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住了一夜,言成霖勉强雇了一架马车,阿凤抱郭继斌坐车,言成霖依然骑马。颠了一天,总算到了秦州。
秦州不比巩州,称得上是人烟幅辏,比屋鳞次,便是商店门面也比巩州气派得多。言成霖找一个像样点的客栈住下,先叫小二给租了一辆上好轿车,又叫小二把绸缎庄老板请来客栈,用上好绸缎给阿凤做了两身衣服,郭继斌所需衣物也一一备齐;再叫来首饰店的老板,给阿凤配齐头面,都是真金白银,珍珠宝玉,算起来竟化了五百多两银子。言成霖用了五两一锭金元宝,按市面上的兑换比率,绸缎庄和首饰店的老板还落下不少利息。主子给奴婢如此包装,小二在旁连喊看不懂。其实言成霖眼里的下人便是宫女,若按宫女的标准包装,只怕还差了点。
此时郭继斌尚未満周岁,需一直抱在手里,从会州到秦州这一段路,因赶得急了点,阿凤便有些吃不消。自秦州向东,马车配制既好,吃的、喝的所需物品也备了个百分百,言成霖骑着孟姣姣送的良驹走在前,阿凤抱着郭继斌坐着马车走在后,马蹄得得,车声辚辚,每天只五、七十里,走得倒也逍遥。但山岭逶迤,愈向东走,绿意渐浓,山势也变得陡峭起来。
这一天中午时分,言成霖在一个名叫白石硖的地方打尖。小店开在三叉路口,一条是来路,一条进山,却是向西安的路。另一条从北绕山脚过来,大约是去延州的路。三间茅棚,一面酒旗便斜插在茅棚的木柱上。棚内摆着五、七张桌子。言成霖到时,已有两张桌子上坐得有七、八个人,桌旁放着三辆小车,因包得严实,看不出装的是什么东西,但显见这是一伙人。靠桌放着几样棍棒单刀之类武器,是走长路防身用的。言成霖挑了一张桌子坐下,车夫侍候阿凤下车后,便与阿凤一边一个,打横坐在言成霖旁边。言成霖要了一壶酒,点了些牛肉、鸡、鸭和时令菜蔬,慢慢的吃着。车夫给言成霖斟了酒后,自己也满满的倒了一碗,先尝了一口,说声“这酒不坏”,一口喝了半碗,随即大口吃起菜来。阿凤抱着郭继斌,要了馍馍,在嘴里嚼碎了喂着。又要了碗茶,喂郭继斌喝水。
不知是言成霖一介俊秀书生,山道之上难得一见,还是阿凤身上翠围珠绕,光头上那支金钗就价值不菲,引得邻桌那一拨人眼睛老往这边睃。言成霖只作不知,自顾自的吃着,偶尔看看郭继斌,问阿凤两句。稍顷吃好,言成霖要了点水潄了潄口,阿凤也洗潄更衣后正打算上车,邻桌一人——看样子是带头的过来向言成霖一抱拳,说道:“公子拜揖!”
言成霖也抱了抱拳,问道:“可有何见教?”
那人说道:“前面三十里山路听说不大安宁,公子和我们搭个伴如何?”
言成霖问道:“有何不安宁?莫非有毛贼抢劫?”
那人说道:“那倒不是,只是听说不知从哪来了一只老虎,时常出来伤人,公子人少,只怕不便。”
店家插嘴说道:“这位客人说得不错,确有老虎伤人,猎户们也奈何不得。人多了壮个声势,在此时进山料可无事。”
言成霖刚要回答,那伙人中有一人扯着嗓子说道:“我们见公子是个有钱人,又是个没见识的,出门没请个人保镖!夹在我们中间走着,便是老虎来了,伤得了我们也伤不了公子你,只消出个几十两银子给我们买口酒吃,公子意下如何?”
