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陌也微笑了,“是你的,有什么不敢当的,哥哥。”
门被关上,秋雨的凉意也暂时被阻隔在外。
秦陌的衣服有些被打湿,幸而他穿的是件黑色的防水风衣,所以没有什么大碍。
可是严冰语可以闻到他身上带着秋雨特有的潮意,寂寞而萧条的潮意,心里,忽然有些滞闷起来。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居然谁也没再说一句话。
还是秦陌先开的口,“我姑姑来了。是你联系她的吧。”
“嗯。“严冰语顿一顿,“是我告诉她的,反正你也要去美国读博,有她支持你,就可谓一帆风顺了,不会再发生影响你的事情。”
秦陌的眼神忽然变得很奇怪,就好像听到一个明明是瞎子的人第一次遇到自己却还要称赞自己长得很好看一样,“那些事情难道不是你做的么?”
严冰语愣了一愣,随即恢复平静,咬紧嘴唇说:“呵,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他接着露出一抹无可奈和的微笑,“所以啊,你根本就不可能在我的阴影下过一辈子。我干脆早点自首,你也好从宽对待我不是吗?”
“所以你就让我去美国。所以你就让我姑姑找到我。”秦陌的脸上露出一抹残酷的表情,“严冰语,你也想得太简单了。”
严冰语没想到秦陌可以有这么快的转变,他想自己还是没能弄透这个和他在一起了27年的人,可是,这样的结果,难道不是他所期望的?
“想简单点不好吗?”严冰语展开一个苍白的微笑,“随便你怎么想,反正我的日子我要怎么过下去,谁也干涉不了。兵来将当,水来土掩,你要怎么对我,那是你的事,可是我要怎么应付,那就和你完全无关了。”
秦陌听了,不做任何表示,他只是坐到沙发上,摆了一个优雅而舒服的姿势,微笑道:“既然你这么希望我有所表示,那么我也不能让你失望。其他的一切等到以后再说,我今天来,一是想和你道个别,二是想叙叙兄弟情,我想也许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们都不可能见面了。”
似乎一下子,他们两人的位置就颠倒了。以前每次这样相对着,说着那样虚情假意的话的都是自己吧,现在,秦陌这样说着,一点儿也不生疏,就好像他从来就是那样,亲切而热情。
他从前的确是亲切而热情,可是严冰语从没有任何一个时候像现在一样,感觉得这么的明白和清晰。
自己的这个弟弟果然比自己要坚强,而且聪明得多。
他说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见面了,那很长的一段时间,多希望就是一辈子啊,严冰语自嘲地勾起嘴角。
“你在笑什么,哥哥?”秦陌的表情就好像他很久前做过的那样,在秦海生死前,也许更久,“我想吃你做的粥,哥哥。”
已经模糊了的记忆的潮水涌来,到眼前时严冰语才发现它们是如此的清晰。
他记得自己15岁前,还是个腼腆的孩子,其实内心里,却叛逆得不得了。秦家住在南方,自己理所当然就随母亲迁到了那里。有一个暗恋的女孩子是本地人,喜欢吃各种各样的粥,自己居然也因为这一点,趁大人不注意就跑到厨房里折腾。当有一天他终于觉得作品能见人了,正想找个试尝人,就看到在地上拼着积木的小小的秦陌。
秦陌当时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嘴里含着粥,含糊不清地念道:“哥哥,好吃。”
尔后小小的秦陌和严冰语独处时,就会用异常热切的眼神注视严冰语,说着想吃哥哥做的粥之类的话。
可是严冰语一直觉得,他做的粥不过是马马虎虎罢了,他自己尝过后,都没敢送给暗恋的女孩子。
再后来,到了15岁,就不再有后来了。
严冰语觉得自己的双手有些颤抖,他深吸一口气,镇定地对秦陌说:“我做的粥有什么好喝的,你以后要什么样的没有。”
秦陌的眼神明亮灼热。
“最后一晚上,也不满足一下我的愿望么?也许,你以后就没有什么机会煮,而我也没机会吃了。”
没机会,以后几个词反复在脑海里回旋,严冰语觉得本来就很难受的头更疼了。他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曾经每天回家都可以看到的人,呼吸也开始急促。
“好。”他低下头,吐出一个字,就迅速走进了厨房。
拿出米,放在水下清洗,严冰语头脑一阵空白。
他到底要怎样,现在这种情况又算什么。
本来已经撕破脸的两个人,现在最起码表面上心平气和,可是这一点也不是痛快的结果。
一点也不痛快。
严冰语觉得身体有些发烧,眼前模糊了又清楚。
果然是病糊涂了,嗯,严冰语想着。反正是最后一晚,他姑姑来了,明天他就走了,明天自己就解脱了。现在,稍微松懈一下也没有关系,没有关系,他笑着安慰自己。
