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解释不清,也不知如何解释才能让她信服。
明瑟见我不说话,得意地侧了侧身子,道:“看来姐姐心里累得不轻,那就快回宫吧,我和皇上还要”她没有说下去,只是羞涩一笑。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快步走出大殿。
殿外霜风猎猎,却也冷不过我的心。我疾步走着,只想离江朝曦越远越好!
不远处,有一队人踏着皑皑白雪迤逦走来。我心中一凛,留了个心眼,躲在一座朱红雕龙宫柱后,凝眸一望,顿时暗自吃惊。
那走在中间,着官服官靴的人,不正是岳大人吗?
不仅是他,跟在他后面的也有襄吴那边的随从。
我忽然想起明瑟此时也在暖心殿,与此同时,江朝曦召见了岳大人,并未在正殿召见。
这绝非偶然,难道是
难道是和议之事已经有了眉目?
江朝曦不忌讳明瑟在场,代表着明瑟已经成为江朝曦的一枚棋子了?
我浑身冰冷,靠着宫柱,在脑海里思索着。
以眼下情形来看,江朝曦放弃了我,选择了和明瑟合作。明瑟同样是襄吴公主,定能促成两国和议,然后由她来指证萧王有祸国之心,再合适不过。
而我刚回宫时,江朝曦之所以并未流露出对我极端厌恶的情绪,是因为他需要我去说服浮生认罪。
凤螭落入他手中,浮生也认了罪。如今,我最后一点利用价值也失去了,自然成了一着废棋。
我失神地看着岳大人随南诏内侍走入大殿,想转身离去。蓦然,一道银光刺痛了我的眼睛。我定睛再看,映入眼帘的依然是宫阙落雪,人影如常。
难道刚才是我的错觉?
一道银光,该是什么呢?
锃亮的匕首若是映上白雪,也会发出刺目的银光吧。
心头突突地跳了起来。
今日的种种都非同往日,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那队人走进大殿。我趁着殿门空虚,悄悄地潜入大殿,往另一个方向走去。我来过暖心殿很多次,地形结构很是熟悉,加上殿内守卫不甚森严,所以轻而易举便能隐在厚重的宫幔之后。
今日的暖心殿很是冷清,除了门口的两名内侍,连宫女都很少见到。我靠着宫幔的隐蔽,向江朝曦所在的内殿走去,心中无比紧张。
朱文的声音传了过来:“皇上,襄吴使者已经在殿外候召。”
只听江朝曦淡淡地道:“传。”
明瑟的声音有些忐忑:“皇上接见使臣,臣妾在旁总还是不好,不如臣妾先去偏殿。”
江朝曦道:“今日朕没有在正殿召见,所以不算正式召见,你留在这里也无妨。”
听他们这般说着,那边襄吴的使臣及随从已经进殿。一番繁琐的礼仪之后,只听岳大人道:“岳文武奉我国君之命,为贵我两国和睦交好而来。这是敝国国君的国书,恭请皇上认可。”
那封国书原本被我拿去,后来辗转随齐太妃一起到了南诏皇宫,最后江朝曦派了大内高手将国书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回岳文武身边。估计岳文武看到国书失而复得,高兴得恨不得烧高香了吧。
不然,遗失国书,他岳文武的九族都不够砍头的。
江朝曦早就看过了国书,所以只是接过来扫了一眼便放到案上,懒懒地道:“朕也想达成两国和议,让天下百姓脱离战祸,安居乐业。”
岳文武话里带有笑意:“南诏国君有如此仁爱之心,实为天下之福。”明瑟也在一边笑道:“臣妾先替父皇谢过皇上。岳大人千里跋涉,诚心和议,不如今晚办宴为岳大人接风洗尘吧。”
江朝曦话锋一转:“急什么,朕还没有和岳大人谈清楚和议条件。”
气氛就在这一刻冷了下来。
“只要贵国从徐州和雍州退兵,将青州拱手相让,两国自然会达成和议。”
江朝曦此话一出,殿内的人面面相觑。我更是心头一痛,握紧了拳头。
他曾对我说,只要我同他合作,愿意以两州换青州。可如今我没了利用价值,他便背信弃义,企图吞没襄吴大片土地。
江朝曦,若你有情有义,我兴许会为了你站在南诏这一边,哪怕背叛襄吴,遭襄吴唾弃。
可是你,你竟然出尔反尔!
我气极,忍了好久才没有从宫幔后冲出。只听岳大人颤声道:“此事重大,容岳文武使人禀奏襄吴国君。”
江朝曦仰头大笑:“你不要以为襄吴打了一两场胜仗就可以跟朕谈条件!若你不同意我的条件,四十万大军严正以待,立即出兵襄吴!”
