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穿着一条单薄长裤,但依然裸着上身的高野浩史出现了。
我气呼呼地回头,看见一张顺眼许多的脸,他和师父年纪差的不多,但不似夜英那般外表俊雅、神色冷寂。
高野浩史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属于都市精英的干练。
他观察我片时,眯着眼睛发出一声恍然大悟的“哦~~~”。
“”我握紧拳头,真的很想扁他!
高野浩史大咧咧地回到床边,套上一件T恤,有些疲惫地揉着太阳穴。
我用敬语和他对话,“之前应该有人和您提过吧?一直接待您的小李因为私务不在X市,我临时会代替他的工作,有什么需要的话,请务必和我沟通。”
说完,我把手里的蛋糕递出去,“这是我们买给您的蛋糕”
不过好像已经被撞烂了我赶忙收回手,默默地把它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高野浩史拿起自己衣服上的手机,语气严谨地处理公事,等他挂了电话,我想到女主任提过安排这位建筑师吃晚餐的事。
“我不饿,让他们取消饭局。”他言简意赅。
虽然知道主任他们的意图不是吃饭这么简单,但高野浩史本人这么要求,我也只好如实传达。
差不多把大小事宜都解决完毕,高野浩史坐在酒店书桌旁对着笔记本开始敲敲打打,我也准备闪人。
“您辛苦了,早点休息。”天知道我有多想把这么说话的自己掐死!
高野浩史头也不回,“嗯,明天见。”
走了几步,我留意到他抿起的唇角,微蹙的眉宇则显得精神不佳爱管闲事的性子又冒出了头。
“那个高野先生,几条街外有一家居酒屋,我是没去过但朋友说很不错的,你要是晚上觉得饿,可以去那里吃点东西。”
高野浩史的手指停止动作,他侧过身子,昏黄的落地灯照着他英华的脸庞。
“那走吧。”
嗯哎?!
一米八几的男人走至衣架旁,取下他的灰色针织薄外套。
“我只是不喜欢你们安排的那种饭局,氛围太差。”他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我的脸,“但被你一说,我饿了。”
“”
但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声,根本没想要陪你去啊先生!!!
“这个其实我稍后还要”
我想要解释,对方完全置若罔闻,一副我行我素的样子。
高野浩史走到门口,打了个响指,“啊,对了,你能不能不要再那样说话。”
“什么?”
“‘高野先生’、‘您’之类的”他嘲弄地一笑,“你都见过我没穿衣服了,不是么。”
“”
总有一天,这家酒店会爆出一条他杀案的报道,死者由于是日籍人士,警方将特别关注
陪同高野浩史的任务一直到午夜才算完成,周一下午我终于得闲。
前些天气候不调,我妈谭秋丽发了心脏病,最近住在一家小医院调养,去看她的路上见到水果店里的哈密瓜不错,就拿到手的工资买了一个走。
走入病房,看到唐益达正陪着妈妈,谭秋丽面色不错,红光满面。
“麻~~~”我抱住靠在白枕头上的她,顺便将手里的哈密瓜砸向唐益达。
“小鬼怎么对你老爸的!”他哼哼着发起牢骚。
我白他一眼,暗自记恨这货对夜英把什么都招了的旧仇。
“麻,你不在家,老爸天天虐待我。”我还趁机向谭秋丽告状,“每天就给我买什么麻辣烫、粉丝汤我都没吃过一顿好的!”
“他敢这么对我的小宝贝?”谭秋丽温柔地把我的短发梳理了一下。
身后传来用指骨敲击门板的声音,“谭阿姨。”
不用回头,光听那男子的声音便能猜到是夜英。
他挽着袖口的边缘,虽然一身西装衬衫,但遮不住那份特殊的英邪。
“夜英怎么来了,快来坐!”
夜英走至谭秋丽身边,老妈亲切万分地抓住对方的手臂。
“都走八年了?阿姨都快不认识了。”
“谭阿姨,当年我走的很急,也没来得及和你们”
“你当然是有难处的,千万不要说这些话”
唐益达的手扶住夜英的肩膀,“正好小戏带来一只哈密瓜,我去洗洗水果刀,大家一起吃”
夜英坐在病床旁,与谭秋丽亲切地聊天,我不做声地假装看电视节目。
水果香气四散房中,爸妈的笑声不绝于耳,抬眼对上夜英那微扬的唇角,忽然心头有点热。
气氛还算祥和时,谭秋丽瞧见夜英买来的木耳,她一开口,打破室内的宁静。
“要是姗姗在就好了,她最喜欢吃我烧的木耳炒肉片。”
“”
唐益达似要附议,我瞪他一眼,胸口像憋着一口气,板下脸的同时语气也变重。
“妈,有外人在,你提这干什么?”
