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成霖一跃而出,几步赶到他们面前,伸手按了按西门英的脉息,只觉脉息微弱而紊乱,显见已受极重内伤。随后赶到的孟姣姣问:“你们兄弟俩拼什么命?”
西门英和西门豪眼睛看看言成霖又看看孟姣姣,嘴唇微动,竟发不出声来。言成霖说道:“先救活他们再问!”随即从身上取出一个药并,倒出两粒豌豆大小的丸子来,一人喂了一粒又运气送下。这是言成霖师父五云真人练的救命药,名叫九转金丹。西门英和西门豪服药之后,缓缓运气,一个周天之后,性命固然已无大碍,也已能开口说话了。
西门英和西门豪先谢过言成霖救命之恩,西门英说道:“言公子,孟小姐,你们一定奇怪,我们兄弟俩怎么拼起命来?说来惭愧,就为了包袱里那东西。”西门英说话时,用手指了指搁在旁边的包袱。这是一个青布包袱,并不大,搁在一边一点都不起眼。西门英接着刚才的话茬说道:“你们知道包袱里是什么东西?就是江湖上你争我夺不得安宁的羊脂玉如意!”
西门英说出“羊脂玉如意”五个字,言成霖倒没什么,因为他已经猜到了,孟姣姣却是暗暗吃惊。因为它是乃师飞凤阁主费了好些心机还惹了一身腥都没有到手、嘉木扬喇勒智一去江州二上临安连看也没能看一眼、毕天祥为之丧命的宝贝,想不到竟在已经无力卫护的西门兄弟手里,并且就放在几步之遥的河床里。
西门英继续说道:“其实,我们兄弟俩初入中原,是想夺取羊脂玉如意的,有飞凤阁主和嘉木扬喇勒智插手,我们自知不是他们的对手,也就打消了夺取羊脂玉如意的主意。我在木渎时,在孟小姐手下受伤,当时我们确实不想再在宋国耽下去了,谁知在襄阳城外遇见徒弟沙昆和赖仁,无意中得到了羊脂玉如意,自此之后,我们兄弟为占有玉如意而成了仇敌!”
西门豪说道:“羊脂玉如意是我们两个徒弟送给的,沙昆说了,有两个人从苏州一直追到襄阳,始终未能甩掉,我和西门英一对眼神,便出手一人一掌把沙昆和赖仁打死了。因为只要沙昆和赖仁一死,天下便无人知道玉如意在我们手里!”
孟姣姣说道:“为了玉如意,竟把亲传弟子灭口,你们也真够狠心的!”
西门英说道:“孟小姐这话说得是。这羊脂玉如意在我们手里,人仿佛着了魔似的,我们兄弟俩本极友爱的,忽然就变得谁也不放心谁,必欲一人独得玉如意。我们吵啊吵的,也打了几架,没有分出胜负。我练的是烈火掌,西门豪练的是寒冰掌,相克而不相生,掌法和功力都是差不多的,若要分出胜负必然两败俱伤!”
西门豪说道:“真是左手不放心右手,我们说好羊脂玉如意一人保管一天,保管玉如意的人,唯恐一不小心被一掌打死。便是没有保管关脂玉如意,也耽心被一掌打死。我们是互相提防提心吊胆,连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睛!今天终于说了,要见个真章。什么真章?无非是两人之中必死一个!”
西门英说道:“最后一掌击出去的时候,还想着要对方死,及至两人同时中掌,伤及脏腑,冷热相激,内伤更重了一层。到这时,我们心里才一片空明,同时生出悔意,但已经迟了!”
西门豪说道:“大哥说得是,我现在也是好生后悔!我们本无生理,好在言公子赶到,给我们服了药,保住了命。大哥,我们还图什么宝贝?送给言公子吧,这叫做物归原主!”
言成霖说道:“你们调养一段时间,内伤便愈,连走火入魔的隐患都解除了,也算是因祸得福。我并不把羊脂玉如意放在心上,况且你们得来也不容易,如何便可送给我?”
西门英说道:“二弟说的是。宝贝虽好,抵不上兄弟友爱,何况天下宝物唯有德据之,我们算有什么德?好端端的把亲传弟子杀了灭口!言公子只管拿去,我们兄弟俩再运气一周天后离开此地。因伤在身,不送了!”
言成霖从地上拾起包袱,打开看时,一柄玉如意涵光溢彩,莹洁细润无与伦比,确实便是出于绿柳山庄的那柄。言成霖对西门兄弟说道:“我验过沙昆和赖仁身上的伤,早就知道是你们俩干的,除我之外,这世上只怕还有别人知道。嘉木扬喇勒智聪明得紧,他见你们突然从江湖上消失,定会猜到是你们得了玉如意。玉如意如在你们手上,只怕还会惹出性命之忧。如今既在我手,若嘉木扬喇勒智问起你们,不妨直说,谅他也不敢从我手上夺去!”
西门豪叹了一口气,说道:“公子真是仁心宅厚!言公子只消把我们一人一掌杀了,这世上还有谁知道羊脂玉如意又回到了公子手里?”
言成霖说道:“把你们杀了固然干净,总不如结个善缘,交你们两个朋友。天下之大,若无朋友,岂不寂寞?”
西门英说道:“言公子把我们当朋友,是高看了我们,我们也不枉了到中原走了一趟!”
