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迎亲队伍和送亲队伍汇合了。姬莘从马上下来,走到大红花轿前,对着大红花轿深深一揖。沈子衿对姬莘微微点一点头,便护着大红花轿往队伍最前端行去。姬莘站在原地,不知想些什么,没有动。
“王爷···”一旁的侍卫提醒道,“王爷请上马,和王妃并行。”姬莘转过身看着已经走到队伍最前面的花轿,凝神不语。羡鱼站在人群前面,双手握着侍卫的长矛,看着侧对着她的姬莘,嘴里喃喃着侍卫听不真切的话语。突然姬莘转过身来和羡鱼视线相对。羡鱼没料到他会突然看向她,嘴唇仍然微张,双眼哀戚的看着他。
姬莘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转头看了看大红花轿,又重新看过来。羡鱼穿着一身有些单薄的玉兰白的薄袄,形单影只的站在吵嚷不堪的人群中。突然,姬莘像疯了一样向羡鱼冲过来。挡在羡鱼身前的侍卫一时反应不及,只呆呆的任由姬莘牵着羡鱼的手往人群中跑去。羡鱼身后的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众人都张大了嘴看着王爷牵着一个陌生女子的手消失在街角。
片刻后,两方队伍和街上的侍卫都反应过来,却如无头苍蝇般不知该怎么办。沈子衿骑着马走到人前,正欲吩咐人分头行事,突然从天而降无数个黑衣人直奔大红花轿,眨眼工夫,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切都来得太快,等沈子衿回过神奔回花轿,才发现花轿里面空空如也,沈歌鸢已经不见了。
“沈大人···”一旁的侍卫跑过来,有些不知所措,“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不要慌!”沈子衿轻喝道,凝神细想。刚刚姬莘牵着的那个女子,如果自己没看错的话,应该是羡鱼。那那些黑衣人又是什么来头?
“你先派人去回禀皇上,再让郑大人先封锁城门,一律不准让人进出。”沈子衿心下有了计较,姬莘那边不用着急,现在最紧要的是要找到歌鸢。
“皇上···”轿辇停住,张德申躬身站在辇外。
“怎么不走了?”皇后拂开轿帘,“错过了吉时可不好。”
张德申头低得更低,“回皇上和皇后,沈大人刚刚着人来报,沈小姐···被人劫走了···”
“什么?”皇后惊得大叫,手中的罗帕掉在了辇中。皇后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着断断续续的问,“那···那四王爷呢···”
“四王爷他···”张德申犹豫着,“不见了···”
“不见了?好好的为什么不见了?”皇上沉着脸努力压制着声音问道。
“好像说是四王爷突然冲到人群中和一个女子···”张德申小心的说着,看了看皇后,“和一个女子···跑了···”
“胡说!”皇后怒斥道,“莘儿岂会是这种不知轻重的人,让沈子衿来见我,本宫要亲自问他。”
张德申站在辇外看着皇上,皇上沉思片刻说道,“先回宫,宣秦澈和沈子衿进宫。”
“是。”张德申躬身回道,转身吩咐随从起驾回宫。突然看见容嫔身边的蝉儿同一个小太监在远处焦急的张望。张德申随着轿辇向皇宫行去,走到蝉儿近处,点点头示意她过来。
“怎么了?”张德申问道。
“张公公···”蝉儿哭着跪下来,“张公公救命啊···”
“到底怎么回事,起来说话。”
“容嫔娘娘···容嫔娘娘她···”蝉儿哭久了声音已有些沙哑,“摘花宫失火了,容嫔娘娘被火···被火烧死了···”
“失火了?”张德申大惊,“现在情况怎样?”
“火已经被扑灭了···”蝉儿颤抖着说,“当时容嫔娘娘说要休息,我们都出来了,我和当时守门的小太监打了个盹,醒来时屋中已经起大火,冒浓烟了···等到把火扑灭,容嫔娘娘已经···已经被···”蝉儿说着又跪了下去,哭咽道,“求张公公救奴才们一命,要打要罚随便,只求保住奴才们这条贱命···”
“不长心的东西!”张德申气极,一脚踢开蝉儿抱住自己脚的手,“你···你们···”张德申不停地来回走着,心下忐忑不安,今天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事?现在皇上皇后已经焦头烂额,再听到这个消息恐怕全后宫的人日子都不好过。
张德申皱眉想了半天,终于说道,“你先回去,该怎么办你们自己想好,总之到时我就当我不知道,救不救得了你们就看你们自己了。”
“张公公···”蝉儿哭着还想说什么,被张德申打断。“行了,现在知道怕了,当差的时候怎么不警醒着点?我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算仁至义尽了,若开了这个先例,后宫的人以后恐怕就没有王法了。”
张德申看着还跪在地上的蝉儿,气道,“还不快回去想想,跪在这儿等着皇上处罚吗?”
