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坚持着不倒下,全靠超强的意志力在支撑着自己。如果她不顾念自己的尊严,她可能随时就会倒在他的面前。可她不想,不想在那个伤害她的男人面前现出懦弱的一面。即便要死,她也不能死在他的视线之内。
只顾逃离,却没有看地面。
她的脚,一不小心踩在一个被揭开盖子的下水道上。身子一倾,就重重的摔倒在下水道旁的水泥地面上。那痛彻心扉的感觉,一下子袭来。可她却分不清,到底是屁股疼,还是自己的心更疼。
他追过来,要搀扶她。
她甩开他,鄙夷至极的骂了一句,“滚开,别弄脏我的手——”
她就是爬着回家,也不要这个男人再碰她一下。他在她身上掠夺的东西,已经太多了。如果他再把她的自尊抢走,她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她的倔强,似乎也伤到了他。
他微皱眉头,“梅凌寒,你以为我愿意搀扶你。要不是你还欠我一个惊喜,我才懒得理你——”
她双臂支撑着地方,顽强的站起身,“亲爱的威廉先生,我说的那个惊喜,你一辈子都没有机会知道。因为,你根本不配知道——”
她最后撇他一眼,那眼神哀婉凄凉。
徐徐转身,一瘸一拐走向路口的大巴。
她那落寞的背影,刺疼了某男的眼,也深深的刺疼了他的心。
威廉凝望着那瘦弱倔强的身影,心里忽然一片迷茫。他不知道,自己为了那个没有机会降生的孩子复仇,到底是对还是错。但他却清楚的知道,受伤的明明是那个丫头,心疼的却是他威廉自己。他是用爱伤了她,但受伤的人,何止是她一个。他这个始作俑者,或许才是伤得最深的那个人。
从她决然离去的那一刻起,他就彻底明白了。
他就是再爱这个女子,他们注定是有缘无分。即便他真的想娶她,她也断不会再答应。何况,还有一场约定好的婚礼在等着他。婚礼在即,他却一点点也没有做新郎的幸福感。
即便是这样,他也只能出现在那场没有爱情的闹剧婚礼上。
因为这是玛丽回国前,他承诺过的!
所以,他必须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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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市公墓。
一座座墓碑,整齐的排列着。
它们安静的挺立在那里,默默无语静谧安详。
梅凌寒一进墓园,眼泪就止不住的流。等她看到墓碑上那张熟悉的笑颜时,她更是止不住心里的酸涩,低声的啜泣起来。
她把一束康乃馨放在母亲的墓碑前,缓缓的跪在地上。
凝视着母亲的容颜,倾吐自己的心语。
“妈,女儿不孝,五年都没有来看您一次。我猜想,您一定生我这个不孝之女的气了吧?”往昔的伤痛,如潮一般袭来,“妈,我不是不想来看您,我是没脸来看您啊!如果我听您的话,一定不会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如果我谨遵您的教诲,一定不会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团糟。如果我按您的要求去做,一定不会把自己伤得这么深这么痛”
凉风吹过墓园,发出一阵阵的风声。
那声音,好似母亲无奈的叹息。
“妈,我一直以为,我那薄情的父亲,只是男人中的一个特例。我一直以为,男人不全都是这样。我一直以为,只要我敢爱,就一定能找到我想要的美好爱情。我一直以为,只要我付出真心就能换来真心。可是”痛到极致,哽咽得说不下去,“可是,生活给我上了最真实的一课。五年前,靳铭柯把我弄得遍体鳞伤。五年后,那个叫威廉的男人伤得我更重。如果不是为了两个孩子,我真的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勇气。我真的好想放弃一切,去天堂里找您。可又不忍心,让两个孩子成为孤儿院里的一员”
风声依旧,母亲的笑颜依旧。
照片的人只是怜悯的看着女儿,却无法给她最真实的安慰。
“妈,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想死,我死不起。活着,又活得如此艰难。如果这样下去,我一定会崩溃的。我虽然装得很坚强,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根本不是一个坚强的孩子,我脆弱的不堪一击”
风越来越大,风声越来越响。
梅凌寒那悲切的声音,都淹没在风声里。
*
从墓园回来后,梅凌寒整个人变得很慵懒。
她的眼神,变得空洞虚无,似乎找不到焦点。
无论做什么事儿,都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二十五号夜晚,梅凌寒睡得很早。她躺下时,两个孩子还在客厅里玩。因为没有睡意,就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想心事儿。这五年来的生活,好像电影一样在她脑海里播放。当那张英俊帅气的容颜一闪而过时,她的心还是蓦地疼了一下。
明天,那个男人就该结婚了!
