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娟显得有些失落,“好了,过来,我教你。”她抓着她的小手,随着手掌的起落一下一下地摁下去,开始的雏形倒像是漂亮的荷叶,婵娟看着那一个晶亮的皮子慢慢折压出来,心中有说不出的喜悦,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那人平稳沉静的声音,像是秋日里没有涟漪的水,一下子让人感受到宁静安适的美好,“在姐姐幼时,很想学习做扁食,因为那时我的亲人已经离开了我,亦或是已离开了人世,可是每天做着繁重的活计,况且养母也不许我学,我只得在一边偷看,虽然忍受过嘲笑,失败了好多次,但是有一个信念在支持着我,
不要放弃,你的坚毅,我们初见时从你骨子里透出的那种倔强,真的和那时的我相似已极。”
她的眸子里似乎有了些晶亮的东西,婵娟当时还不太明白,但是当她为了大局忍受那索命的鞭挞之时,她才真正懂得了这话中的含义
夜空是一如既往的美好,蔚蓝的天宇明净如洗,今晚的月亮圆的透彻,既是无可奈何,又为了谁忍着离别的愁绪,千里共婵娟的美好,可望而不可即。每个军士的手中,都添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扁食,原本刚毅的脸上荡开了甜甜的笑意,心被这温暖熨帖着,百尺钢也化作了绕指柔。这原是难得的美食,却让人起了思乡的愁绪。
一个小兵早已禁不住,泪珠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掉在草丛中,若是不识,还真以为是夜晚蕴积的露珠,发出窸窣的响声,一个老兵迈着沉重的步子,花白的胡子遮住了大半边脸,有谁能知道那其中隐藏了多少道疤痕,他轻拍了一下那个小兵的肩,“怎么哭了?”
面对着温柔的轻抚,他哭得更凶了,仿佛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和难过都发泄出来,过了半晌,才止住了抽噎,回转过头来,一双眼睛红肿得已不成样子,“我想,我想我的家人。”
老兵轻轻问道:“他们还在吗?”“也许在战火中去了,亦或是病死了,我已经好久没有收到家书,怕是”眼泪再一次喷涌而出,老兵搂着他,就像父亲照顾孩子一般,谁都没有注意到,他的眼中洒下一颗浑浊的泪水,“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有约不来过夜半 闲敲棋子落灯花
云琮的营帐里,此时还明灭着摇曳的灯火,原本秀气的眉宇深锁着,透露出不可抑制的忧愁,他的面前摆着一张松木棋盘,纵横交错数十载,黑白两色棋子在棋盘上拉开阵势,啪啪的棋子落盘声清越幽寂,不动声色地开始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棋盘上险象环生,满是陷阱,黑白二子苦苦纠缠,至今还未分出胜负。他正捏着棋子苦思冥想,帐外走进一抹荆色身影,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若是无甚要紧事,就退下吧。”
风飘絮端着一碗扁食,蒸腾的热气覆盖了那张带着微笑的脸,“怎么,军师难不成要赶我走?”云琮惊愕地望向那抹身影,“飘絮姑娘?”
风飘絮缓步走向云琮,“今天可是辞旧迎新之夜,在下是特地来送扁食的。”她将手中托盘放下,芬芳的香气不一会就弥漫在整个营帐里,即使是口味极其挑剔的人也垂涎三尺,“好香,飘絮姑娘的手艺果真首屈一指。”她注意到他的嘴角虽是上扬的,眼里却是说不尽的忧愁,目光不经意停留在那张棋盘上,“军师在自弈?”
云琮道:“是。”风飘絮看了看纷乱的棋盘,“可是我观这棋纠缠不休,黑白二子下到此时仍未定胜负,这盘棋虽然精妙,却伤人伤己,终将成为死棋。军师是否有忧愁之事?”
云琮并不作答,只是淡淡地回道:“飘絮姑娘可否与我对弈一局。”风飘絮笑道:“求之不得。”云琮道:“请君执白。”两人收拾了刚才的乱棋,重新在这棋盘上拉开新一轮的战局。分势落子,款款而下,两人都谋划着胸中蓝图,随着对方的棋势随机应变,“棋场如战场,必须拿捏的稳,也要能放得下,有时候必将会做出一些牺牲来赢得更大的胜利,不可急功冒进,轻慢怠惰,岂不知‘一步错,步步错’。”
风飘絮落下一子,清脆的响声在这静谧的夜里有些突兀,“军师此言,似是在说目前形势,还望军师赐教,到底为何事而忧愁。”云琮举棋不定,摸着光滑的黑子却如拿着一根锋利的芒刺,“有一种说不出的苦衷,我非圣贤,亦有私心。”
风飘絮看着云琮苦苦思索的神态,眉目间有些不忍,“主公曾比军师作武侯,武侯之兄诸葛子瑜与武侯分主而事,孙仲谋令其以兄弟之情说之,武侯忠义,不为所动,诸葛子瑜回复孙仲谋,曰‘弟之不留,犹瑾之不往’,孙仲谋感叹,终而复止。如今军师面临的亦是同样的选择。”
云琮惊疑地望向她:“你都知道?”
