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阻止我去的时候就有这想法。”丁凌发出个伸懒腰的声音,又不放心地叮嘱一句,“千万不要告诉他。这是我们的秘密。”
“我跟你有秘密会被逐出家门的。”
“他舍不得。”他学会了油腔滑调。
“红岩来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跟他说,“要在这儿工作。”
他想了想问:“开始担心了吗?”
“倒没有”她嘴硬,自己问自己:没担心二半夜跟人唠这个干什么?
丁凌倒是好人,没有笑她,只说:“要是不相信自己,试着相信一下阿非吧,给他时间,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你对他来说有多重要。但是我看得出来。”他最后这句话音量很小。
时蕾听清了,恍恍有点走神。
丁凌咳了一声,提醒道:“阿非的药吃完了要记着买,现在还不能停,再呕血的话可麻烦了。”
“不用管他,倒是你,早点回来。”想了想又说,“活着回来,你打扑克输我七千多万还没还呢。”
他笑出声来。“我不知道你们筹码那么大,欠你这么多,这辈子我可能还不上了,下辈子吧,当牛当马都行。”
时蕾心里一阵不舒服,不该起这种活啊死啊的话头儿。丁凌的电话驱走了最后一只嗑睡虫,睁睛睁到快三点才睡着。蚊帐里却进了该死的蚊子,兴风作浪了一宿,每多一个包她就起来拿手机找一阵,总是放弃地睡着。洒了花露水,还是被咬得满身是包,欺负死人了,委屈得想哭。终于在枕边活捉了撑得飞不动的它,这厮一个腐败的肚子吃得血亮透明,像只红色的萤火虫。时蕾愤愤地将它放在清凉油上熏晕,随手抽了张白纸,七叠八折赶制出微型纸棺将它丢了进去。起身寻找刑具,在书架上看到翅膀落在这儿的烟,摸出一根点着。小盒盛着昏迷的蚊子在上边烤,直烤到盒子灼热泛香。小心翼翼地掀开盒子,见里面的家伙已成干尸状,方才解恨地甩在一边。指间的烟还闪着星星红火,小口小口地抽了起来,抽到海绵蒂儿忽然发现,抽烟不呛,闻烟才呛,这是不是和开车不晕车坐车晕车一个道理?一转眼忽然发现天色大亮,拿手机一看,快六点了,折腾了一夜。时蕾把烟头扔进床管子,躺下去骂了句:“他妈的”
对面床上的不良少妇已经观察她有一阵子了,对她把自己的不良标签纷纷抢走再也忍不住了。“又抽烟又骂人,你想死啊老猫?”
睡了不到两个小时被迫起床,向丁冬和小晋展示了捉住的夜鬼,都很兴奋,这是620们见过最完整的死蚊子。整节英语课,时蕾耳边好像还有蚊子嗡嗡在打转,盯着英语老师的嘴忍了又忍才没把手里的课本飞出去。下腹抽冷子地疼起来,终于找到心慌的病根儿为何,跟丁冬打个招呼,趁老师回头写板书,偷偷从后门溜了。
直接开侧门进了走廊,站卧室门口翻钥匙,两千七听见声音,雀跃地在屋里欢叫,看来翅膀没在家。
房间里窗帘只拉开一半,阳光从那这半面打过来,照着窗框上一排小探灯,映在对面墙壁上,好像窄窄的一道光门,门楣上还挂了个铃铛,说不出的可喜好看,隐约快要有天使出现一样。时蕾看得心情大好,一早的烦燥也散了,翻出卫生巾又找了条干净裤子换上,哄了哄寂寞的小狗,打开窗,风吹进来,吹落一杆儿灰,扯扯窗帘,好像年后回来还没洗过。床单被罩也一并撤下来,加上翅膀那几件脏衣服,不小的一项工程,今儿这课逃得累啊。
洗衣机轰响,电脑里还放着歌,窗子大敞,满屋子碧浪味儿,彩色泡沫砖块擦得干干净净——翅膀本来打算就这两天把它们扔了的,反正现在也不打算让丁凌和小杰他们来住。两千七从卫生间门口那堆床单里钻出,屁颠颠儿地跑过来,它妈穿着围裙倒在床上睡得还挺香恬。光顾着看睡美人,忽略了脚边儿的女儿,小家伙不满地汪汪起来,时蕾嘟囔着:“别咬!”翻个身还在睡。
翅膀胳膊底下夹着狗,鬼鬼祟祟走过去先关了音箱,再躺到她身边,然后忽地坐起来唉呀一声,时蕾被吵醒了,迷糊糊地揉眼睛。他慌慌张张地推她,“几点了你不上课啦?”
“啊?”她抬头看挂表,完了,快下课了!手机怎么没响啊?“不去了。”躺下接着睡,习惯性地一拉被子拉了个空,时空印象缓缓贴合现实,发出个不满的声音蜷了蜷身子。
翅膀呵呵笑着把她抱住,孩子反应越来越快了,搁以前你不乐出声儿来她都不带发现被骗的。
“烦人~”
“你今天不上课吗?怎么跑家困觉来了?”
“昨晚没睡好。”
“没我抱着?”
“蚊帐进蚊子了。”
“你怎么这么招蚊子啊?”