夜英脸上亦没有了微笑,那种神采幽熠,让人摸不到底。
“不是连夜英都回来了吗?小戏,我想会不会哪一天姗姗她也”
“有没有搞错?”我吼起来,“要不是她我们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这个贱人,我不会”
“唐知戏!怎么对你妈说话的!”唐益达一拍桌子,大概也顾不得有夜英在场了,“而且唐姗是你姐!”
“你没资格提醒我!”我反身看住他,和他比音量,“摸着良心问问,她算什么‘姐姐’?!”
就算唐姗是我亲姐,但她和夜英都曾抛下我,只留我一人,面对支离破碎的家。
三年前她跟着别的野男人跑的,她走之后老妈受到刺激太大,才会心脏病屡屡发作。
这些日子以来都是我为了这个家在吃苦受累,可他们还是心里就只喜欢唐姗!
夜英没有参与我们的争吵,沉静的神情像冰盘磨出的光粒。
一种又失败又受伤又软弱的情绪淹没了我,再没有办法克制。
唐姗是天之骄女,是你们所有人的骄傲,那我我算什么啊!
“小戏,妈妈不是这个意思”
“别管我!”
说完,我摔了凳子,一口气跑出病房。
医院敞亮的走廊,大理石光滑可鉴,我往护士台对面的椅子一坐,两手紧紧抱住自己,深深的呼吸好让眼泪不要流出来,想让自己比看上去的更加勇敢。
为什么唐姗她什么都比我好,即使她逃到国外去,不要我们了,她还是老爸老妈心中认定的唐家继承人!
而我,永远就是不懂事的小孩子!我讨厌她我真的很恨她
“听说,你工作到半夜才回家?”夜英的声音由高处传来。
我一时迷茫,不明白他突然提这做什么。
“女孩子要注意安全,况且身体健康更重要。”夜英捧起我已经用手臂擦干眼泪的脸,低笑中仿佛有种对我的宠溺。
“不用你管”
他用指腹拂过我的眼角,这才收回手,“要是很辛苦就别做了。”
“不累。”
他是在关心我?
我这才反应过来,夜英怕提唐姗的事会让我不开心,索性就转换话题。
“就是陪那个日本人去居酒屋喝酒,才会拖到”
他神色一凛,用极具威慑的目光逼迫着我。
“喝酒?”夜英沉声再次向我确认,“你和一个陌生男人,去喝酒?”
“”我为什么要心虚?“他、他在这里也没什么朋友就”
说着说着,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下头。
“要打工来武馆。”夜英的口吻带着低气压。
我不服气地回拒,“你这是在干涉我的私人生活!”
“你是我徒弟。”
夜英说着,忽然在我面前单膝跪地,就像九岁那年他第一次与我见面时的情景。
病人和家属向我们投来好奇的目光,我脸上一红,要他快点起来说话。
“我不会奢望,你现在就重新接纳我。”
“你”
“可不可以,至少给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夜英有心,我看得出来,其实我也知道,有些话说不出口,自有他的理由。
他和唐姗不一样,他是不想连累我,一定有什么原因让他非走不可!
可我也有我生气的理由,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我会害怕他的再度伤害,也不敢再将自己的敬仰记挂到他的身上。
一朝被蛇咬的痛楚,还在隐隐发作。
或许,只有等顺其自然,才能知道我该不该原谅夜英,我能不能再次接受他吧。
“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这样行了吧?”
听我这么回答,夜英才算满意,他起身将右手柔柔地覆在我的头顶。
我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情,从口袋摸出手机,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
正巧高野浩史却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
“摩西摩西?”
“喂,晚上陪我去吃饭。”对方说的简洁明了。
“可是我的工作已经结”
“那我付你加班费。”
我一怔。口水+挠头。
“高野浩史先生,你这样会让我很为难啊”
“那就老地方见,我在门口等你。”
“等一下,高野”
对方已经挂断。
站我面前的夜英,散发出的气场几乎就像他在武术决赛时那样的清寒侵骨。
“那个”
“高野浩史?”
完了,师父怎么会听懂日语的
☆、06。【吃醋】
幕色后的黑夜降临,夜英非要开车把我送往目的地。
他开的这辆路虎极光耀致版,霸气的银白色车身,线条流畅,华彩工艺,精湛的智能技术,彰显独特气质。
我坐在里头随意找话题,“这车是不是很贵啊”
“我朋友的。”他回答。
“你真的要陪我去见高野吗?”我认为这将极其尴尬。
夜英却一改之前的怀柔政策,强势道,“没有商量余地。”
“”
好吧,算你赢。
从停车场出来,只见高野浩史独自站在居酒屋前,不少进出的年轻女子都下意识打量他。
他微蹙眉头,神色像等的不耐烦。
“那个高野先生!”我上前礼貌问好。
高野浩史看一眼我身边的夜英,眉头皱得更紧,“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