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逆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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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逆鳞-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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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来吧。”
  
  姑姑冷然一笑:“听闻沐清公主之前是洛氏臣女,到底还是比打小就宠在深宫里的懂分寸。”说着,领着几个老宫女向我走来,那眼中绽露的凶光似乎要将我生吞活剥。
  
  待她走近,我猛然出手,一把将她头上的银簪拔下,退后几步,将尖利的一端死死抵在自己脖子上,寒声道:“退下。”
  
  那个姑姑一头花白头发顿时披散下来,狼狈不堪,原本又惊又怒,但一见我一幅想要自戕的摸样,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诺诺道:“公主,你这是何意?”
  
  “退下!”我狠狠地盯着四周,声音如断裂的帛布。
  
  那些围观的士兵反应过来,向我靠拢。我将手上的力道狠了狠,冷冷觑着四周:“都给我退后!否则我立刻血溅当场!”
  
  手上的力道加大,我咬牙忍住感觉痛楚,接着感到皮肤上有温热的液体流出。
  
  “公主自戕,是不把两国的和约放在眼里吗?”姑姑想通了其中关节,大声道,“一旦和约撕毁,两国又要开战,到时候生灵涂炭,尸原遍野,这后果公主担得起吗?!请公主三思!”
  
  “请公主三思!”士兵们异口同声地喊。
  
    我好笑地扫了她一眼,恨声道:“姑姑太抬举我了,本宫就算是死,这笔账也算不到两国的和约上!你徇私枉法,公报私仇,以验身为由侮辱本宫和玉德公主的近侍宫女,本宫不堪受辱,对你呵斥几句,谁想姑姑丧心病狂,用头上银簪刺死本宫!姑姑,这笔账该这么算,对吗?”
  
  安素姑姑道:“簪子是公主自己抢去的,奴婢并无加害公主,莫要冤枉奴婢!”
  
  “冤枉你又如何?”我话中一片煞气腾腾,“别忘了,这簪子可是姑姑你的!若本宫有三长两短,簪子就是你杀人的证据!”
  
  安素姑姑愣住,不甘心地声喊:“众目睽睽之下,公主何出此言?天下人会信服吗?”
  
  “好一个天下人!”我冷笑,“你也知道要天下人信服!我的近侍宫女受了私刑,我死在你的银簪之下,你所谓的证人也不过是南诏国军士,这已经足够天下人揣测了!你说,你就算有一万个证人又如何?”
  
  她哑口无言,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待到事情闹大,襄吴国国丧事小,南诏国无信事大!天下人都会说南诏国出尔反尔,和亲毫无诚意!西蒙大地长年战乱,南诏国和邻国的关系也是非战即盟,若南诏国落得一个言而无信的指摘,邻国和南诏纷纷解除盟约,这罪名你担当得起吗?”我毫不留情地将其中利害一一说来。不出意料,周围的人皆是目瞪口呆。
  
  明瑟明白过来,神情倨傲,缓缓说道:“安素姑姑,只要本宫有一口气在,就会禀明两位君主,说你蓄意刁难,想挑拨襄吴国和南诏国关系破裂!你身为后宫一介奴婢,有如此野心实属异常,刑部定会彻查你是否是别国细作!”
  
  我赞许地看了明瑟一眼,回头便见安素姑姑抖如筛糠,跪地大声求饶:“公主,奴婢知错了,求公主开恩!奴婢不该阳奉阴违对公主不敬,奴婢不该目中无人动用私刑,可奴婢真的是奉旨来迎接公主的!沐清公主你就饶了奴婢这条贱命吧!”说着,竟重重地磕起头来,额头上很快就出现一抹血色。
  
  我冷冷地扫向周围的士兵:“把我们的人放了,都退后!”
  
  他们面面相觑,稍作迟疑,开始后退。那些护送安车的襄吴国军士,原本都被扣押在后方,眼下都被放行,哗啦啦地围到我和明瑟身旁,怒目看向南诏国军士。
  
  我没有放下银簪,依旧漠然地看着那一道道充满憎恶、探究、鄙视、担忧、震惊的目光。此时已是初夏薄暮,夜风带着几分暑气蒸腾而上,我的脊背上却是密匝匝一排冷汗。
  
  南诏国的宫女和军士也不轻松,纷纷跪地:“卑职愿领罪!请公主息怒,请公主爱惜圣体!”
  
  情势发生了转变,但并不意味着他们不会反扑。不如再刺狠一点,让他们彻底记住我沐清公主,我襄吴国不可以随意践踏!思及此,我猛然举起银簪,在一片惊呼中向脖颈处狠狠刺下!
  
