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鱼点点头,神情严肃。
她用小刀割开食指指尖,将血滴入杯中,一边不停念咒。如秦澈所说,杯中的泉珠果然一下就化开了。羡鱼将化好的水全部浇到草药身上,再念咒将草药变成了蓂荚草。
一系列动作做下来,羡鱼已经精疲力竭。疲惫的坐到椅上,手扶在椅把上。
“你怎么样?”秦澈俯□问道。
“我没事。”羡鱼摇摇头,“你快把蓂荚草送过去,待会儿天就要亮了。”
“我先扶你到床上去休息,你先睡会儿,我很快回来。”秦澈把羡鱼扶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便趁夜出去了。
秦澈走后,羡鱼躺在床上,心下无比宁静。
终于好了,终于解决了。拖了大半年的瘟疫总算可以治愈了。穹月,萧城都可以平安无事了。姬婴再也不用愁眉苦脸了。说不定皇上一开心又会把三王府赐还给他。
想到这些,羡鱼开心的笑出来。
“唔···”羡鱼突然吐出一口血。
她心中血气翻涌,一阵一阵的剧痛从心底深处传来。
羡鱼翻身盘腿坐好,想要把周身翻滚的精气凝聚在一起,然而她使不上一点劲。心中剧痛再次传来,羡鱼忍不住一口血又吐了出来。
原来秦澈说的是真的,这法术果真反噬极大。
羡鱼按住胸口,努力调整呼吸,想要减轻一点痛楚。然而头越来越沉重,羡鱼一个倒栽葱,从床上摔了下来。
☆、醉里吴音相媚好
昨夜暴雨忽至,街道上仍有雨水打湿的痕迹。
梁文道一大早就去竹庐,途中闻着混合着泥土和青草香的空气,心情放松不少。
梁文道来到竹庐的时候,就看到翁子须手中拿着个什么东西坐在院中的药炉旁发呆。
“老顽童,你发什么呆呢?”梁文道走过去,“可别找方子把人给找傻了···”
“你看,这是不是蓂荚草···”老顽童破天荒的没有和梁文道斗嘴,把手中的东西举到梁文道面前。
老顽童今早起床后,一打开竹庐的门就发现了被妥善包裹着放在门前的药草。梁文道看着青翠欲滴的药草,在晚春暖阳的照耀下发出沁人的药草香,眼里充满了惊奇和欣喜。
“这···确是蓂荚草没错。”梁文道高兴道,“老顽童,病人有救了。”
老顽童听他这么说,一颗心才放下来。他之所以不确定,实在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好运让他不敢相信。
“老顽童,你是怎么找到的?”梁文道将蓂荚草洗净,再放在药舂里捣烂成汁。他拿着药杵问正在配着配方药的翁子须。
老顽童神秘一笑,故意不回答。
“嘿,我说你个老顽童,你怎么这么喜欢吊人胃口啊。”
翁子须捋着长长的花白胡子,闭上眼睛,悠然自得的摇头晃脑。
梁文道看他那个样子,也自顾自笑笑,不再言语。心里默数着,一二三···
“嗳,你怎么不问我了呀?”老顽童见梁文道不再理他,忍不住问道。
“问你你也不会说,算了,不问了。”梁文道满不在乎的样子,“只要药引子找到了,其他的我也不关心。”
梁文道偷偷拿眼觑着翁子须,果见老顽童向自己跑过来。
“跟你说吧,这草不是我找到的。”老顽童心里憋不住,一股脑说出来,“今早我一开门就看见它被人放在门口,没有留下任何其它信息。”
“有这等事?”梁文道诧异,旋即又想到,“那我如何向皇上禀报呢?”
