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律师翻了一下，没有说话，传给了陆飞舅舅看，舅舅和舅妈仔细研究了一番，对看一眼，叹了口气。
高清扬在他们后面看得清楚，大家心里都清楚，根本用不着去做什么亲子鉴定，那个小男孩的脸简直就是陆海明的翻版。
陆娜忽然趴在桌子上，痛哭起来。陆飞额头青筋暴露。陆飞舅舅喃喃地说：“这个老混蛋！四年前就养了私生子！简直不把姐姐当人看！”
舅妈声音很轻，却足够让在场所有人听清：“不要脸，还是大学生呢，跟老板养出私生子来！狐狸精！”
林小翠竭力维持着面色平静，紧紧抿着嘴巴，可高清扬看她的手已经在发抖，眼睛里含了泪水。
她克制了自己一下，又拿出了厚厚一叠材料：“胡律师，这是自96年开始的，公司每年的审计报告，您可以看一下，从谢霏霏离职后，陆海明是怎么发展壮大公司资产的，到去年为止，公司资产已经翻了二倍，如果说当时是谢霏霏夫妇打下了江山，那陆海明用这十多年是时间，已经把疆域宽展了两倍，如果按照您刚才所说的，因为十年前谢霏霏对公司的贡献，就取消贡献更大的陆海明对公司资产的所有权利，岂不是太可笑了？提醒一下，您可是专业律师！”
胡律师翻了翻材料，面有难色地看看陆飞舅舅。陆飞哼了一声：“你这十几年来，转移了多少公司资产，还不够么？剩下这点陆家的家产，是我们父母一片心血打造的，你还要来争夺，也太狠了吧！”
林小翠冷冷地看着他：“真是很难得听到你说‘我们父母’，你也承认这片江山有你父亲的一份功劳？至于说到我转移公司资产，那是很荒谬的事情，我在这个公司八年，又跟海明生下了陆剑，自然早就把自己看成了陆家人，巴不得公司越来越壮大发展，它就象我的另外一个孩子……”
林小翠的声音有些激动，她停了下，吸口长气平缓下语气，很诚恳地说：“你们看不起我，看不起我的孩子，都没有关系！但这八年来，我已经跟这个公司血肉同体，我不忍心让它因为海明的亡故而四分五裂，甚至消失……，我不是要跟你们争夺家产，我只是希望能够在我的努力下，把这个公司继续做下去，将来也是你们兄妹三人的家业。陆飞陆娜年纪小，可以作为股东，按比例年年分红，这样比把这个公司扼死，然后分吃尸体，不更好更长远么？”
陆飞目若寒冰：“象你这样理直气壮、厚颜无耻的第三者可真是少见！你还打算继续在我们陆氏企业待下去么？告诉你，就算我和陆娜将来会一文不名、沿街乞讨，也要把你赶出去！我们跟你不共戴天！”
林小翠目视他良久，开始收拾文件，装包：“那么，我们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原本我看在陆海明的面子上，想给他儿女积福，既然不领情，我也就算了。但是，陆飞，我可以告诉你，我不会放弃这个公司，你不是想把我赶出去吗，那就试试看吧！”
林小翠决然而出。
陆飞脸色很难看，陆娜哭得眼睛红红的，她还没有从自己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的震惊中恢复过来。胡律师跟陆飞舅舅开始埋头研究这些新出现的状况。高清扬犹豫了下，跟大家打个招呼，退出来。
高清扬在停车场找到正要驾车离开的林小翠，她拦住车：“怎么，把我抛下了？我还指望你送我回去呢！”
林小翠把车门打开：“高警官，请上车！对不住，我差点把你忘了！”
高清扬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看到林小翠把那堆资料随意放在她前面，最上面是那孩子的照片，她拿起来，仔细端详，这个小男孩跟陆海明很是相像。
高清扬说：“林小姐，陆剑现在在哪里呢？在这个城市么？”
林小翠叹口气：“孩子可怜，身份见不到人，我又太忙，把他送到外婆那里寄养，我已经好几个月都见不到他了！”
高清扬：“现在交通这么方便，就算是天南地北，飞机几个小时也就到了，何必那么苦自己！”
林小翠勉强说：“他外婆住四川一个小小山村，那里别说是飞机场，连三轮车也不通的！我前几年给他外婆在附近小镇上买了所房子，一家人才搬出了大山，不过，交通也不方便，我从机场到那个小镇，还得赶一天的路程。”
一天的路程，能够挡住一个思念的母亲的脚步么？高清扬想起自己每次出差都迫不及待地想赶回家看美美，也许，母亲跟母亲是不同的，从小贫寒的林小翠大概更懂得克制自己感情，全力打拼的重要性。
林小翠苦笑一下：“其实，把陆剑送回我老家是海明的意思，他很小心地掩藏这个秘密，他大概怕是会引起陆飞兄妹的轩然大波吧。现在，海明去世了，陆剑的身份也终于得见天日。我想，我们母子，也快团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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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难道这是一家子神经病？
