”
我低声说:“是个死尸。”
浆汁儿眨巴眨巴眼睛,终于不说话了。
车继续行驶。
进入戈壁滩之后,直到看见那具无名尸骨,我才真正感觉到了死亡的压抑气息。本来,我不想告诉大家,要不是浆汁儿太任性,我也不打算告诉她。
如果,录像机是那个男子的,他在临死之前录下了什么?
《女巫布莱尔》是精心编导的伪纪实,而这只录像机里的内容才是真纪实!
我又好奇又恐惧。
突然,我再次想到了衣舞。
我让浆汁儿停下车,然后拦住了白欣欣的房车。
我拿着录像机走过去,对衣舞说:“你把你的充电器拿来给我试试。”
衣舞站起身,去了车厢。
白欣欣说:“要是有限制级镜头,别忘了给我们共享下。”
我说:“我猜是恐怖片。”
衣舞从她的行李中找出充电器,递给我。
我试着往录像机里插了插,竟然插进去了!
我说:“我用一下,好吗?”
衣舞说:“你拿去用吧,我不怕。”
我看了看她,意识到她说的其实是——我不拍。我发现她个别发音说不清楚。
我快步回到我的车上,连接车上电源,录像机开始充电。
很快,我就会打开这只黑匣子了……
第11章 扎营
此时,我们位于塔里木盆地最低处。
晚上8点钟,这里是美丽的黄昏。
在一个低洼避风的地方,大家停下车来,准备扎营了。
温差大,天变得很冷,风越来越大。
新疆常年刮东北风,因此,我们把5辆车摆成一排,在车辆西南方向搭帐篷。
除了衣舞有些安静,徐尔戈有些缄默,大家下了车之后,兴致都很高。四眼第一次从车上跳下来,很自觉地跑到远处,在荒漠上撒下第一泡尿,然后跑回来,乖乖地站在了号外旁边。
不管是狗狗,还是小孩,我觉得都应该更狂野一些。四眼过于乖顺了。
孟小帅拿着手机在拍照。
白欣欣似乎最兴奋,朝着远天远地吼起了黄梅戏:“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中状元着红袍,帽插宫花好哇好新鲜哪!……”
白欣欣那辆房车属于自行式B型房车,他改装了一下,可以睡三个人。
我说:“白欣欣,你愿意再接纳两个人吗?”
白欣欣停了唱,故作风度地笑了笑:“除了男的。”
我说:“你们,谁愿意跟他睡在房车里?”
孟小帅高高地举起手来:“我!”
我说:“一个。”
布布主动说:“让她们去吧,我睡帐篷。”
浆汁儿没表态。
我说:“衣舞,你呢?”
她有些犹豫。
白欣欣说:“衣舞,你睡房车,晚上我们看美剧。”
衣舞说:“好吧,我塞房车。”她说她睡房车。
剩下了6男2女。
我说:“搭4顶帐篷就够了。”
大家一起动手,场面看起来有点热火朝天。
很快,4顶帐篷就搭起来了,一色军绿,呈四角形,全部朝着西南。
我选定了一顶帐篷,说:“我睡这个。”
然后,我对张回说:“你跟我睡一顶帐篷。”
张回说:“好的。你帮我开下车门,我把我的挎包拿来。”
我把车钥匙给了他。
接着,我对大家说:“你们怎么睡?”
大家都没说话。
布布说:“周老大,你安排一下吧。”
我说:“好。”
张回把挎包放进了帐篷,走过来。
我说:“我和张回睡一个帐篷。张回,你现在去埋锅垒灶吧。”
他说:“嗯。”然后转身就去干活了。
接着,我看了看每个人,说:“魏早,你和帕万睡一个帐篷。”
魏早说:“没问题。”
我说:“徐尔戈和号外睡一个帐篷。浆汁儿,你跟布布睡一起。”
浆汁儿突然说:“我要跟你睡一个帐篷。”
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看了看她,问了句很愚蠢的话:“为什么?”
她瞪着我说:“不行吗?”
我想了想,说:“行啊。布布,那你睡在他们哪个帐篷里吧。”
布布看着浆汁儿,很宽厚地笑了:“我一个人睡就行。其实,我喜欢安静,我女儿布丁丁回家的时候,我们都睡两个房间。”
正在挖坑的张回直起身来,说:“周老大,那我睡徐尔戈和号外那个帐篷。”
我说:“行。”
众人开始忙活晚餐。
气温下降得非常快,大家纷纷换上了厚衣服。布布甚至穿上了一件花棉袄。
晚餐是牛肉火腿,熏肠,煮白菜,下挂面。
我们喝了酒。
我拿来吉他,给大家唱歌:
在那片温带草原上,我和她相遇。她的毡房离我最近,算是遥远的邻居。我喂过她的枣红马,她缝过我的军大衣,很好的天气。我和她种族不同言语不通,我和她在一起只是默默相依,据说这样的爱情天长地久,没有悲剧。后来吧,我回到了城市,四处奔忙追名逐利,偶然想起旧日情人,如今又是谁的邻居?那片天肯定还蓝,那片草肯定还绿,可是我把浪漫丢了在何方,可是我把哭声丢在了哪里……
唱完了,大家鼓掌。
布布问:“这么好听,谁的歌啊?”
浆汁儿抢先说:“周德东的。”
布布问:“周德东是谁?”
我说:“一个不出名的歌手。”
这时候已经10点多钟了,天彻底黑下来,我们亮起了车灯。
大家吃饱喝足,把垃圾埋进沙子下,各自回帐篷休息。
营地很快安静下来。
荒漠第一夜,别看大家又喝酒又唱歌,我却清楚,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坠着一个沉甸甸的东西,那是解不开的死亡威胁。
我和浆汁儿的帐篷挨着房车,对面是魏早和帕万。
我旁边是布布的帐篷,她对面是徐尔戈、号外和张回。
这种军用帐篷就像小房子,可以睡下10个人,就算三个人睡在里面都是奢侈的。之所以买这种帐篷,只是因为它牢固,不会被荒漠大风吹倒。
我们在营地西南大约100米的下风口,搭建了公共厕所。
走进帐篷后,我和浆汁儿各睡一头,睡袋与睡袋相距3米。
她把绣着小红花的黑色挎包放在旁边,在睡袋上坐下来。风推动着帐篷,“呼嗒呼嗒”响。
浆汁儿说:“你辜负过多少女孩啊?”
我把吉他放在睡袋旁,看了看她说:“怎么突然冒出这句话了?”
浆汁儿说:“你自己唱的啊。”
我说:“其实我的情感经历挺单纯的,遇到我老婆,结婚,然后离婚。”
浆汁儿说:“男人的鬼话。”
我说:“你不信就算了。”
她说:“你有那么多女粉丝,肯定不乏胸大无脑的。”
我说:“女粉丝的那种喜欢只在精神层面,不真实。”
浆汁儿说:“你老婆是你的粉丝吗?”
我想了想说:“曾经是。”
浆汁儿说:“她也不真实?”
我说:“我们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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