言成霖和孟姣姣离开了西门兄弟,走上河埂,言成霖把玉如意递给孟姣姣,说道:“青云山庄事完分手时,我曾说取了羊脂玉如意送你,不想今天果然取来,望小姐不要推辞!”
孟姣姣接过玉如意,笑颜盈盈的说道:“不敢辜负公子美意,多谢了!”
此时夕阳衔山,烟霞满天,环顾四周,却见乱山耸立,点点宿翠,仿佛是谁随意的点染在山岩之上,映着如血的殘阳,壮丽中含着冷峻,辉煌中带着肃穆。言成霖说道:“乱山耸翠殘阳红,如此江山,原本也是金国之地,现在都属蒙古了!江山依旧,人事已非,好不叫人怅然!”
孟姣姣说道:“朝代更替,古来如此,公子不必伤怀。得公子相助,我们总算不虚此行,只是付出的代价却也不小,还不知史老爷子是如何告诉金碧莲和王人英的呢!”
言成霖说道:“剌杀蒙古皇帝本也不易,若不在行宫下手,只怕找到窝阔台都难,别说行剌了!原本我是要杀蒙古和宋国的皇帝的,其实,杀一个皇帝又有何用?若因窝阔台之死使蒙古内乱,于宋国自然是好事!”
孟姣姣“嗯”了一声,若有所思。略停一会,问言成霖:“我们在白石滩镇也只耽搁一晚,明日一早便走。之后行止,公子有何打算?”
言成霖说道:“我们不妨先到绿柳山庄,盘桓几天后,史百禄自然和石方明、史如玉回洞庭去,我叫鲁直送王人英回木渎,帮着把王乐山的丧事办了,你可在山庄按凤钗内藏秘传,用羊脂玉如意练过之后然后去江州飞凤阁料理一下,给飞凤阁主、德清和文仲修衣冠冢。至于金碧莲,或留绿柳山庄,或去木渎与王人英作伴得看她的意思。”
言成霖说到这里,忽见从白石滩镇里跑出两个人来,却是金碧莲和王人英。孟姣姣说道:“一定是史百禄说了什么,他们不信,赶来找我们了!”
言成霖叹道:“如何安慰他们,还真是难事!”
(上部完)
第三十九章 堪嗟黎明血濺门
(下部)
光阴荏苒,转眼二十年多过去了。前面的故事还在延续,只是多带了一股血腥气。
蒙古国窝阔台一死,尼玛察当国,蒙古国忙着权力争夺,宋蒙边疆果然清静了二十多年。自从忽必律做了皇帝,蒙古和宋国的战事又在继续,蒙古已占领了四川,占领了宋国的邻国大理和安南,又兵困鄂州。孟珙夺回的襄阳倒还在宋国手中,只是孟珙已死,由吕文德守着。
尽管蒙古军队在不断的侵削蚕食宋国的国土,春天如约而来,临安的春光也依然令人沉醉,而木渎的王家庄正处在香光花海之中,门前的那棵紫荆也正开得盛。
王家庄的原庄主王乐山死在了蒙古的乌特古呼兰山,现在的庄主名叫王人英,当年去和林时还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现在已进壮年。他与乃父一样,轻功和偷儿的本事超一流,武功却也平常。相比之下,远不如内当家金碧莲。金碧莲已得德清和飞凤阁主的真传,真实本事已超过当年的德清和飞凤阁主。造化在改变着人,当年的小淘气成了半老徐娘,十二岁的女儿王友苹,倒还遗传了她的秉性,与她当年一般机灵淘气。
当年去蒙古剌杀窝阔台回来,在绿柳山庄稍作停留,王人英便回到了王家庄。金碧莲年已十六,与王人英也算共过患难,两人早已相爱。金碧莲没有了家,便与王人英同去了王家庄。原本是要鲁直去王家庄帮忙办王乐山的丧事的,因鲁直要办理飞凤阁主、德清、文仲三人的丧事,便由唐文勇去了。王人英丧事办过后,唐文勇并没有回绿柳山庄,是金碧莲强留了他,要他帮着管理王家庄。唐文勇在王家庄的身份是管家,但金碧莲只叫他老唐或老哥哥。唐文勇在朱家镇邂逅金碧莲时,称金碧莲小姐,此时也仍称小姐,称王友苹小小姐,不知情的人听了,好像金碧莲与王友苹是姐妺,不过金碧莲并不介意。
这天黎明时份,林中的小鸟刚刚开唱,有一个人从木渎方向向王家庄走来。此人二十七、八岁年纪,穿的是宋人衣衫,走得甚是从容,速度却是极快,显然有着极高明的轻功。此人走到庄头略停了一停,向四周环顾一眼,走向庄门。此时庄门已开,一个庄客正在门前洒扫。这人向庄客说道:“劳驾给唐文勇传个话,就说有故人来访。”
庄客问道:“不知客人如何称呼?小的也好通报。”
来人说道:“我叫郭继斌,刚从绿柳山庄来。”
庄客说了声“客人少待”,进去通报了。稍顷,只听里面打了声“哈哈”,笑道:“是继斌来了吗?我的小祖宗,可想死老唐我了!怎不先差人来个信,让我先高兴几天?”
这番话说完,人也快步跑了出来。一出庄门,见了来人却不是郭继斌,问道:“不是说继斌来了吗?人在何处?你又是何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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