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莘来到沈园,沈子衿正在兰苑的亭子里和自己下棋。
“怎么一人下棋不叫上我。”姬莘走到兰亭坐下。沈子衿觑了他一眼,摇头笑道,“你一身的桃花债,我怎么敢惹。”
“你少打趣我,你的画知妹妹如今可还是半月一信?”姬莘笑着,落下一子白棋。
沈子衿笑而不语,落下黑棋。
“这可是真的了,你不是被她打动了吧?”
“你不要转移话题,连今晚来找我是为了什么都忘了。”
“那你说说我该如何?”姬莘不再玩笑,说道。
沈子衿笑道,“若是我,便娶了她,君子有成人之美,她得尝所愿,你得如花娇妻,岂不两全其美。”
“子衿,不要再玩笑了。”白棋落败,姬莘把棋盘中的白子收上来放进盒中。“我若不喜欢她,娶她何用?到时倒弄得两人伤心。”
“那便娶一你喜欢的女子为妃,早早断了她的念头。”沈子衿把黑子收入盒中,随后看着姬莘,“只是这个办法,你认为···可能吗?”
姬莘默然,可能吗?如果可以给他多一点时间,或许可能。可是如今的形势,他怕他等不到那人爱上自己的那天,赐婚的圣旨便已下来。在母后看来,歌鸢是再合适不过的王妃人选。而母后不可能会为了他的所谓真心而放弃这个笼络人心的大好机会的。
一旦圣旨下来,他更不可能大逆抗旨。这条路一旦踏上,便不再有那么多美好的风花雪月,只有冰冷的风霜刀剑。不是他不敢,而是不忍。不忍牵涉上那么多人的人生。
“姬莘,别想了,走,咱们去喝酒。人生得意须尽欢,”沈子衿拍拍姬莘的肩,“记住随遇而安。”
姬莘笑笑,站起来大声道,“走,喝酒去。”
月色迷离,兰苑弥漫兰花的幽香。两人的背影并肩走出院门,黑夜中仿佛被什么紧紧包裹,无形却有力,挣脱不出。
皇上坐在御书房中,翻看着手中奏折。
“皇上,秦大人到了。”张德申回禀道。“让他进来。”
秦澈从殿外进来,行过礼后,皇上便让他坐下。
“朕今日叫你来是要和你商量一件事,”皇上放下奏折,“如今三王爷戍守长武,长武偏远,虽说贸易繁荣,但终究不比京中。朕想多派一人过去辅佐三王爷,依你看,谁最合适?”
秦澈坐在椅上,猜想着皇上心中的意思。皇上如果真的心疼三王爷,当初便不会答应三王爷的请求。如今派人过去,名为辅佐,实则恐怕是为了监督三王爷。既然如此,那这人便应该是一个不那么显眼,但分量不轻的人。更重要的,是他与三王爷之前必须没有过多往来。秦澈把朝中之人一一从脑海中过了一遍,终于找到一个人。
“回皇上,臣认为禁卫统领福寿福大人最为合适。”
“哦,你且说说你的看法。”
“福大人在朝多年,忠心耿耿,且对于训练统领士兵有自己的一套方法,让他去辅佐三王爷,再合适不过。”
“恩,”皇上笑着点点头,“福寿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选。秦大人很有眼力。”
皇上站起来从桌前走出,秦澈亦从椅上站起。
“只是福寿走后禁军统领一职便空了下来,朕便擢你为禁军统领,如何?”
秦澈单膝跪地,“臣谢皇上隆恩,定当竭力。”
“好,”皇上扶起秦澈,“朕素日看你是个稳重之人,把禁军交给你,朕也放心。”
“臣一定不负皇上所托。”秦澈拱手道。
“好,日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皇上把张德申叫进来,“你送送秦大人。”
“恭喜秦大人。”走出御书房,张德申说道。
“多谢公公。”秦澈看着从远处而来的一队宫嫔,避到一旁。等宫嫔走过,秦澈问道,“听说皇上加强宫中守卫,是皇后的意思?”
皇宫的守卫分为两部分,现在除了宫中的禁卫军,把守着皇宫各个宫门,近身保护着皇上的安全,后宫中侍卫全都由陈琰掌管,长倾殿的守卫更是皇后授意,由陈琰亲自挑选了得力侍卫安插。
而至于郢城的兵力则由袁盟翊掌管,其余各个州县则分别派武官前去镇守。各武官由兵部尚书卫桓延统一调度,而用兵权则在皇上手中。每次若有出兵旨意便让使臣拿着出兵令牌送达各武官手中。
“可不是吗,皇后娘娘对后宫上心,对皇上更是上心。每日做了燕窝粥送到御书房,连我们这些做奴才的看了也敬佩不已。”
“皇上对皇后肯定亦是敬重有加了。”
“是啊,终究这后宫中,再多的花红百日也抵不过那一株大树。花虽好看,终究要凋谢。树却不同,越是风吹雨打越能茁壮成长,枝繁叶茂。秦大人,你说是也不是?”