蝉儿听说,急忙抹了抹眼泪,从地上爬起来。“多谢张公公···”说着便同小太监匆匆忙忙离去。
侍卫护着帝后向皇宫行去,张德申一路盘算着怎么告诉皇上。当差这么多年,头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今四王爷不知所踪,沈小姐被人劫走,容嫔无故被火烧死···这一桩桩一件件,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和皇后如今又是怎么想的?郢城这天到底会不会变···
张德申看了看眼前的朱红宫门,摇摇头,跟着轿辇走入皇宫。
☆、生生死死随人愿
姬莘牵着羡鱼一路狂奔,他也不知道要到哪儿去,只是一路上紧紧抓住羡鱼的手,什么话也不说。姬莘脱了喜服,里面穿着的仍是白色纹云的衣袍,腰间的刻花玉佩随着步伐一下一下韵致的来回晃动。
在一处别院前姬莘停了下来,回头笑着对羡鱼说道,“羡鱼,进来。”
羡鱼打量着这所别院,不大,三进三出的院子,一眼就能望到头。院中种了两棵柳树,还有一些花草,别致却不觉杂乱。
“这是你的院子?”羡鱼想要把手抽出来,不料姬莘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羡鱼试了几次,终究作罢。
“这是我几年前置办的,这个所在也只有我和子衿知道。”姬莘牵着羡鱼坐到院中小池塘的石头边,池中有几株荷花,来来回回穿梭着七八条锦鲤。姬莘笑了笑,“有时不开心了便来这儿坐坐,心情平静不少。”
羡鱼看看他,点点头。两人都沉默着,谁也不提刚才的事。羡鱼没有问姬莘为何要娶歌鸢,姬莘也不问羡鱼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郢城。就这样寂静无声的坐着,不知是想等对方开口,还是因为惧怕而不敢问。
羡鱼试着抽了抽手,这次姬莘没再固执,放开了。羡鱼心里松了口气,却忽又觉得有些空落落的,连自己也说不清楚。终于姬莘看向羡鱼说道,“你怎么会来?”
羡鱼大声笑说,“你今日大婚我怎么不会来。皇上让姬婴不用回来,可管不着我啊,我当然要来看看第一风流的公子穿上喜服是个什么模样···”羡鱼夸张地笑着,看姬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笑便渐渐僵在了脸上,打了几个哈哈便又低了头不言语了。
“只是为了祝我大婚之喜才来的?”姬莘紧紧盯着羡鱼的脸庞,羡鱼侧头看了一眼,又迅疾的低下头去。姬莘的眼中盛满了意味不明的东西,羡鱼的心一震,不敢再看。
“是啊,”羡鱼只觉得再坐在他身边自己会窒息过去,便一面说着一面站了起来,掩盖住内心的心慌笑道,“你是我的朋友,我当然非来不可。以后子衿成亲,我也是会去的。”
“朋友?”姬莘苦笑着重复着这两个字,站起来转身看着池中的锦鲤,良久说道,“你在长武过得可好?”
羡鱼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心下却吐出一口气,走到池塘边站着,“挺好的,他们对我都很好,长武其实没有郢城人想象的偏僻荒凉,所有物品也应有尽有。”
姬莘微微点点头,挑了挑眉不说话,突然侧头看了一眼院门,眼中有瞬间骇人的杀气。
“有人来了,先躲起来。”姬莘拉着羡鱼跑进最右面的一间房,拧开房中墙上的机关,一扇暗门打开,姬莘拉着羡鱼躲了进去。羡鱼站在姬莘身前,被姬莘很好的护住。两人侧耳听着院门被人猛烈的敲打,最后被一脚踢开。
似乎有十多个人进了院中,脚步混乱。那些人将三间房搜了个遍,最后听得一人在院内回话,“大人,都搜过了,什么人也没有,也没有发现可疑迹象。”只听得又一人大喊一声‘撤’,不多久,院内又恢复了平静。
羡鱼趴在暗门上听得那些人走了,便回头说道,“我们出去吧。”没曾想姬莘紧站在自己身后,这一回头,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了一起。羡鱼下意识的往后一退,头撞在暗门上发出一声闷响。羡鱼龇牙咧嘴的揉着后脑勺,嘿嘿笑着想缓解这令人尴尬的气氛,一面摸索着墙上的开关。
“羡鱼···”姬莘突然伸手覆在羡鱼正在墙上找寻开关的右手,上前一步,羡鱼退无可退,后背紧紧贴着暗门。在姬莘身后有一条略有些狭窄的通道,尽头处一片黑暗,不知通向什么地方。姬莘的脸在暗门内看不清楚,只感受得到从他鼻中呼出的温热气息,略有些急促的打在羡鱼的脸上。
“那个···姬莘···”羡鱼伸出左手挡在自己身前,隔开与姬莘此刻暧昧的距离,“人走了,我们出去吧···”
羡鱼感到覆在自己右手上的手突然用力,捏得自己的手指有些疼痛。姬莘的呼吸沉重,右手一把抓过羡鱼的左手,身体前倾,把羡鱼紧紧抵在暗门上。
“姬莘···”羡鱼觉得姬莘有些迷障,不禁大吼了一声。
“你就真的这么不喜欢我?”姬莘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听起来是那么的悲伤,羡鱼的心仿佛被什么重重敲了一下,有些颤抖。
“不是不喜欢···”羡鱼慌忙答道,姬莘好像笑了,羡鱼紧接着又说道,“也不是喜欢···哎呀,什么喜欢不喜欢,我就是把你当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