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欠他太多。
她以为她可以慢慢补偿。但是他却等不了她了。
她忽略了他对她的深情。总是忽略。
直到她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脸上却还带着让人温暖的笑容,那一刻,她才真切的明白,他是那个在青青草地畅谈理想的俊逸男子,是那个宠溺的拍着她的头,笑容明朗如三月阳光的秀雅男子。
原来他一直是她的顾大哥。
而直到失去他后她才看清,自己已经多么习惯有他的陪伴。
她常常在夜半惊醒,她的耳边总是不断交错回响着她父亲和顾明远两人的声音。如果有得选择,如果能重来一次,陈欢语想,她会选择留在那青青草地,留在顾明远的身边。
然而,物是人非。
☆、醉里吴音相媚好
“容嫔你好生安胎,朕日后再来看你。”皇上的声音打断容嫔的思绪,容嫔从悲伤的回忆中回过神来。
“臣妾恭送皇上。”容嫔目送皇上远去,他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既然皇上说不追究,就别想那么多了。至于以后···走一步看一步罢。
卫青眉从摘花宫出来后,便准备回长倾殿。
“淑妃妹妹···”皇后从后面叫住她。卫青眉回过头,皇后笑意盈盈的走到她身边。
“淑妃妹妹是准备回宫吗,今日天气这样好,不如我们一块去御花园逛逛吧。”
卫青眉自小产后人便清瘦许多,在皇上面前也不像以前那般爱说话,但在各宫妃嫔面前却还如从前那般,进退有礼。
“皇后娘娘既有如此雅兴,妹妹自当奉陪。”说罢,便跟着皇后往御花园方向行去。
七月的天气,御花园里姹紫嫣红,粉蝶翩翩。
“妹妹如今清瘦不少,该好好调理才是。”皇后拉着卫青眉的手,语气甚是关怀。
卫青眉淡笑着点头,“多谢皇后关心。”
“不过妹妹现在的样子更是我见犹怜,比以前多了一份弱柳扶风的弱不自胜。想必皇上更会疼惜妹妹些。”皇后微微笑着,看不出有丝毫吃味。
卫青眉心下一哂,恐怕各宫妃嫔早已看不惯她这个样子了吧。西子捧心,向来是世间最美的情景,她现在这个样子,虽比不得蹙眉的西子,却也相差无几了。然而既然是她们欠她的,她再不顺水推舟岂不浪费人家一番良苦用心。
“皇后说笑了,臣妾自小产后身体便虚得很,也一直没精神。想起我那未出世的孩儿···”卫青眉说到这儿,虽是逢场话却也不由得勾起了伤心事,语带哽咽。
“妹妹快别想了,是本宫不好,好好的提它做什么,又惹得妹妹伤心了。”皇后见卫青眉这样子开口劝道。她不想这事传到皇上耳中,谁知道会不会被有心人添油加醋。而虽说皇上不会因此责备她,但对她总归不好。而且说不定倒更让皇上对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人起了怜惜之情。长此下去,不仅是她,后宫各妃嫔的春恩恐怕都让这人占去了。
卫青眉止了哭,淡淡一笑。她就便要这样,失去了一个孩子,难道还任由她们宰割不成。她可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卫青眉。
“妹妹头上的钗环可真是好看。”皇后指着卫青眉头上的一个蝴蝶式样的发簪说道,“不过本宫倒还记着上次在你宫中见到的那个芍药吐蕊的玉钗,真真是明艳精致。”
“皇后娘娘真是好记性。”卫青眉不着意的看了皇后一眼。
“不过倒没见你戴过,这般好看的簪子妹妹为何不好好打扮起来。”皇后像是随口问道。
“那原是入宫前母亲给我的,我便格外珍重些,不想有半点磨损,便没有戴过。”
“原来如此,想必那恐怕也是卫夫人珍爱之物吧。”
“那发钗确是母亲的陪嫁之物,从娘家带过来的自然珍爱些。”卫青眉眼波一转,皇后似乎特别关心那发钗,一再想探听得它的故事。
“皇后似乎很喜欢那簪子。”
“本宫就是一时想起便多问了一句,妹妹不要多心。”皇后随手摘下一朵芍药插入卫青眉的发鬓,“妹妹果然娇艳胜花。”
“臣妾怎可与皇后相比,娘娘乃花中牡丹,人中凤凰,自然母仪天下。”卫青眉敛眉低首说道。
想起小产后,父亲曾让人告诉她的,皇后与容嫔的关系,心下一时恍然,那一系列的事情···自己竟做了这么久的傻子。
羡鱼来到三王府,穹月和姬婴正在月然亭中下棋,阿照和萧城随侍身后。今日有些微风,不似前两天那般热。
羡鱼蹑手蹑脚的走进院中,除了背对她的穹月,其余人都看见了她。羡鱼朝他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悄悄的走道穹月身后想吓她一下。姬婴微笑着摇了摇头。
“羡鱼,你做什么?”
正当羡鱼准备用手蒙住穹月眼睛时,穹月突然开口,结果倒把羡鱼自己吓得大叫一声。
“穹月姐···”羡鱼抚着胸口,嘟着嘴说道,“你就不能稍微配合一下吗,每次都吓不到你,一点都不好玩。”
穹月笑着拉过羡鱼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那你可知我为何每次都能先你一步?”