秦澈淡笑着,“不管是花是树,没有土壤都不能存活。”
张德申笑着点点头,“秦大人说得是,若离了皇宫,离了皇上,我们都不能存活。”
秦澈点点头,转身向宫门走去,“时候不早了,公公先回去吧。”
☆、生生死死随人愿
秦澈回到秦府,羡鱼没有像往日那般笑嘻嘻的迎出来,房里也不见人影。问过管家,原来一早便出去了。秦澈从羡鱼房里出来,忽然瞥到窗台花瓶下的一角信纸。
“澈哥哥,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请原谅我事先没有告诉你。这件事在我心中酝酿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去找他。是的,我要去找姬婴,我要看看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一点点的想起我。澈哥哥,不要骂我傻,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不管这次去结果如何,我此行亦都没有遗憾了。澈哥哥,不要问我何时归来,我会照顾好自己。最后,我想说,澈哥哥,也请你照顾好自己。请代我向姬莘和子衿告别。”
秦澈将信仔仔细细的看完,伫立窗前许久未动。他把信小心叠好,放入怀中,转身走出了房间。
去吧,如果风雨打湿了你,我会在这儿等你回来。
“大人,四王爷来了。”管家在门外说道。
“请四王爷去扶风亭,我即刻就到。”秦澈回到房中,把信放入书桌中小盒内盖好。他走出房门,片刻后忽又回来,打开小盒把信拿出来,放入袖中。
“姬莘,子衿···”秦澈走到扶风亭,姬莘和沈子衿正坐在石凳上喝茶。
“怎么不见羡鱼?”沈子衿问道。
秦澈将袖中之信拿出来,说道,“她走了。”
姬莘接过信,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么说,她一个人去长武了?”
沈子衿看着秦澈,也是一脸的惊讶和难以置信。
“我也是刚看到这封信,恐怕她现在已经出了郢城。”秦澈看看西斜的落日,苦笑道,“早知她学骑马是为了这个,当初还是不教她的好。”
“你去哪儿?”沈子衿抓住从凳上一跃而起的姬莘,只见他双拳紧握,手上青筋暴露。“羡鱼刚学会骑马,一定走不远,我要去把她追回来。”姬莘甩开沈子衿的手,“这一路去长武有多少凶险,我怕她一个人还没见到那个人就先遇到不测了。”
“你冷静点,”秦澈抓住姬莘的胳膊,“你现在去根本追不上她。就算追上,她也不会跟你回来的。”
“那我就硬把她带回来。”姬莘怒道,“再不行,我就给各府发放公文禁止放行。”
沈子衿坐回石凳,悠然的往杯中倒茶,说道,“那好,你既然决定了就去吧。去把她带回来,锁在四王府,永远不要再让她离开。”
秦澈脸色有些复杂的看了沈子衿一眼,不料姬莘突然挣脱被他抓住的胳膊,重新坐回凳上,端起杯中之茶一饮而尽。
“她可还有说什么吗?”姬莘看着秦澈问道,“房中少什么东西没有,可带了银子?”
秦澈默默看着姬莘的样子,心下不禁暗自叹了口气,叹别人也叹自己。“羡鱼鬼精灵得很,房中什么都没少,就把素日收好的首饰盒带走了,想必是去兑了银两带走了。”
“我还是放心不下,”姬莘重新站起来,“万一要是遇到歹徒,她那点三脚猫功夫怎么保护自己?”姬莘忽然对秦澈说道,“今日本来是来贺你升迁之喜,如今倒要拜托你一件事。”
“可是让我去见卫大人?”
“正是。卫大人对我成见极深,你去他必然肯帮忙。”
秦澈点点头,“我这就去。”
“等等,”姬莘突然叫住秦澈,“别说她是我府中之人。”
“这是自然。”
卫桓延把秦澈请到书房。“不知秦大人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
秦澈拱手笑道,“卫大人是直爽之人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如今府上出了点事,还想请卫大人帮帮忙。”
“秦大人请说。”
“实不相瞒,我有一个妹妹,生性贪玩,今早留下一封信说想沿郢城至长武好好游玩竟一人走了。愚妹年轻,我怕她落入坏人之手,所以特来请卫大人帮忙。”
“秦大人的意思是想让我通知各府武官暗中加以照拂?”卫桓延说道,“只是不知令妹闺名,年方几何,长什么模样。这样我方好叫手下人留意。”
秦澈见卫桓延答应得干脆不由高兴道,“多谢卫大人,我这就把愚妹的画像画出来。”秦澈就着书桌上的白纸边画边说,“愚妹名叫羡鱼,今年二十。”
“羡鱼?”卫桓延突然开口,“好熟悉的名字。”
“我本不想让卫大人想起那些事,”秦澈停下笔轻轻说道,“羡鱼和穹月很是要好。”
卫桓延恍然,“是了,我想起来了,穹月每次来时都会提到羡鱼这个名字。”卫桓延看着秦澈,“不妨事,秦大人不用过意不去。穹月是个好姑娘,可惜”卫桓延笑笑,“都过去了,我家眉儿还经常让人劝慰我,我和她母亲已经没事了。”
卫桓延走到书桌旁看着画像上的人,“果然很可爱,难怪穹月每次说到她脸上都是笑意。既然是羡鱼,我更要好好嘱托手下细心留意,秦大人就放心吧。”
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