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歌鸢点点头,“记住了。”
“夫人,吉时已到,上花轿吧。”喜婆在一旁说道。喜婆给沈歌鸢盖上大红喜帕,一左一右两个丫鬟搀扶着沈歌鸢走出门。沈歌鸢坐进停在门口的花轿,喜婆口中喊声‘起轿’,送亲的队伍便浩浩荡荡的出了沈府大门向四王府行来。一路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行人都自动退到街的两边站好。
沈子衿骑着大马随在花轿之后,他作为沈歌鸢的哥哥,一为送亲,二为保护。
“四王爷···四王爷···”管家在房门外焦急的敲着紧闭的房门,“四王爷快开开门啊,奴才好让人替四王爷穿衣梳洗。吉时马上就要到了,四王爷赶紧开开门吧。”
姬莘穿着一身白色纹云衣袍,头发未梳脸未洗,神色寂寥的站在窗边。窗户并未打开,姬莘却好像能够透过窗户看到千里之外的景象和心中的那个人。管家一直在房外敲着门,姬莘却始终一动不动。
“四王爷,小厮刚刚来传话,皇上和皇后已经从宫里出发了,现正往王府来,”管家在房外说道,“沈府也来报说喜轿已经出门了。四王爷快开门让奴才们进来吧,若四王爷不去接王妃,到时奴才们可都没有好日子了。四王爷可怜可怜我们吧···”管家在房外已经有些哭腔了,仍然一下一下使劲敲着房门。
“进来吧。”房门突然打开,姬莘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说道,随后转身走到桌边的凳上坐好。
“快···快···”管家指挥着门外的一众小厮丫鬟进了屋快快的给姬莘梳洗穿衣。
皇上和皇后共坐一辇,从皇宫浩浩荡荡的往王府而来。皇后今日精神颇好,脸色也红润许多,咳嗽也少了。一众侍卫紧随其后,密切注视着过往人群,保护着帝后的安全。
“皇后的手心怎么这么多汗,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皇上握着皇后的手,她的手心全是细汗。
“没有···”皇后抽出手用手帕擦擦汗,笑着轻声说,“今日莘儿大婚,是他一生中重要的一日,臣妾只是高兴又有些紧张。”
“放心吧,没事的。”皇上握住皇后的手安慰道,“咱们就高高兴兴的参加莘儿的婚礼就行了。”
皇后点点头,将头靠在皇上肩上,微微闭了眼睛。真是许久都不曾这样依偎着他了···
皇上微微侧过头看着闭着眼的皇后,脸上有愧疚一闪而过。皇后感到握住她的手更加用力了。不过此刻她的心却仍然没办法平静下来。想起川御安的信,虽然她已让沈公觉和陈琰今日严加防范,不止要保证安全,更不能让皇上听到一丝半点不好的消息,心里总还是不安。
长武县县衙内,姬婴和张庭武还有李延年,顾岐舟正在书房内围着桌子上的地图研究。
“好了,今日就先到这儿吧。”姬婴抬起头对李顾二人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
李顾二人出去后,姬婴收起地图,然后在桌后的椅上坐下,看着张庭武说道,“他们此刻应该都已到了吧。”“按路程算,应该已经到了。更何况他们都是王爷精心挑选的,远比众人强。”“好,”姬婴点点头,随后说道,“福寿那边怎样?”
“我收罗了许多古玩给福大人送去,福大人开始不愿意接受,说无功不受禄,后来我只说这是王爷你送的,并没有别的意思,只因素闻大人好古玩,王爷说长武不比郢城,所以送了这些给大人解闷。福大人当时沉思了半晌,最后终于收下了。我走的时候,福大人对我说,也不知王爷喜欢什么,以后王爷若有什么想要的,只要跟他说,他若有便送来给王爷。”
“很好,这些日子你多和他走动走动,等合适了,我再找个机会去好好见见他。”姬婴说道,“不过还是不可掉以轻心,没有完全把握前,还是提防着好。”
“王爷说的是。”张庭武点点头。
一时两人便只喝茶,阳光透进窗棂,在屋中洒下斑驳的影子。
“听说羡鱼姑娘昨夜晕倒了,不知现在怎么样了?”张庭武放下茶杯问道。
“老田今早说已经退烧了。我走的时候,她还未醒,想必现在应该醒了。”姬婴站起来,“我先回府去看看,张大人要同去吗?”
“不了,我改日再去看吧。”
“也好。”姬婴说着走出了房门。
回到府中时,老田正在厨房熬粥。“羡鱼可醒了?”姬婴问道。
“老奴刚刚去看时还未醒呢,王爷现在去看看吧,或许已经醒了。”
姬婴听了便往羡鱼房中来,里面很是安静,想是还未醒。便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只不过吃了两碗药,房里便是浓重的药味。姬婴皱了皱眉,这种药味让他想起以前的事。
房里很静,连呼吸都微不可闻。姬婴觉得有些不对劲,走到床边才发现,床上根本没有人。他四下寻找,也不知要找些什么。其实如果她要躲,这么小个房间一眼就会发现的。更何况她为什么要躲。
房中的原木桌上放着一个杯子,姬婴走到桌旁,拿起杯子仔细瞧着。没什么特别,只不过桌上其他杯子都口朝下围着茶壶放好,只有这一个杯子单独的放在一边,而且口朝上,杯子里还有残留的几滴茶水。姬婴闻了闻,并没有什么异味。想来应该是羡鱼醒后用它喝过茶。那她现在人在哪儿?