“这我可不管,你们朝堂的事不要来问我。我只负责治病救人。”老顽童拍拍衣服,起身走回屋内,继续配药。
梁文道皱着眉,拿着药杵想着。若能知道是谁有如此济世救人的胸怀,见上一面也是大幸啊。
“皇上,熬制好的药已经送去给病人了,不出意外的话,所有病人身上的瘟疫今晚就能祛除。一些病情严重的,可能再服两剂调养的药就可痊愈了。”梁文道站在御书房中,向皇上说道。
皇上看起来很高兴,不住点头,“朕今天已经听卫桓延说了,今早你们发现了蓂荚草,今中午就熬好了药送去了曹南巷。”
“这次拖了半年之久的瘟疫终于得以治愈,朕要好好奖赏你们。”皇上笑道。
“臣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梁文道躬身说道。
“爱卿有什么事尽管说。”
“这次的药引子蓂荚草,臣和翁子须先生都不知其从何而来,也不知是谁把它放在竹庐门前的。”
“竟有这等事?”皇上亦有些诧异,手中捻着玉石串,静静想着。
“这次幸好有了这蓂荚草,不然臣真的不知该如何祛除瘟疫。”梁文道说的恳切,心里对送药的人充满了感激。
“是该好好赏赐送药之人。”皇上开口说道,“不过他既然不愿露面,定是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如此豁达超脱之人,我们若以俗物赠之,反倒玷污了他的一番心意。不如就安心接受了。”
梁文道听着皇上的一番话,心中豁然开朗。既如此,何必执着于他是谁。
秦澈昨晚把蓂荚草送去竹庐以后,就马上赶回了秦府。刚穿过回廊,秦澈就闻到了距离还很远的羡鱼的房中传来的血腥气。他们在一起修炼多年,彼此早已熟悉对方身上的味道,包括血液的味道。不然十年前羡鱼昏倒在东湖边,远在隔东湖百里之外的昆仑山做客的秦澈也不会那么快赶到,然后渡她百年道行,保得真身。
秦澈一把推开房门,就看到昏倒在地上一事不醒的羡鱼。
秦澈来不及换下已被大雨淋湿的衣服,慌忙把羡鱼抱上床躺好。然后拿起仍然放在桌上的小刀,伸出手腕,划出一道口子,接了满满一杯血。
秦澈早已是位列仙班的东湖湖神,册封之初便有两千年道行。如今他已有万年修为,是屈指可数的年纪尚轻便成了上仙的大神。他的血,就相当于十全大补汤,没病的吃了可以补气活血,延年益寿,有病的吃了可以药到病除,生龙活虎。
所以在他决定告诉羡鱼法子的时候就已经做好这个打算了,他不会让羡鱼冒任何风险。
他将手腕的伤口用布草草包着,端着杯子走到床边坐下。
秦澈轻轻地扶起羡鱼,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然后把杯子递到羡鱼嘴边,喂她喝下去。然而羡鱼的嘴紧紧闭着,杯中的血顺着羡鱼的嘴角流出,秦澈的衣袖和羡鱼身上的衣服都沾满了血污。
秦澈看着杯中所剩不多的一点血,再看看羡鱼。她的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眉头深锁。秦澈扶着羡鱼左臂的手不由得收紧了,羡鱼此刻一定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噬心之痛,秦澈在被册封为东湖湖神的第一天,就听掌管刑罚的司法神阮无形说过,发作时如千万只蚂蚁啃食,由弱及强,由弱及强,一遍一遍,越来越强烈,痛痒无法,直至最终忍受不了,自毁元神而灭。
秦澈看着羡鱼的样子,心中着急。顾不得其他,扯下手腕上的布,把手腕放在羡鱼嘴边,左手捏住羡鱼下颚,迫使她的嘴张开,咬住他的手腕。秦澈右手用力握成拳,刚割开的口子又重新溢出血来。
羡鱼的嘴无意识的动了动,一点一点的吮吸着从秦澈手腕流出的血。漏斗中的沙子一点点的漏下,终于,羡鱼满足的吧唧吧唧嘴,放开了秦澈的手腕。
秦澈重新将手腕包扎好,忽然感觉心底好似阵阵凉风刮过,透彻心扉的寒气从骨子里渗出。他全身忽然没了力气,左手一松,羡鱼头一歪倒在了床上。
秦澈皱着眉,想要伸手给羡鱼盖好被子,然而不管他心底再怎么使劲,手上依然没有动作。秦澈靠在床头的雕花柱,停止了无谓的努力,慢慢闭上眼睛调息。
他的血虽然是很好的良药,但是对于他自己来说,就是维系元神的元本。一下子失了这么多血,秦澈再好的修为也抵不住。
秦澈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下午了,他昨天早已吩咐了下人,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许进入房间。
然而羡鱼并没有如他所预期的那般醒来,仍然紧闭着双眼。也许这次的反噬比他想象中的还严重。
只不过羡鱼面色不再苍白,嘴唇也不再干裂。秦澈稍稍放下心,再调养半月应该就能好转了。
秦澈抚着胸口,那儿还有些冷。他有些咳嗽的站起身,看到羡鱼衣服上的血迹,又重新找了套衣服,把羡鱼弄脏的外衣换下。他又脱下染上血迹的自己的衣衫,裹着羡鱼的外衣走出了房间。
他要去打探打探,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快走快走···听说皇上赏赐了好多东西给神医,咱们快去看看吧。”秦澈刚走出秦府,就看到街道上涌动的人群,全涌向竹庐的方向。
秦澈把管家叫来一问,才知道原来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曹南巷的病人,病情轻的已经痊愈,病情重的也无太大妨碍。
“萧大人今上午喝过药之后也说好多了,就只是还有些咳嗽。”管家说道,看了看身旁昨晚一直和羡鱼呆在一起的主子。他做管家这么多年,还没遇上过如此让他揣摩不透的人。
秦澈听到萧城的消息,方才想到自己从醒来到现在还没去看过他。之前,他每日都会到萧城房中看看,虽然有被传染的危险,但他答应过羡鱼会好好照看。
“我去看看萧城。”秦澈说着,转身走回府内。外面的情形都按照他所预想的发展,那就不用担心了。
“赏千年人参十支···赏天山雪莲五朵···赏灵芝五对···”
张德申站在竹庐的院中,高声念着皇上的圣旨,太监们端着托盘排着队的一个个走进院子。
围观的人群每听到一个赏赐都会发出惊讶又羡慕的赞叹。只有站在院中离张德申几步开外的翁子须一脸的愁眉苦脸。
“我说老顽童,皇上给你这么大面子,你怎么一点不高兴啊?”梁文道用手肘推了推身旁唉声叹气的老顽童,悄声说道。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