  手腕突然遇到一股阻力,被牢牢地钳住。与此同时,腕上吃痛,我不由松手,那根银簪“叮”地一声落地。
  
  “公主,见好就收吧。”头顶有浅淡的声音落下,饱含天生的威仪,不容违抗,不容置喙。
  
  我迎着天光看去,却被他一身月白锦袍晃了双眼。待定神,才看到面前立着的男子乌发高束,姿容清贵。他原本是逆光而立,身形如雪中孤松,向晚的金灿天光都揉碎在他的两鬓,如金箔闪耀。我有些恍惚,待看清他一双墨眸里的冷意,才回神过来,挣脱手腕,踉跄后退几步。
  
  风丝吹过,我觉得脖颈上一阵火辣辣的疼,低头适发现血花已绽满前襟,心里也是有些后怕的。
  
  恍惚间,我听见他转身命令道:“毅军奉命前来迎接公主,护主不力,各领军棍三十,安素姑姑杖责十军棍。”
  
  此言一出,安素姑姑顿时面无人色,吓得瘫软在地,另外几名老宫女自知理亏,哪敢吱声,都跪倒在一边。我蹙眉,一字一句道:“都该杖杀。”
  
  他闻言转身看我,眉宇间分明是肃寒之色,语调却依旧温润:“公主,本王只负责接应,不该插手后宫之事。方才安素姑姑也说了,她是‘阳奉阴违’,今日所作之事并不是宫里主子的意思,若要狠罚,反而闹得两边都下不了台面。公主切记‘水满则溢’,凡事只做七八分便好。”
  
  不等我答话,他已一卷披风,转身离去。

  打了盆热水,取出备用的干净纱布和金创药粉,我对着菱花镜摸索着上药。
  
  明瑟进了车来,看我用湿巾一点点抹去血痂,蓦然叹道:“姐姐,你下手也太重了,自个儿的身子,怎么就这么狠呢?”
  
  我道:“今日只是个下马威,若是败了,她们以后指不定怎样嚣张呢。”
  
  明瑟小脸上满是委屈,道:“可姐姐就没想过,若今天没有洵王爷的阻挡,你那一刺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回想起来,当时那个月白锦袍的身影站在黑鸦鸦的人群中,如花影叶阴中透出的一抹银白月光,那般惹人注目。
  
  眉宇间带着淡淡的相熟,尤其是他的那双眼睛,竟和九年前遇到的那个要买我性命的人,有几分相象。甚至于那句话“你的命,不卖,也要卖”,在声音上也有相似之处。
  
  难道真的是他?
  
  乱世流年,狭路相逢,九年前我流落南诏国,落魄不已,而他清高矜贵,仗势欺人。兜兜转转之后,竟是又冤家见面了么?
  
  我心头一震,极力稳住纷乱的情绪。初遇时,我满脸泥垢,他不可能记清我的长相。更何况,九年前的时光早改变了垂髫儿童的面容,我和他更不可能板上钉钉地认定彼此,就算真的是冤家见面,我在后宫,他在前朝,彼此也毫无干戈。
  
  心头这才松了松。我淡淡道:“原来那人便是手握毅军军权的洵王爷。”
  
  “手握毅军军权又如何?据说是南诏皇帝对他甚是忌惮,只将他放在身边做个使唤近臣,从不让他回到封地。”明瑟将纱布小心敷上伤口,一脸不屑,“他麾下将士百无一用,也只能做些欺负妇孺的无能事,姐姐,可气的是,他竟然明目张胆地袒护安素。”
  
  我盈盈浅笑:“洵王爷临走时说,他没理由插手后宫的事,其实也是暗示安素的嚣张并非他而是宫里头的授意,可惜我们要揣着明白装糊涂,若真的杖杀了她,真是不好收场,有理也变没理了。”
  
  明瑟停了手中动作,眼中蓦然有了水意:“只怕以后的日子,更不好过。”我定了一定,看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染了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心有不忍,轻拍她白皙的手背,以示安慰。

  圣旨下来,玉德公主被封为容妃,我被封为贤贵嫔,紫砂和花庐侍奉左右,其余宫人遣入各宫各局。
  
  我伏地上,听宣旨太监尖声念着诏书,眼角瞥见跪在身旁的明瑟,蹙眉凝眸,用力揪住裙角,尖利的指甲都要嵌进肉去,竟然连那声“接旨”都置若罔闻。
  
  我暗自在衣袖下伸出手去,扯了扯她,她适才回过神来,起身和我一道接了旨。
  
  宣旨的公公身穿紫袍,神情不屑,也是个拜高踩低的主儿,皱着眉阴阳怪气道:“容妃、贤贵嫔,按例来说,两日后是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两位早早歇了吧,别出了差池。”
  
  “慢着!”明瑟冷喝一声,一挥衣袖,指着周围满是灰尘的宫室:“我带来的宫人都遣散了不说,为什么还把本宫安排在这等宫室?”
  
  兰林宫许是很久不住人了,外檐柱上的红漆已经斑驳脱落,地面上的铀彩暗青砖脏得不见原色,还有重重蛛网挂在角柱上。我住在兰林宫的偏殿冷碧苑,光景更比不得兰林宫。
  
  公公狐狸样的细长眼睛一眯:“娘娘,这个小的可做不了主,要不——赶明娘娘回禀皇后娘娘,只要皇后乐意做主,没什么难的。”
  
  “你——”明瑟明知今不比昔,还是被他的话气得说不出话来。我心里叹了一声,眼下已入了宫,能忍则忍,已是不比昨日在驿站,还可以由着性子来。
  
  我忙上前打圆场,给了公公十两银子:“劳烦公公前来宣旨,以后还要靠公公多方打点。”
  
  他掂量了下银子,换了谄媚的笑:“多谢容主子,贤主子,小的告退。”
  
  待他退下,花庐和紫砂便开始打扫宫室。明瑟站在原地,遗世而独立。她撩眼环顾四周,唇角逸出丝丝苦笑,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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