“嗯,”聊了几句也精神了,她主动起刺儿,“我就招带翅膀的。”
他的眼睛眯剩零点一厘米,翻身压上了她。
时蕾吃痛地捂着肚子,抽了口冷气。
翅膀连忙撑起身。“压疼了?”
“我肚子疼你别闹。”
啊?肚子疼?他扳着手指头数日期。“啊,是不是早了几天儿?”
“滚。”
他滚下去,弯腰摘了她的围裙扔到地上。“不得劲儿还洗衣服!”还擦地,他现在告诉她那些泡沫不要了她能整死他~围裙落在两千七身上,它在里边钻来钻去地玩。
“让你压不得劲的!”她指控,“没深拉浅的~”
“怨我怨我~怨我怨我都怨我~哦也许前世欠你情太多,”他唱着歌挽起袖子去卫生间,“欠你的情太多太多靠,谁让你把我这条裤子也洗了?”
“哪条啊?”就不愿意让他干活,这个事儿多啊!
“苹果的。我才穿两天。”
“裤腿上绿叽叽的,好像是什么果汁。”
“嗯?哪边?”翻起来看了看,骂道,“肯定克鲁斯整的。”
多新鲜,人家调酒能整到他裤子上。
“我刚才上你们学校找你去了,在电信楼前边儿看着一卡丁车。”
“扯蛋。”
“真的,翠绿儿翠绿儿跟夜光的似的。四个轱辘四样色儿还。”
“哦~”时蕾有点印象了,“他们研究太阳能的实验车吧。什么卡丁车?”
“你懂个屁!那就是卡丁车。我还不如你?”
“我又没见过!”
“怎么没见过?”他擦着手出来,“那年在西山部队咱开过,十分钟老四把人路障撞废仨。”
“你不告诉我那是四驱车吗?”
“我啥时候告诉你”他当时是这么告诉的吗?“跟你真整不清。”走过去把音箱开着。
时蕾拍拍床,小鹿犬一个助跑蹿上来,被她搂住,以只有彼此才听得到的声音说:“你爸那个死样!”不耐不烦儿的。
翅膀挠挠耳朵,回头吼她:“说我啥呢?”
“好话~”她甜笑。
他不信。“不敢让我听着的哪有好话?”
“唉~为什么你这么聪明呢?”她叹息着,有气无力地,手在小狗脖子上抓着痒,小狗享受地眯着眼。
“你才发现啊?”他蹲在床边,摘下她头上的别卡,爱不释手地摸着她的发,“学着吧。”
“学不会。”她摇头,摊在床上的黑发像缎面一样晃动。
翅膀看得眼发直。“脑细胞可能都让头发吃了。”所以才这么亮,“头发长见识短是有一定科学道理的。”
“我绞了去。”
“敢~俩大耳雷子醢得你头发长长之前下不了地儿,”他一点都不像开玩笑,“要不你就试试。”
“洗衣机是不是停了?”时蕾听了一会儿,确定停了,“去拿出来晾上,完给床单扔进去甩了,少放洗衣粉窗帘别一起洗。”
“哎呀我会洗啊。”不够她指手划脚的。
“你会个屁!那窗帘灰可大了!”把狗吓一缩脖,安抚地拍拍它,又问,“知道晾衣架在哪了吗?”
他正里外屋地找,听着她的话不服气地还嘴:“你把它埋南极圈冻土层去我都能翻着你信不?”
那自己翻吧!她不言语了,看好戏地冷睨着他。
那么大个架子能放哪去!翅膀这个纳闷,拎着衣撑挂好的衣服四下找也没翻着,终于急眼。“放哪了?”
“冻土层呢。”挖去吧。
“靠,你别让我找着!”
事实证明,比起耐力,一只猫是不会输给马的。时蕾揉着酸疼的后腰,稳稳当当地瞅着不过两分钟就耐性全失的人。
“你是真艮!”翅膀服软了,“到底放哪去了?”
“前厅,楼梯后边了。”仙人指路。
路人气结。“这他妈我上哪能找着去?”
南极都能想到想不到前厅?
晾好衣服回来,看到床上的人弓着身子,窝成个句号。小狗被围在中间,不太舒服地想往出爬又被按着不能得逞,呜呜直叫,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刚进门的爹。
“死丫头,这时候知道找我了!”把它捉出来扔在地上,翅膀趴下来看那个白脸句号,鼻子抵上她额际,“难受?”
“咱家有没有红糖?”
“你觉得这种问题我可能知道吗?”他起身去冰箱找,又去碗柜,没找到,“我上超市买一袋去。”
“不去了,不喝了。”
“我去买。你懒废了都。”他从皮夹里抽了几张钱揣兜里,“床单甩着吧,等我回来晾。”
“那顺便买点菜回来晚上吃。”
“晚上叫外卖。”
“不行,你瞎吃瞎吃的再犯病了。”
翅膀在门口穿鞋,笑嘻嘻地看他。“那你得喂我一辈子噢。”
“我凭啥?别忘了买猪肝,多买点,狗吃不了你吃。”
35、惹不起?躲开!
丛家打来电话说北京现在每天新增非典确诊的一百多人,疑似没数,这还是官方说法,实际有多少被压着没报的都不知道。每个人都草木皆兵,在公共场合咳一声,周围五米之内见不着活人。商场狂甩,耐克阿迪全场二折,季风买了五千块钱的衣服和球鞋,说这几年不用再添新衣服了。坐公交跟打车一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