风飘絮略微颔首,“是,军师应当知道我最不希望看到生灵涂炭的场景,然而当日我并没有求情,这是为何?我看见你们每
一个人的神色疑窦丛生,那个兵卒,虽然表面慌张,却丝毫掩饰不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与我白天对阵那人何其相似,当你为他求情之时,我看到菁逸兄的眼中暗露忧愁,主公的眼神也有些疑惑。后来你出帐之时,我们并非有意跟踪,而是偶然得知,但是菁逸兄恐怕早已明了于心。”
云琮在那一刻的神色黯淡下来,手中的棋子一下一下地敲着,原本想好的棋不知该落往何处,“主公打算如何处置我?”
风飘絮叹道:“军师何出此言,主公若是真想处置你,又岂会给云澄逃走的机会,军师的忠义之心,军师的无奈,主公,菁逸兄,还有在下都知道。”
云琮在那一刻有着久久未能平息的感动,这个善解人意的女子,终是他最好的知音。“飘絮姑娘”
风飘絮打断了他的话,“军师不必担忧,楚王虽然可能怀疑明远,且有苏凤在一旁攻讦,但他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不会轻易地处置明远,攻破城池之日,便是军师与明远团聚之时。”
她的一席话终究是让云琮放了心,但是,未来的事如何,又有谁能够说得准,那“望尽天涯路”的无奈,岂是单凭人力就可以改变?有些事是轻易无法挽回的
☆、两战将酣畅淋漓 云明远再动杀机
烈风凛凛的战场上,一种说不出的气息正在蔓延,压得人沉闷的难受,天空灰蒙蒙的,阴云自天边一片一片地飘来,似是在酝酿一场巨大的阴谋。这是楚王和燕王第三次在战场上的对决,双方的心中是紧张的,面上却不露出分毫,这战场上的波云诡谲,并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透的。燕王一身绛红色战袍,眉似秋华,目若朗星,因几个月来的担忧清瘦了许多,刚毅的脸益发的凸显出来,当真像个身经百战的战将。
楚王则是玄黑色战甲,目光中隐含狡黠和精明,没有一丝澄澈,他的心思极难揣测,稍有不慎,即便是忠臣良将,也百口莫辩。古往今来,战场上斗兵,斗将,斗阵法,却不像今天如此充满阴谋,再望向对面那人,一袭白衣再不是那么纯洁,仿佛蕴藏了说不透的秘密。罗如烈策马至阵前,一身金甲战衣,头盔上锋利如箭的羽翎寒光闪闪,手执一把青龙宝剑,挑衅道:“那个不要命的敢来送死?”
艾英策马上前道:“主公,可否让臣一试?”燕王还未开口,却遭人抢白,“这罗如烈可是久负盛名的战将,被称为‘常胜将军’,一人足可抵住上百人,恐怕无人能敌。”
艾英笑道:“副军师可不要小看了在下,在下虽不才,但却有自信可以打败他。”燕王将激励的眼神递给艾英,“子涉,要小心。”艾英在马上施礼道:“多谢主公成全。”
风飘絮的早已泛起了一抹仅留在唇角的笑意,“菁逸兄,好激将法。”李菁逸调皮地笑了笑,眼中闪过几分精明,“什么都瞒不过你。”云琮却有些黯然,直望着对面的那人,却不知这两位君主心中早有计议。
艾英拍马从斜径里直刺过来,一身月白色铠甲熠熠生辉,一把浣月枪使得恰到好处,罗如烈猛地一挡,二人又折返回去,“好身手!”罗如烈不禁赞道。艾英并未答话,未过半刻,又直向罗如烈刺去,银光闪闪,对方的汗血宝马吃了一吓,深红的双蹄扬起一阵阵尘埃,罗如烈拍马挥剑赶来,两兵器相撞,发出清越的响声,这一下两人都用了全力,膀子立刻有酸痛的感觉,虎口也猛地一震,有些麻木之感。二人并髻而行,马下早已打得不成样子,浣月青龙,仿佛合为一体,又好似互相排斥,直杀得鼓声大震,叫好声经久不绝。
眼看已近正午,太阳光正是强烈的时候,两人脸上都布满汗水,有些甚至还从睫毛上滚落下来,迷蒙了双眼。艾英抓住空档,忽向对方马上一刺,那马受了惊吓,直直地嘶鸣起来,前体抬得极高,眼看要把罗如烈摔下马来。却不料他直接弃了那马,又出奇招,反让艾英措手不及,在这段时间里,他吹哨唤回马儿,继
续开始下一回合的争斗。
双方军士早已看得如痴如醉,就连关子义、轩辕寒靖等人也发出一阵阵的叫好声,唯有那兄弟俩岿然不动,眼神之间的交流无以言表。这一回两人已把战争推到□,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条盘状物体正在悄然逼近
突然,燕王大叫一声,昏倒于地,口角慢慢溢出青黑色的血迹,嘴唇也有了发紫的现象,云琮等一班文士连忙涌上来,“主公,主公你怎么了,主公!”燕王并未答话,额上的青筋有些暴露出来,“怀远,”秦怀远连忙上前,“飘絮姑娘。”
风飘絮低声道:“吩咐下去,让艾英将军先不要分神,慢慢撤回本阵,立刻把主公移回中军大帐,并吩咐杜大夫来看,待一切都做好后,立刻鸣金收兵,三军有序退回本寨,不得有误。”云琮这时也回过神来,“另外尽量封锁消息,以免动摇军心。”秦怀远应道:“诺。”
李菁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