“皇上,请三思啊!”明瑟惊叫,急促地道,“战事不休,百姓没有太平,请皇上三思。”
江朝曦仿若变了一个人,刚才还对她软语温存,此刻却毫不留情:“容妃,朕让你呆在旁边,不是让你妨碍朕的霸业的!”
明瑟立刻噤声。
很显然,江朝曦并不打算将这样一番争论带到朝堂上去。他只想用最有效率的方式逼岳文武应下这些条约,然后再正式召见,走一下过场。
我正想拨开面前的宫幔,忽听到一个陌生的男声道:“请陛下三思,徐州和雍州本就是我襄吴国土,此战让我襄吴收复国土,牺牲了几万襄吴男儿的姓名,哪里有送还给南诏的道理?”
那个声音低沉,沙哑,并不曾听到过。
我心中疑惑,从宫幔的缝隙中看到,说话的正是岳文武的随从。此人无论衣着还是面貌都很是平常,没想到竟然有这样一番气度。
江朝曦冷哼一声:“你是谁?”
那人不紧不慢道:“小人林廖,随岳大人一同出使南诏。”
江朝曦轻蔑地“哦”了一声,拂袖起身:“朕不想和闲杂人等废话。岳文武,朕的话只说一遍,你好好考虑吧。”
林廖面红耳赤,一旁胆小怕事的岳文武倒白了脸,拼命朝他使眼色,转过头对江朝曦谄媚地笑道:“是,是。”
“我们堂堂襄吴,怕他南诏做甚!”林廖怒极,大声喝道。
江朝曦冷冷地一睨,周身散着冷冽的气势。
岳文武一直想着息事宁人,可林廖在这节骨眼上惹事生非,他脸色一僵,正要呵斥,不想林廖先发制人,对岳文武恨声道:“你身为使臣,不想着国家利益,处处萎头缩脑,有损我襄吴男儿血性!我早就想除去你这只硕鼠了!”
刀光一亮,凌厉闪过。岳大人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林廖手中的匕首割破了喉咙。
鲜血喷涌。
明瑟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尖叫。
我被突如其来的情势逆转所震撼,耳旁嗡嗡鸣响,不知如何是好。混乱中,只听见朱文呵斥:“大胆!你竟然佩刀上殿,快来人啊”
原来在殿外那道刺目的银光,就是林廖的匕首所折射的光。只见林廖面露凶相,对江朝曦喊道:“我今日还要杀了你这狗皇帝!”
他一跃而起,高举手中的匕首,向江朝曦扑去。一旁的明瑟脸色遽变:“皇上小心!”
“不!”
我大脑空白一片,下意识地扑出宫幔。天地旋转之间,我忽觉胸口一阵剧痛,低头一望,林廖手中的匕首已经没入我胸口半寸之长。
“溪云!”
耳畔是江朝曦的喊声。身侧一暖,是他将我扶起:“你怎么会在这里?!传太医,传太医!”
江朝曦武功了得,在林廖刺来的那一瞬间便飞身而起,跃到几步开外。明瑟原本想为江朝曦挡下那一刀,不想因我冲出来,被撞到一边。
洛家宝物凤螭落入他手中,也为他说服了浮生认罪。为他做了这么多,到头来,却换来自己为他挡下一场劫难。
明知道他不会受伤,还是担心他。
明知道他背信弃义,还是放不下。
陷入情网的女子,就是这样可悲、可怜的吧!
剧痛让我几乎昏厥过去,我咬牙忍住,努力将目光转向林廖那边。早在江朝曦将我扶起的时候,无数御林军便犹如空降,从殿外涌进来,将林廖制服。
朱文跺脚对内侍道:“太医院里哪几个当值,快都请来!”回头看了看江朝曦的脸色,对御林军道:“将林廖押下去!”
我喘着粗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别看了,林廖已被制服,朕不会有事,不会”他的声音都发颤了。
是我的错觉么。
温热的血从指缝中流出,洇透了他的龙袍。而他覆在我伤口的那双手,还在微微地颤抖。
他在担心我吗?
眼角酸涩,一滴泪不争气地滑落下来。我梗着嗓子,哑声道:“也许臣妾这一劫过不去了臣妾可以求皇上一件事吗?”
“不可以!”他吼道,“你若死了,朕立即出兵灭了襄吴!所以你必须给朕活着!”
我吃力地喘着气:“求皇上了!”
江朝曦抿紧唇,顿了一顿,沉声道:“你说!”
“皇上答应过我两州换青州,可还作准?”
他周身一凛,道:“刚才你听到了?”
我无力地点了点头。
“朕会给你一个解释!”他斩钉截铁地说。我咬唇,道:“臣妾时间不多了,皇上现在就给臣妾一个明白吧!”
他脸色阴沉,抿紧薄唇并不说话。我心痛不已,闭上眼睛。
襄吴整个国家,已经从内部腐坏,所以无论是做南诏的政治附庸还是直接亡国,根本没有太多的意义。
我所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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