言成霖心想,原来遇着了敲竹杠的!便真有老虎又能奈我何?他回说道:“几十两银子倒是小事,只我们这孩子是个福星,逢凶化吉的,便是老虎来了也不会伤我们。再说,我也嫌夹在你们中间走路闷气,还是我在前头走着,你们跟在后面吧!”说毕跨鞍上马,缰绳一抖,这马便得得走了起来。阿凤也抱着郭继斌上了马车,车夫一声吆喝,马车辚辚,在言成霖后紧跟着。
那人见说不动言成霖,冷笑一声:“整个是守财奴一个,不知高低!”随即又招呼一声,七、八个人推着五辆小车,吱吱吜吜的跟在言成霖后面。
前行了不到十里,那山势越高,山谷也越觉幽深。不仅山坡上林木茂密,便是路边也长满了半人多高的灌木乱草。一阵山风吹来,树草乱动,发出簌簌的响声,令人毛骨悚然。此时阿凤揭开车帘对言成霖说道:“公子,我怎么觉着心里不安宁,连小继斌也只是乱踢乱动,莫非真有那东西?我听郭大人说过,那东西有小牛般大,厉害极了,公子小心些。”
言成霖说道:“我自理会得,你抱好继斌,别惊吓了他。”
山道越行越险,言成霖的宝剑是并没挂在腰上,而是放在马车里的。此时宝剑“呛”的一声,从剑鞘里脱了出来,倒把阿凤吓了一跳。又前行了几百步,言成霖座下的马一声长嘶,竟站着迈不开步,浑身颤抖起来,拉马车的两匹马已是瘫倒地上,动也不敢动。因是慢慢瘫倒,马车也是慢慢倾侧,总算阿凤没有跌出来。车夫见状,吃惊得不知所措。
言成霖心知老虎已在附近,他跳下马来,环顾四周,知道老虎将从前面过来,便又向前走了十几步,拿椿站住,运足护身罡气。就听一声虎啸,前面几十步处灌木一阵乱动,跳出一只虎来。那虎像只大猫,毛皮色彩灿烂如锦,既威武又好看。见言成霖就在面前,虎头一昂,长尾一翦,紧跑几步,一纵身向言成霖扑来。
言成霖向后退了一步,两只虎爪从离肩一尺处落下,而斗大一个虎头离言成霖只得半尺。此时老虎一纵之前冲力已放尽,虎爪犹未落地,言成霖一挥手,朝着虎颊一掌击去。这可不是江湖上比武点到为止,言成霖是用了全力。“啪”的一声,如中败革,响声并不大,这一掌已把老虎的颔骨击碎,半边虎牙落了一地,其冲击力也把老虎打翻在地连滚了几滚。此时的老虎嘴既不能张,也不能闭,负痛往草木丛中一钻,顿时不见踪影。
老虎一走,马又恢复了常态。言成霖的坐骑扬鬃刨蹄,一副急欲驰骋的样子。拉马车的两匹马也站了起来,喷了喷鼻息,等待车夫的命令。车夫揉了揉眼睛,——敢情这位车夫一见老虎便把眼睛闭起来了,这也算是一种“遁”法,眼一闭,立即离开了现实世界。——问言成霖:“老虎呢?”
言成霖说道:“走了!”
车夫又问:“如何便走了?没吃人吗?”
言成霖说道:“原本想吃人的,我对它说,这里有一个小宝宝正在睡觉,别惊吓了他!老虎听了,便走掉了。”
车夫问:“老虎听得懂人的话?”
言成霖说道:“不知道,你问老虎去!”
此时走在后面的一伙人中,在白石硖打尖时和言成霖说话的那人跑了过来,问道:“刚才见老虎从树丛中出来,怎么一转眼又不见了?”
不等言成霖回答,车夫说道:“这老虎本来是要吃人的,我家公子对老虎说,我们的小宝宝正在睡觉,别惊吓了他,后面有一个人胖胖的,有一身好肉,去吃他吧!公子刚说完,老虎就钻进树丛走了,大概是到后面去了。”
那人听了,狐疑不定,又问:“老虎听得懂人的话吗?”
车夫说道:“不知道,你问老虎去!”
那人听了,向后面的人吼道:“弟兄们抄家伙,老虎到后面来了!”
又走了十几里路,山势渐见平缓,视野也越来越宽。车夫嘘了一口气,说道:“哎呀我的妈呀,终于走出山了!”
申时时分,走到了一个小镇,名叫安溪,镇头有一个路标,标明到西安还有一百八十里,言成霖心想,大约还得走三天。言成霖在一个名叫兴隆的客栈里住下,要了两间上房,阿凤带着郭继斌住一间,自己住一间,车夫因要顾着马车和马匹,就住在马房旁小屋里。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跟后面的那七、八个人也住了进来,小店一时鸹噪起来。言成霖顾着小继斌,一概不与外人啰唣。
晚饭后,阿凤带着小继斌早早的休息了,言成霖独坐房中动功练气。大约亥初时分,客栈外面忽然灯火乱晃,人声鼎沸,住客栈的人也纷纷跑到街上看起了热闹。言成霖听到有人议论:“呀,好大一只老虎!”
“是你们打死的吗?能拿不少赏钱呢!”
“老虎死了还是这副凶样,谁遇着了不是倒了大霉?”
“”
言成霖心想,原来我那一掌便把老虎打死了?几个猎户遇着了给抬了回来?言成霖虽这么想法,并没有出去看看的意思,继续打坐用功。忽然,他从前面嘈杂声中听到另一种声息,一种类似树叶飘墜于地的声息。穸外月色朦胧,仿佛有一黑影一闪而过,接着,隔壁阿凤住的房间的穸棂“格”的一声。言成霖的心里也格顿一下:“不好,有人进去了!”言成霖站了起来,走到阿凤房门前,举手敲了两下,说道:“阿凤开门。”
阿凤刚把门开了,言成霖便见房里一个黑影一晃,小继斌便被抱在了怀中。对言成霖低声喝道:“不要过来!”
阿凤见小继斌被来人抱了,显然不怀好意,急道:“还我孩子!”说毕冲过去便抢。
第十三章 黑衣素手灯朦胧
夤夜之中,阿凤给言成霖开门时,突然一个黑影掠过,把小继斌抱去,阿凤冲过去便抢,那人让过阿凤,说道:“你也别过来!”
言成霖看来人的身形和听来人的声气,知道是个女人,只不知是何来路,抱着小孩何干。他一晃火折,先把灯点上,再看此人,见她穿着一身夜行衣,头脸用黑布遮着,左手抱着小继斌,右手半举,作势要掐继斌。灯光朦胧中,却见是一只纤纤素手。言成霖问道:“你是何人?来此房内何干?你先把小孩放下,有话慢慢说!”
来人说道:“我并非要和小孩为难,只是自保,你若为难我,我先把孩子掐死!”
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