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再看看那个屁屁已翘到半天高的人,不由心情大好起来。
够不到,够不到啊!她满头大汗地把脑袋从二手破捷达下收回,脸上隐然灰尘一片,只要汗水滑下来就有一道浑浊的痕迹。
她从包里掏出街边赠送的纸巾胡乱擦了几下,喘了几口气。身边停下一双很高的高跟鞋,她抬头,逆着光看不清人脸,估计是个美女。刚想挤个笑打个招呼,却听得到高跟鞋主人狠狠倒吸了口冷气,“什么品味?”而后踩着咯咯作响的高跟鞋走了。
珞诗有点莫名奇妙,左右看看停车场保安有没有出现。确定只有那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女人经过后,她才放心地又蹲下来,继续扶着保险杠去掏失物。
“哟,你在偷车!”
这话声音倒不大,威力倒不小。整个脑袋都钻到车下的珞诗一个心虚手上使力,事情就往悲剧的方向发展了
“哐”
“啊~我的头”
早就老朽的保险杠终于敌不了她一下子加大的力量,相当悲情地和车身告别,凄凉地扯下,一半垂到地上。另一半卡在倒霉煮席汪珞诗的脖子上——从后面这个角度看过去,简直就是在用狗头铡在斩首嘛。
莫怪乎后面这男人笑得这么大声。珞诗能想出自己的现在的姿势有多囧然,手臂因为长久地用力酸痛得无法控制。她看着快够到手的大嘴鸟姐姐,心下发狠。糗就糗了,不能又糗又赔钱。当下脚掌用力一蹬,再把身子往前送送,手伸得笔直——终于够到了!
她的大嘴鸟!她的十块钱!!
她的鸟!!她的钱!!!
与此同时,悲剧中的不幸也发生了
人生中,什么能称得上悲剧?
人生里,还有什么比注定的不幸还要伤人?
所谓悲剧,就是一颗石头砸下来没砸到你。两颗石头滚下来没有砸到你,但滚下一堆的石头,却总有一颗砸到你。
所谓注定的不幸,就是从第一颗石头开始,每个石头都砸你一下。
衰气四射的煮席,很显然把这种不幸发挥到了极致。在够到大嘴鸟的同时,她肩膀上也传来了一阵剧烈的抽痛,让她像是被戳中了死穴一样惊声尖叫、内牛满面。
后面的人终于有了动静,显然是车盖被拍了一下,“喂,你没事吧。”车底的泥土铁锈扑簌簌地抖在她脑袋上。
接着她屁屁被戳了两下,“你还活着吧?”
她颤抖着用手指抽搐地勾着挂饰,泪流满面, “我的手抽筋了哈呜呜”
废柴之上当
当她好不容易把脑袋和抽到僵的手从二车捷达下□时,情况已经不能用糟这个字来形容了。
应该是,糟透了因为她长时间伏在地上氧气供应不足所以脸涨得通红,还隐隐有些黑紫的颜色,像是中了毒一样。气虚的结果是气短,呼吸不畅心律加快兼冷汗直流,现在她的整张脸上花得像要龟裂了一般,而因为手抽筋而疼痛逼出的眼泪,混合着汗水在那张不大的脸上纵横交错,裂出几大板块来。刚才劣质纸巾抹完脸上纸屑有些粘在鼻子和额角,现在也成了灰灰的颜色。
“对,对不起,”她顾不上自己的窘态,只是紧张地看着地上那浑身铁皮屑的保险杠,再看看面前的黑皮鞋,连头都不敢抬。“我,我只是想捡一下东西,我东西掉你车底下了。”
“面目全非脚。”对方的声音不大不小,似乎在感叹。
嘶,这声音很耳熟嘛。她抬头看看,一下子就记起来面前这个干干净净的男人就是她时不时在超市里遇到的那个专买高级进口货的进口受!
“你中面目全非脚了。”他又重复一遍,似乎很高兴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僵滞,“什么东西这么重要?”
“一个纪念品,唔,那保险杠我只是不小心,而且它也太老了。”她扯出一个笑容来,在那又花又僵的脸上那笑容简直可以说是恐怖。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下,慢悠悠道,“东西弄坏是要赔钱的。”
赔钱?!赔多少?
珞诗背后滑下几道冷汗,赶紧救场,“我现在没钱,我失业了。”她没撒谎,被动失业也是失业。而且她的新工作下周才开始,“而且我的手也受伤了。”她不是个擅长苦情的人,但眼下这状况,她没别的办法。“可不可以”大人不计小人过呐。反正你去超市也都是买进口货,什么都用得这么高级,干脆趁这个机会把车换了吧。
他偏了偏脑袋,薄薄的唇抿起来,似乎在忍着什么。她目光诚恳,表情囧然地看着他,半是拜托半是乞求。眼睛中还有着泪光闪动着,晶晶莹莹。他盯着她那面目全非的脸看了一会儿,终于开口,“手机号码。”
她心下顿凉了半截,果然,越有钱就是越小气,越小气就越有钱。看来这进口受是不打算放过她要让她赔保险杠了。她抖簌簌地从包里掏出手机来,一手拧得好不容易勾回来的大嘴鸟,就想把它搓成粉了。为了十块钱,她得赔人一个保险杠
他报了个数字,她老老实实地拔了。
少顷,他的超薄手机振动起来,“很好,不要试着换号码,通讯公司会有你的记录。”他目光似刀,但嘴边含笑地递过一片湿纸巾,“回去疗伤吧。”
她像是被侮辱了一样,鼻子里发出一个单音,像小动物受伤的呜咽。抬起手擦擦脸,边走边撕开湿巾袋,一边抹着脸一边委委屈屈吸鼻子,像个小媳妇一样走了。
他看她离开的背景越发落寞,不由得心情大好。一抬脚把锈死的保险杠踢到一边,转身打开了旁边一辆炫蓝色跑车的门,对着镜子牙齿白森森的,“有的便宜是不能占的!”
