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顶天奶声奶气又信心十足地说:“娘亲,它会开的。”
陌芅斜着一双妙目横他:“小,骗,子。”
却怪,那花儿听懂了似的,当年就绽出了花蕾。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公主生孩子了
☆、沙扬娜拉,亚父
范增很苦恼。因为他誓死跟随的主子不怎么争气,不怎么有脑子。这件事,起先还是好办的,因为项羽虽然有勇无谋,他范增有啊,而项羽有双听他顺他的好耳朵,总是能够很好地接收他的策略,主从二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可是自古以来,英雄难过美人关,男人有了异性就没了人性,更埋没了泰半雄心。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偏见,他觉得自从虞姬嫁了来,项羽小子整个就成了烂泥扶不上墙。他觉得,若是没有这个红颜祸水,项羽早就在他的指引下夺取了天下!哪会弄成如今这番楚汉相争的憋屈架势呢?
声色犬马此类事,对于一个创业阶段的男人来说,无异于是一剂甘甜的毒药啊。项羽竖子怎么就那么义无反顾地饮鸩止渴了呢?他不懂来日方长吗?虞姬堪称国色,固然美艳,但只要荣登天子位,美女那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范增喝着酒,摇头,连连叹气。
本来主子变得腐朽就已经够人烦的了,更那堪时不时还有新老板来挖墙脚。刘邦这个无赖,三番五次利诱于他。虽然他范增忠贞地拒绝了,可这样鬼鬼祟祟的事,若是给项羽知道,他是个疑心病最重的人,难免会对自己产生猜忌。彼时,两人的裂痕就更大了。
他也懂了,这刘邦就是这么个算盘,若是把他挖过去了更好,若是挖不过去,让项羽对他起疑接着罢黜不用,也可算大功告成。
不过,范增抿着小酒笑了,他斩了几次来使,刘邦这货已经偃旗息鼓了。
一个低低的男声在外响起:“亚父,霸王叫我给你送粽子来了。”
范增不耐烦道:“送什么粽子?明知道我不吃这些东西的。这孩子如今自己当了爹,越发不把我这个干爹放在心上了。”
那小兵便低着头,径自捧着盘子进来了,将那盘粽子和酒果放下,弯着腰恭敬道:“亚父,今日端午,大节下,请您喝酒您也不去,霸王说您辛苦了,叫小的把这些给您送来。”说着还将新送来的酒斟了一杯,道:“这是夫人酿的酒,夫人说了,请亚父务必赏脸尝尝。”
范增挑了挑黑白参半的眉毛,讶然道:“虞姬这小妮子,也会干这些?她几时开始懂事,知道孝敬我了?”印象中那祸水只会终日靡靡之音,跳些艳舞,扰乱主上心绪。这么多年,只有鸿门宴上舞剑杀刘邦,和今日给他敬酒这两件事,合了他的意。
那小兵再鞠个躬,便出去了。
范增将自己的酒壶绰起来,一气饮尽,刚要端起酒杯喝那酒时,忽闻软糯的一声“范爷爷”。他连忙瞧时,只见门口一个小脑袋探在那里,糯米团子似的雪白一个小人儿,不是项英雄,却是谁人!?
只见他探了探身子,又往回缩,范增眉花眼笑,连忙叫住他:“英雄,你过来,陪范爷爷喝酒。”
项顶天很高兴,颤抖着小步子就进来了。据说因为是不足月的早产,这小子的身体一直不大好,弱不禁风,像他娘,偏脑袋又格外地大,竟是个大头娃娃,留着些黄黄的头发,薄薄的盖在天灵盖上。虽然是权力中和战场上打滚的男人,并不是说范增就排斥人间的天伦之乐,二十多年前就已过天命之年的他,身边并无子女妻儿,孤寂半生,虽然深深厌恶其母,又屡屡恨其父之铁不成钢,见了小天天这样乖巧伶俐的孩童,却是不能不爱,不能不疼。
当下他将孩子抱在膝盖上逗弄了会儿,见他小子只是两眼放光瞪着桌上的美味佳肴,笑道:“好小子,竟这般嘴馋!你父亲就你这么个宝贝儿子,还能短了你的吃喝?哦,爷爷知道了,必然是你娘,又借着你脾胃弱,不消化,不给你多吃,是不是?”
项顶天眨眨眼睛,指着粽子不说话。
范增呵呵笑了两声:“你那厉害的娘若是晓得老夫给你吃这个,非和你父亲闹着把我赶走不可。”嘴上虽如此说,却将只粽子擒过来,三两下解了绳子,剥开竹叶,慈祥道:“英雄,咱们说好了,是男子汉的,只吃一口尝尝鲜,好不好?”
项顶天点了点头,两只小爪子抱着他的大手就往嘴边送,斯斯文文咬了小口,咽了,把范增巴巴儿地望着。范增叹口气:“两口,第三口你想都别想!”
孩子再咬了口,嚼了几下,还没来得及下咽,范增就卡着他的嘴怪叫起来:“来人,快来人哪!”
门外的侍卫听到,轰隆隆冲进来,纷纷惊慌道:“亚父,何事?”
范增道:“快叫医官!”