从此以后,他就是另一个女人的丈夫,另一个孩子的父亲。他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就连陌生人都算不上。他没有机会看见两个孩子,两个孩子也没有机会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
梅凌寒翻了一个身,侧身向里。
叹息一声,赶走那纷乱的思绪。
说好不再想这个无情的家伙,她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心管不住自己的脑子。有时候想想,人还真不如猪圈里的一头猪。猪没有思想没有感情,自然也没有痛苦和伤心。每天只管吃饱喝足,等着长壮实被人宰割就行。即便是宰割时,它也不知道害怕。那么一疼,生命就宣告结束,多好多轻松!
一巨大的响声,在客厅里响起。
那声音,好像是瓷器破碎造成的。
“老佛爷,桂嫂,风阿哥受伤了——”
白格格那稚嫩的声音里,带着恐惧的鼻音。
紧接着,桂嫂的尖叫声传来,“哎呀,怎么这么多血啊?风阿哥,你伤到了哪里?老佛爷,老佛爷你快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梅凌寒一阵惊慌。
她迅速起身奔向客厅,眼前的一幕让她差点晕倒。
脸色苍白的风阿哥,坐在一片血泊中。他的小手背上,还兀自冒着血。那血就像小溪一样潺潺的流淌着。摆放在古董架上的那个花瓶,跌落地上摔得粉粉碎。显然,风阿哥是被花瓶的瓷片割伤的。
“老佛爷,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在房间里玩球,那花瓶也不会掉下来。花瓶不掉,风阿哥也不会被割伤了”
梅凌寒没理会勇于承认错误的白格格,她满脸惊恐的奔上前,握住风阿哥那只被花瓶割伤的手腕,“桂嫂,快,快打120——”
她比谁都明白,风阿哥的血型跟他亲生父亲一样稀有。
如果风阿哥需要输血,那一定是个棘手的难题。
风阿哥虚弱的依靠在梅凌寒身上,他瞅瞅那依然鲜血奔流的手,懂事的祈求梅凌寒,“老佛爷,你不要骂白格格。她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
梅凌寒瞅瞅风阿哥,流着眼泪点点头,“风阿哥,你放心,老佛爷不骂白格格,一定不会骂”
一抹微笑,浮现在风阿哥的脸上。
他忍受不住眩晕,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风阿哥,你睁开眼睛!风阿哥,你不要吓老佛爷啊——”
她凄厉的喊叫,并没有让风阿哥睁开眼睛。
梅凌寒绝望至极,不知该如何是好。孩子处在生死关头,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尊严什么脸面什么狗屁诺言,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虽然删除掉却依然烂熟于胸的一串数字。
威廉会不会来,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必须试一试。
要不然,她一定会抱恨终生。
如果风阿哥离开这个世界,她就更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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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下,有一个美丽的岛屿。
那巍峨的宫殿,就处在小岛的中心位置。
宫殿里到处掌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玛丽披着漂亮到极致的婚纱,端坐在新娘休息室里,艾米围在她的身侧,用赞叹的眼神望着自己即将出嫁的女儿。
“玛丽,你真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子——”扭头看看自己英俊的丈夫,幸福满溢于胸,“梅部长,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当然——”梅独秀笑着点点头,随声附和着妻子,“我们的女儿,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子!她嫁给威廉殿下做妻子,当然也是最风光最体面最尊贵的新娘子——”
在这喜庆的一刻,他的脑海里总闪过一丝挥不去的歉疚和落寞。
按照中国大陆的适婚年龄,那个叫梅凌寒的女孩子,应该已经结婚了。而且很有可能,她已经升级做妈咪了。他不知道,那个远在中国大陆音信杳无的女儿,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形?她生活得幸福吗?她丈夫对她好吗?
骨肉分离的痛苦,在年轻时或许不觉得。
到了一定年纪,那痛苦就像硫酸一样浓烈,只要沾上那么一点点儿,它就能腐蚀你的肌肤,烂掉你的心脏。
这件事,他怪不得别人。
要怪,只能怪自己太薄情。
他梅独秀为了自己的幸福,为了摆脱贫穷的生活,昧着良心遗弃了自己的老婆孩子。当他决定放弃她们母女时,他就已经不配做父亲,就没有资格再打听她们母女的情形。
泪雾,不经意之间就弥漫了眼睛。
“你们两个说我漂亮,管什么用?”梅独秀和艾米的赞美,并没有博来玛丽的一笑,“威廉哥哥这么说,我才觉得高兴——”
这盛大的婚礼,的确如期举行了。
可威廉哥哥的脸上,从来都没有浮现出一丝笑容。
那个象征皇室通行证的玉佩,他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