他会啃得她骨头也不剩!
珞诗有气无力地回到家,全身麻胀,特别是左手,抬都抬不起来了。她咬着牙好歹洗了个澡,却连吃饭的力气也快没了。好在肚子不算饿,她泡了杯麦片垫肚子,打开电脑上网。
没有左手,她还有有右手,一样可以点鼠标发表情!
她搜索了一通,发现进口受居然不在,只有一个信号一个格子的微弱受。她咬咬牙,大不了看大家聊天,反正她今天也打不了字了,上!
群里果然就她面试成功的消息讨论的热火朝天,连群公告都改成‘恭喜煮席面试成功’这样温馨的通知,这太温暖了。她用右手一手指一手指地敲入字,
换工作的煮席:
谢谢大家了。谢谢你们!我这会子左手抽筋,还抬不起来。
看见她出来说话了,后面是一大堆欢天喜地地刷屏。不外乎是恭喜,祝贺,也有问手的情况。
金光闪闪EEO:
煮席今天面试成功却手受了伤,就当是否极泰来的前兆好了。
藏竹雪:
到了新公司,煮席应该不会这么倒霉了。先祝贺一下!
后面跟了一大砣的鲜花,砸得她是满心欢喜。她再仔细地看了一遍留言,然后依依不舍地挂上忙碌状态,完好的那只手从床底的纸箱里掏出一瓶白花油,倒点在掌心温热后就着肩膀按摩起来。白花油热辣辣地在肩膀漫开来,味道也弥布整个房间。她吸吸鼻子,心惊胆战地掏出手机来,翻看有没有未读消息,就怕来个催债的。
晚餐从简,她翻出一包泡面,烧热水泡开。然后继续上网搜索看看那进口受来了没有。
想起那信号强大的进口受,她不由叹喟一声,马上想起了别个进口受。蓦地,她脑子灵光一闪,顿时寒毛倒竖起来。
她用带着白花油和隶师傅鲜虾调味包味道的手颤巍巍地一字一字敲出一行来,
换工作的煮席:
我问大家一下,你们觉着一个买三百克零售价一百零九元雪花牛肉的男人、一个买一桶泡面也要十七块进口货的男人,会不会开二车的捷达车?
金光闪闪EEO:
这两个男人是一个人吗?就算不是,吾也负责任地说,绝对肯定不会!
果然!!!!!!
她颓然地倒在床,她太大意了,她太不小心了,她太不谨慎了!她应该当场让那男人掏钥匙出来启动车子证明他是车主才对啊!
难道这男人就是靠这个来敲诈骗钱勒索?她猛地起身,难怪花钱如流水,买东西净挑贵的,原来他是个诈骗犯!搞了半天他花的都是别人的钱!她牙紧紧地咬在一起,回想起那男人上回在超市的情况,更回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要不是当时她用的力小,他肯定也是会借故讹自己一笔医药费的!
一想到这里,她冷热汗齐冒出来。眼睛炯炯地瞪着手机——她竟然还把手机号给了他!
她果然是废柴中的精英老实人中的JP老实人
然而过了好一阵子,让她心惊胆战的电话和短信都没有来,随着进新公司,走上新岗位。她的精力也扑在工作上,渐渐地淡忘了这件事。
某日,她咬着香蕉和杨绵绵坐在天台上聊天时,手机突然发来一个短信。她翻开来看了眼,差点没有被活活噎死。
请汇银行账号:918777772222255 收款人:江林
“咳呃。”她拍拍心口,把堵在喉咙里的小半截香蕉吐出,“真敢找上门来啊!我报警!”
绵绵替她顺顺背,“报警干什么?”
她把短信给她看,再说了保险杠的事。绵绵不由翻了个白眼,“珞诗,你看看清楚,要是那人发来的短信肯定要告诉你汇多少钱的。这个只是普通的诈骗短信,我也收到过。”
她看了看绵绵的手机里足足六七条这样的短信,心下戚戚,“这群骗子太猖狂了!”
“我都懒得删了,”绵绵吸着牛奶,“ 我估计那骗子看你也不是什么肥羊,所以放你一马的可能性很高,不然过了俩星期了怎么还不找你呢?”
她想了想也有道理,于是把这事再次甩到脑后。
集团下午要组织人员帮忙后勤部清运开联欢会的物品,因为珞诗手上的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于是分管组长安排她代表电子管理部去发扬互助友爱的风格。
可巧的是绵绵也代表她的部门支援后勤组,两人很快就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