兵士们看着亚父怀里七窍流血的小公子,早吓得魂不附体,愣了会儿,像锅粥似的乱开了。
医官跪在地上发抖:“霸王,是断肠毒,小公子已经,已经没救了。”项羽大吼一声,拔剑就将那医官的脑袋砍了下来,咕噜咕噜滚出去丈许远。
天天靠在陌芅怀里,呕了几口黑血,小手抬起来要摸她的脸,却够不到,她便淌着泪低下头去,任由他的手指摸过她的眉头,眼角,鼻翼,像在仔细辨认什么,又像在做最后一次轮廓的复刻,到了唇边,那小手终于颓然地垂下了。她抱着他,墨得发蓝的瞳孔扩散了,哭喊着让所有人滚。她紧紧地抱住那瘦弱的小身体,暖着他,嘴里语无伦次地说:“天天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扶苏,你别走,你别走,求你求你”然而,那体温终是渐渐的散了。
她发疯似的尖叫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项羽觉得她的心肺都让她给喊出来了,他远远地看着她,悲伤得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语言。他回过头,朝身后被五花大绑的范增低声说:“亚父,我不明白,他还只是个孩子。无论你多恨虞姬,也不该”
范增仰天长笑:“大王,你说老夫要害你的儿子?!明明是你赐的毒粽子,要来害我,谁知让你的儿子先试了毒!”
项羽冷笑:“我赐的?我如何不知,你是从来不吃这些东西的?”
范增愣了愣,怨毒的目光转向虞姬,喊道:“毒妇!你好狠的心!范增与你有何仇冤?你要如此害我?!可惜苍天不害忠良,你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儿子!”
项羽怒吼:“你给我闭嘴!也不是她!她什么都不懂,她比天天还要幼稚,她一直与我在一起,没有机会去给你下毒!”
陌芅怔怔地放下怀里已经凉掉的身体,心酸地笑了笑:“扶苏哥哥,你又睡着了,说了要陪我的,你真是个混蛋呀。”起身刷地抽出身畔侍卫的剑来,墨蓝的眼睛变得血红,脚步快得带着冷风,往项羽和范增飞身过来,挺剑便刺。
项羽慌乱拿了杆枪应付,喊道:“范增,你走吧,我不杀你,但是你我的恩义,至此已尽,你走”
两个士兵给他松了绑,将他逶迤推出去了。
她的剑法是他教的,她曾经日复一日地苦练,想用这剑结果了他,可后来她觉得她的扶苏回来了,她什么都不计较了,她愿意放下屠刀。可毕竟她是个罪人,上天再次给了她最深刻沉痛的处罚,而且盗用了她的逻辑。一个人不曾真实拥有,待到失去的时候,是不会有切肤之痛的。她的扶苏,她的天天。老天爷把他一次次送到她手里,让她以为得手,趁她好梦正酣的时候,又把她叫醒,把他夺走。
这两年的疏懒导致她的退步,陌芅的剑又像习剑之初那样,被他挑飞了。剑飞出去很远,从高空坠落,斜斜地j□j了泥土深处,姿态倨傲。项羽沉痛地说:“虞姬,你这招招致命,是真想杀了我?”
她不哭,她甚至开始微笑了:“项王,你的军营里,为何会有那种脏东西?你又是怎么忍心,把那脏东西用在你自己儿子身上的?我错认了你,我还以为你虽然不懂细致,可毕竟是个伟丈夫。谁知你不是,你不是,你是个卑鄙小人,懦弱无能,无能到连一个不足两岁的孩子都保护不了!”
项羽目光里刺痛了两下,霸王浑浊的泪水打湿了衣襟。他试图搂过她,对她说:“我们再要一个孩子,他会回来的,他会回来!”
可她的眼里只剩下了厌恶。她甚至不再看他。接下来的两年,她在他面前都表现得像块木头,像行尸走肉,一块美艳的,香浓的,日渐腐烂的,行尸走肉。
范增披头散发地出了楚营,老泪纵横,仰天长叹。可怜那小小的孩童,做了他的替死鬼。他的心血已付诸流水,功成名就、名垂青史的梦想已经先于他这把老骨头,早早入土。夜色逐渐降临了,乌鸦和望帝鸟听了他的号哭,也都很感怀似的唱和,难听的嘎嘎声让四周的老百姓毛骨悚然。
他找了个小店住下了,他觉得实在疲倦,昏然睡着了。梦里背部开始隐隐作痛,那痛深植心肝,不容忽视。范增痛得j□j着醒了过来,映入眼帘的是个长着美髯的儒士,他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范增不耐烦道:“我栓了门才睡的,阁下如何不请自来?”
那人摸着胡须笑了一阵,款款道:“范先生,我知你有经世治国之大才,可惜跟错了主子。不如我给你指条阳光大道,以先生的才学,名垂后世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范增叹了口气:“先生不必多说,范增已知天命,如今突发恶疾,也是应有此劫,怕是不能好了。如果熬得过去,不用阁下相请,我自去往那阳光道上。若是熬不过去,便怨不得此生碌碌。”说罢不肯再言,闭目养神。
儒士起身,摇首笑叹而去。
范增背上毒疮发作,药石无灵,不几日,卒。一代名士,便死在这荒芜小村的客店里,店家将他身上值钱的东西扒了,用床破席卷了,将他扔于乱葬岗。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小天天。
☆、双剑合璧
却说刘邦求范增而不得,毕竟项羽也失去了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