对了,粥里要加些药材,煮着味道会更好。严冰语回想起药材是放在柜子的上层的,搬了个凳子就踩了上去。
也许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就是那么一瞬间,眼前有些发花,以为自己会摔倒,可是却被一双有力的手给扶住了。
“谢谢。”严冰语沉声道。
可是手没有放开,相反地,把他拽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跟我说,不要走,我就不走。”秦陌一字一句缓缓而坚定地说,就像在做一笔重大的交易。
然而严冰语却像没有听到似的,依然沉声说:“我要去煮粥了。”
秦陌并没有放手。
这一次,严冰语好像反应过来,他低着头,嘴角勾起一抹刻毒的笑,“我巴不得你立刻就走。”
秦陌像是早已做好准备似的,只露出丝了然而悲哀的笑容,一只手缓缓地,捏住了严冰语的下巴。
一瞬间,他的眼神变得坚硬而冷酷。
“你就这么讨厌我?连看也不想看着我。”
被秦陌抬起了下巴,严冰语不得不面对他的眼神。
“为什么要做那些事,为什么?”秦陌的声音是质问,是不容逃避的逼迫。
严冰语面对着他那样的眼神,忽地笑出声来,狭长的眼睛眯起来,笑容就像一条使人窒息的毒蛇。
“为什么?因为那样我痛快。”他说得好像睡觉吃饭般理所当然,“我想做,就做了。我就是讨厌你们家的人。”
秦陌的手加大力度。
眼前的人到现在居然仍在笑,并且笑得如此坦然。
他可以不在乎严冰语对自己做得一切,但是他不能原谅他对自己父亲做的事情。
不管那个人是不是罪有应得,他毕竟是自己的父亲,一个像每一个普通的父亲一样疼爱自己孩子的父亲。而且,父亲一直待严冰语和母亲不错,他不明白严冰语究竟有什么理由那样做,可是他知道自己,原谅不了他。
秦陌觉得心里有一把火在烧。
“既然你这么恨我,那我也不怕让你再多恨我一点了,严冰语。”
他低下头咬住了严冰语的嘴,激烈而决绝地,吻了他。
严冰语可以感觉到,这个吻和从前的那些吻不一样,不再只是单纯的情感,这个吻,有痛苦,有怨恨,有不舍,也有,欲望。
当事情到了最后一步时,人总是会被激发出某些潜在的意识,这些意识当然也包括欲望。
秦陌觉得,这个已经算得上失去了的,即将要告别的人,已经激起了他空前的欲望。
自己已经看着他27年了,那么多男人得到过他,可是自己却一直把他捧在掌心里,连一个吻,都是小心翼翼的。别人把他当成玩物,但在自己心里,他就像是珍宝一样。
可笑的是,他一次都不属于自己,他可以属于过其他任何一个男人,就是从来没属于过自己。
这个男人,秦陌今晚无论如何都要得到,既然他如此恨自己,那么自己还有什么可顾虑的,说不定在他眼里,自己从来就只像个小丑。
不过现在,他已经不想再被当成小丑了。
严冰语没有丝毫的反抗,他安静得好像每一个女孩子第一次被初恋情人吻时一样。
可是,他不是女孩子,这也不是初恋情人的第一个吻。
反抗有什么用,曾经的反抗也不过换来更粗暴的对待,到后来,自己学乖了,学会怎样去迎合,怎样去取悦。
所以严冰语觉得现在这样,和他曾经做过的噩梦没有任何区别。如果非要找出一点区别来,那就是自己已经麻木,而眼前的人,也已经更换。
但是要他在这种情况下去迎合,他办不到。
他办不到。
如果你吻一个人,就像在吻一个木偶,那么还有什么意思?秦陌放开严冰语,“你不是很喜欢男人吗?怎么,换成我就一点反应也没有了?”
他抓住严冰语的衣领,露出美丽而鄙夷的笑容,“听说你在外面浪得很,怎么都不让我见识下呢?”
严冰语怔住,原来自己就是这样的一个形象,不过还是很贴切的。
“你要怎样见识?”严冰语的表情痛苦而兴奋,“正常的人不做,居然要去做个变态,你们秦家的人果然都不一般。”
他说完就自顾自笑起来,“小陌,做个正常人不好吗?你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别怪哥哥没有提醒过你。”
如果可以,他多么想做一个正常的男人,可是一切都毁了,发生过的已经无法挽回。严冰语笑着,越笑越疯狂,越笑越凄厉,越笑,越发妖异动人。
秦陌猛地堵住他的笑,舌头伸了进去,用力搅动他的。
即便这样,严冰语似乎还没有停下他的笑。
这个男人,安静时让人离不开眼睛,疯狂时让人明知是危险的边缘却还要向前。
秦陌觉得自己也疯了,就算不正常,也好过得不到他。
不知是谁咬到了谁,口腔里充斥着血腥的气息。可是血腥,岂非欲望的导火索?
下身已经热了起来,男人软弱的身体在自己怀里,让秦陌恨不得把他捏进自己的骨血里。
嘴里还纠缠不清,秦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