“老田···”姬婴将老田叫来,“羡鱼出去了吗?”
“老奴早上瞧过她后便一直在厨房熬粥,并不知道,照理说她出去应该会跟我打招呼的啊···”老田看看空无一人的床,奇怪道,“羡鱼什么时候出去的?”
姬婴手中捏着杯子,看着房门外院子里的梅花,不说话。
“王爷别担心,”老田笑道,“可能羡鱼今早起来想去外面散散步,应该快回来了。”
“昨日真不该说让她别拘着的话,如此没有规矩,说出去就出去,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姬婴放下杯子,走出去,“你先下去吧,我出去看看。刚刚退烧,万一再有个好歹怎么办。”
羡鱼摸了摸耳垂上的耳坠,那儿还剩下七滴水珠。今早醒来后,她只有一个想法,去郢城。她有那么多的疑问想要问他,必须马上见到他。去迟了,就来不及了。
她用法力让自己只用了一个时辰便来到了国都。羡鱼使劲挥一挥马鞭,郢城城门已经出现在眼前了。
☆、生生死死随人愿
羡鱼坐在马背上看着城门处高挂着的一排大红灯笼,心里莫名慌乱。她疾驰着奔向城中,进城不多久才发现骑着马根本行不通。大街上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全都拥挤着往四王府和沈府之间的那条街涌去。羡鱼不得不弃了马,挤入人群,随着人流往迎亲队伍而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羡鱼只觉得自己已是满头大汗,身上穿着的如红梅般绯红的披风蒸发出层层热气。在这十一月的天气,羡鱼郁热如七月盛夏。
“来了来了···”人群里突然发出兴奋地声音。羡鱼使劲抬起头向前方看去,只见一顶大红花轿正随着漫天的锣鼓声缓缓而来。羡鱼此刻好好看了看自己所处的位置,这儿已经离四王府不远了。羡鱼被夹在喧闹不堪的人流中,拥堵在大街的右侧。
“四王爷来了···”羡鱼前面的一人突然激动地指着左前方叫道。羡鱼随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却只有一个个黑黑的头。
看不到他···羡鱼踮起脚,伸长脖子努力地想要看清,不料人群突然一挤,后面的人往前一涌,羡鱼双脚踮起没有了支撑一下被推攘摔倒在地上。后面的人却还是不停地往前涌,羡鱼来不及爬起来,手和脚已被无数双脚踩过。羡鱼却像没有感觉一般,也不喊痛,只是护着头想要站起来。
“后退···后退···”大街两侧维持秩序的侍卫挡在人群前面,呵斥着不停往前涌的百姓。前面的人被推着不断退回来,忍着手痛脚痛挣扎着站起来的羡鱼被这一推,一个重心不稳再次摔倒在地。由于来势过大,羡鱼身后的一些人也被连带着倒在地上。一时大街右侧这处已是吵嚷不已。然而侍卫并不管这些人,只转过身重新架起长矛筑起一道防线。大街上的其他百姓也根本没有注意这一小范围的喧闹,仍是个个翘首盼着四王爷队伍和沈家小姐队伍的汇合。
羡鱼揉了揉崴到的脚踝,这才发现两只手上都有淤青,被寒风一吹,疼痛难捱。来不及查看其他伤势,羡鱼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前方黑压压的人群,听着传来的喧天的锣鼓声,也不管会不会感冒,脱下了有些碍事的披风,卯足了劲拨开前方的层层人墙,挤过一个又一个肥胖厚重的身体,终于来到了人群最前方。
“后退···”侍卫呵斥着这个头发有些蓬乱的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女子,用长矛挡在她面前。羡鱼却像没听到般,两只眼睛只是紧紧地盯着街心那个一身红衣坐在马上的男子。他的眉目还是和她几月前离去时一样,墨黑的双眉,挺拔的鼻子,薄而线条柔和的嘴唇,还有棱角分明的脸庞。只是那双从前总是充满戏谑的看着她的桃花眼今日却如一个冷而幽深的古潭,凝视着迎面而来的大红花轿。
“姬莘···姬莘···”羡鱼口中喃喃着,旁边的侍卫却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这个女子疯了吗,居然直呼王爷名讳。姬莘坐在马上目不斜视,迎亲队伍簇拥着他不断向前行去。
“姬莘···”羡鱼两眼随着姬莘的身影而移动,脚步也不自觉的跟着往右边走。羡鱼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只是一心想着让他回头看看自己。
“姬莘···”羡鱼的披风掉在地上,两只手越过一个又一个侍卫的长矛。街心的姬莘坐在马上向前走,街右侧的羡鱼挤攘着人群向前跑。
终于,迎亲队伍和送亲队伍汇合了。姬莘从马上下来,走到大红花轿前,对着大红花轿深深一揖。沈子衿对姬莘微微点一点头,便护着大红花轿往队伍最前端行去。姬莘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