“为什么?”羡鱼看着她。
穹月看向姬婴,笑道,“因为有人通风报信。”
羡鱼随穹月的目光看去,姬婴正低着头摆棋子,笑而不语。
羡鱼忽然有些恍惚,那被她埋在心底的,许久不曾触动的,压抑的情感一下涌动出来。穹月和姬婴两人之间的默契,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自从穹月病愈后,穹月和姬婴好似更加珍惜对方了。在经历过生死边缘的挣扎考验后,他们在一起时自然而然洋溢出来的温暖感觉更胜从前。
虽然穹月待她如亲妹妹,但总归是外人。羡鱼不禁有些酸溜溜的想到。而姬婴,恐怕这一生都不会移开他的目光看向她,哪怕只是暂时的。
微风带着一丝潮热,吹过月然亭。羡鱼努力让自己别胡思乱想,便开口说道,“听说此次流觞会的形象使选出来了。”
“我也听说了,好像是陈府和袁府的小姐。陈欢沅和袁茱萸。”穹月说道。
“其实若论样貌和才学,她们哪能和小姐相比。”阿照有些不服,愤愤不平道。
“阿照,不可乱说。”穹月看着她,“自古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切不可妄自尊大,知道吗?”
阿照虽面色仍有不服,却也不再说话。
“其实这种虚名要它何用,弄了来反是累赘。”穹月这话,若被旁人听了必然以为她拈酸吃醋,不过真正懂她的人便会知道,这是她的真心话。她说得坦率,面上亦没有孤傲自大。
羡鱼不觉倾倒,“穹月姐真真是水晶琉璃心。”
穹月捏捏羡鱼的脸颊,笑道,“咱们羡鱼可不也是吗。”这熟悉的语气和动作,羡鱼鼻子一酸,忽然有些想哭。
流觞会不日就要举行,郢城中大大小小的客栈都人满为患。在郢城最大的悦来客栈中,一个可能十五六岁样貌清秀的男孩,坐在二楼的西边雅座上,听着客栈里面的人谈论着后天即将举行的流觞会。
“我听说这落雁山颇为神秘,不知此次选择在此处是不是别有用心。”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对同桌的一个白胡子老头说道。
“老夫也听说这落雁山好似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老头把头凑过去,故作神秘,不过声音却仍大得整个客栈的人都听见了,“据说还和皇家有牵扯呢。”
“管他有些什么关系,老子只要和净慈寺的和尚们较量较量,看看到底是秃头厉害还是我这平南十八刀厉害。”楼下一个骠形大汉,手拿一把上面嵌着无数个铜环的大刀气势汹汹的说道。
“得了吧,周元天,就你那点功夫还敢耍大刀?小心被净慈寺的小师父们吓得尿裤子了。”一个留着山羊胡子,发型怪异的中年矮个儿男子哈哈大笑道。
“骆平山,你少瞧不起人,你要有本事咱们现在就比试比试。”周元天目眦欲裂,举着大刀走到骆平山跟前。
“我的金针可是不长眼的。跟我比?你还差点本事呢。”骆平山撇撇嘴,坐下来悠悠的喝酒。
“各位英雄好汉不要争了,要是这当口打起来,咱们大家可都别想去参加流觞会了。”楼上的清秀男孩眼见气氛紧张,立马从楼梯上下来调解道。
因这一次来了许多江湖中人,郢城令早就明文规定,如果有聚众闹事的,一律取消参会资格。
“就是就是,”刚刚那个书生摸样的人也附和道,“大家和气生财。”
周元天狠狠地瞪了眼骆平山,啐了口唾沫,转身坐回自己座位。
“对了,小哥,”清秀男孩坐到书生旁边悄声问道,“刚刚你说落雁山有什么秘密啊?”
书生吴文渊看了一眼男孩,穿了一身紫金流霞暗纹的袍子,更衬得肤白如脂,媚眼如丝,若要是个女的,吴文渊眼睛不自觉的把男孩从头扫到脚,一定让人爱不释手。
男孩当然不知道此刻他旁边的一脸正气的书生会有如此龌龊的想法,仍是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听公子口音好像不是申国人。”对面的白胡子老头突然说道。
“在下川连庭,从北方彰武县来,口音可能会让人误会。”
“哦,原来如此。彰武县乃我国北方边陲重县,和容国交界,有一点容国口音也是正常的。”白胡子老头赵传风点点头。
“这落雁山的秘密啊,”吴文渊见没人和他说话,便凑近川连庭说道,“就在净慈寺里。净慈寺里有宝藏。”
川连庭听他说得玄乎,不置可否,转头看向赵传风,想听听他的说法。
赵传风笑着摇摇头,“此时老夫也不是很清楚,只隐约有所耳闻,好像和当年皇室的一件什么事有关。”赵传风看了一眼吴文渊,“只是以讹传讹,没想到后生小辈竟是这种说法,由此看来,这次流觞会肯定有不少人是冲莫须有的宝藏去的。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哟。”赵传风叹口气,起身向楼上客房走去。
川连庭和吴文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