闹鬼 第十一章 难道这是一家子神经病？ 林小翠在街角一个咖啡店前缓下了车速，问高清扬：“高警官，能请你喝杯咖啡么？”高清扬当然乐意之至。
她们在厅堂里找了个靠窗的角落，两个人各要了一杯拿铁咖啡。在咖啡的淡淡清香中，林小翠忽然开口：“高警官，你是否知道，谢霏霏身体一直不好？”
高清扬：“嗯，我听陆飞讲过，谢霏霏从生下陆娜后，身体就不太好，不得不从公司退出，在家里当全职太太照顾陆飞兄妹，后来，就是乳腺癌了……”
林小翠：“乳腺癌？不，那不是事实，谢霏霏的病是陆家的另外一个秘密。”她低头搅动咖啡。
高清扬惊讶地抬头，紧紧看着林小翠。
“谢霏霏从生下陆娜，就得了忧郁症，她是重度的精神病型忧郁症患者，症状就是妄想症，被害妄想，罪恶妄想，贫穷妄想，疾病妄想，不停地自我折磨，自我伤害。她需要专人二十四小时守候她，否则她会割腕、跳楼、上吊……我刚刚来这个公司，海明只有四十二岁，头发却全都花白了，他被家里的鸡犬不宁搞得焦头烂额，他说他自己天天濒临崩溃的边缘。”
高清扬虽然很吃惊，但她对一个因妻子有精神型疾病就出轨的男人的道德人品还是持有保留意见。
林小翠：“是的，我承认我是可耻的第三者，可是，男女间的感情就是这样猝不及防；我也承认自己家境贫寒，急于想改善经济状况，一开始跟海明在一起有出于金钱方面的考虑，可是，对他大部分的感情还是倾慕和感激，我喜欢这个强势而温柔的男人，心甘情愿不要名份给他生儿育女……”
“高警官，我知道我这样说，你也同样很鄙视我――一个乘人之危，破坏人家庭和夫妻关系的祸水。可是你知道，其实在陆飞很小的时候，海明和谢霏霏，感情就濒临破裂，而海明那时候，具备一个坏男人的一切品性，常常出去喝酒买欢……我是个第三者，可我出现后，海明就改了一切坏毛病，一心一意跟我在一起，这难道不是爱情么？”
“谢霏霏的精神病型的忧郁症属于遗传性的，她妈妈就是这样折腾了一辈子，年纪青青就自杀身亡，而这些情况，谢霏霏在婚前都是隐瞒了他的。这大概给他们的关系造成了阴影，再加上后来在公司营运上不同意见造成的磕磕绊绊，两个人的关系一直处于冰点以下。”
“陆娜出生前，谢霏霏已经有些忧郁症发病的倾向了，海明事先根本不知道她怀孕，如果知道，肯定会逼她打掉孩子，他那时已经知道了谢霏霏母亲家族的这个精神病史。后来，孕妇超过了能够做人工流产的月数，谢霏霏又态度坚决，海明才无可奈何了。”
“谢霏霏忧郁症严重后，海明怕她会伤害孩子，把两个孩子寄养在他们舅舅家，给谢霏霏请了人专门照顾她，自己搬到了公司住，只是隔三岔五去看她……”
“那，陆飞说的乳腺癌……”
“那是谢霏霏的疾病妄想，她声称自己患上了乳腺癌，并趁护工不注意，用刀片割下了自己半个乳房……”
高清扬想像那血腥的场面，在心里打了个哆嗦。
“她被发现后，急送到医院，住了二个月的院，进行恢复和整形。她认为自己是在接受乳腺癌手术，一家人就顺着她说了，他们对外也这样声称，似乎乳腺癌比忧郁症更体面些。”林小翠冷笑一下。
“海明不是那种跟患难妻子相濡以沫的伟男子，所有他找了我，跟我享受正常的家庭生活；他也不是个恶男，所以，也在积极给谢霏霏做治疗，并照顾好两个孩子的衣食……”
“那，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陆海明要提出跟谢霏霏离婚呢？根据婚姻法规定，配偶如正在精神病发作期的，对方不能提出离婚。”
“原因就只有一个，那就是陆剑！他那时已经一岁了，连户口都没有，海明想给他一个名份……，是的，他最终没有离成，就是因为那个婚姻法的规定。”
高清扬想着陆飞兄妹给她塑造的那个能干、坚韧、慈爱的伟大母亲形象，简直不相信眼前这个林小翠所说的话。尤其是陆娜，十几岁的小姑娘会有这么好的演技和那么深的心机么？
高清扬陷入很少有的茫然的情绪中。如果林小翠说的是真的，那么陆飞兄妹那些声泪俱下的话，都是假的喽？她回想着陆飞兄妹当时的情景，不相信这两个年轻人会是演戏和伪装……，她突然有个可怕的想法，难道陆飞兄妹遗传了母亲的被害妄想，这一家子都是精神病患者？！
“后来，谢霏霏越来越厉害，她知道了我的存在，常常会有被害的妄想，会以为我侵吞了她公司的财产，伪造了财务报表，其实，她那个状况，根本看不了什么财务报表。她反反复复地跟两个孩子说这些，而他们也竟然相信一个病人的话，深深地仇恨我！更何况还有那好舅舅好舅妈不停地出主意……”
“我嫁给海明的时候，还很天真地想着用我的真诚去感动他们，可是，这两个孩子的心都是坚硬如石，怎么捂都捂不热……”
林小翠擦去一颗不小心滑落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