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转纱窗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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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转纱窗晓-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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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阿哥的脸变得比六月天儿还要迅疾,他冷冷瞟我一眼,厉声道:“你并未临贴,你亦不是其蠢如牛之辈,有此等功夫心思,何不用在正途上?眼下,你的正事就是习字!”

    我重重地写下:“我不喜欢!我可以尽量端正的写字,却无法做到像你们一样行云流水!天生我材必有用,我却没有此材。你这岂不是强人所难?”

    我以为山雨欲来。可风却未满楼,四阿哥放缓语气,道:“你若好生习字,进益长足,领你出宫逛逛,如何?”

    软硬兼施?可是,诱惑实在足够丰厚,我心动不已。我侧脸看了看他,不似玩笑,遂讨价还价写道:“先去。”

    四阿哥一口回绝,斩钉截铁:“不行!已是对你格外破例,岂容你再得寸进尺?”顿一顿道:“今日你便写满五十页,一页一百字。不许错一字,不许洇墨!不求你得颜体之神韵,却不准有半点不端正!写完才准用晚膳!”言毕,转身出门,将我反锁于书房内。

    我欲哭无泪,有恨。我知道他行事狠绝,不会轻易饶过我,这是借机报复。我拿定主意,三月初一,我死也不来这鬼地方,即便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只心心念念盼着康熙爷早日回宫,我要诚实禀明我是不能成器之拙玉。依以往经验来看,他十有八九会收回这个于我而言实为沉重包袱的恩典。

    五千字,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我只悬腕、提气、落笔。如履薄冰,艰难前行。

    日落时分,也只写了一半,没有半分进益。从来,被人勉强而行事的我,只会令人失望。弃爱、伤腿、变哑,虽为所迫,我却也接受了,故而有毅力、能力坦然受之。可这不留有余地,不明不白,不合规矩,毫无益处的习字却教我无法接受,我凭什么要受这份罪?

    我掷下手中之笔,呆坐。四阿哥推门而入,翻阅了一番,干脆利落道:“毫无进步,不过却无错字。继续!何时写完,何时用膳!”

    我忍无可忍,欲出声反驳,终是存了一丝理智,闭口不言,却再惫懒得看他一眼。咬紧牙关,木然继续。他坐在一边气定神闲地看着书,时而饮茶,时而冷厉?视于我。

    东方吐白,天欲破晓,窗外两三星在天。朝阳可期。

    我滴米未进,饥肠辘辘,手已然颤抖得几握不住笔,终于写至最后一张。严师并非一定能出高徒,逆反之心我一向有之,此刻只恨不得吃了手中这枝笔。

    四阿哥毫不马虎,仔细检查,确认无误。遂唤人端了饭菜进来,我很想狼吞虎咽一番,却是手中筷箸不听使唤,挟不起菜来。一时只觉天下最委屈之事莫此为甚,好容易苦尽甘来,却又有此莫名磨难。

    冰霜凛凛兮身苦寒,饥对肉酪兮不能餐。

    银牙咬碎,硬生生咽下眼泪,草草扒拉着饭粒。一块五香熏鱼放到我嘴边,我抬眼看去,四阿哥冰眸中泛起微微暖意,轻声道:“我帮你!”

    我用左手挡开,不肯领情。这与嗟来之食有何不同?我受够了打一巴掌揉一下的假恩假惠!四阿哥掷下筷子,拂袖而去。我亦掷下筷子,提步离开。

    朝阳升起,染得漫漫云海金红色一片,映得枝上白雪艳红欲滴。皇宫中早起当差的宫人们已开始一天的辛苦劳作。

    连着两日的温暖和煦能融尽冰化尽雪么?或许能。可是,我却以为,有些冰山是不能融化的。因为,他们习惯于冰山的角色。遑论火山,即便是寻常山脉于他们而言,亦是可望而不可企及的。除非,他们曾经是火山。

    
 


梦转纱窗晓 正文 第55章 道是无情却有情
章节字数:5273 更新时间:07…08…25 11:00
    酣畅补眠一觉,醒来时已是日落黄,晚霞艳。

    下榻而行,只觉双腿发软,腹中适时地叽咕一响,提醒我已是一日一夜未曾进食。麻利儿梳洗完毕,快步走向厨房,却发现空无一菜。寻常时,每日会有人送来定额的菜蔬、肉类。当下,也顾不上计较,熬了一锅粥,热热的喝下,虽淡而无味,总算是能果腹了。

    正收拾残局,听闻门响,我探头相望,只见一个小太监拎着食盒闪进门来,打了个千儿,笑道:“姑娘吉祥,奴才刘六儿,给您送饭来了。四阿哥交待,明日起一日三餐由我给您送来。”顿了一顿,却又为难道:“只不过,您每日需写六千字功课,午膳时交三千字,晚膳时交另三千字,若不能写完,就不能用膳!四阿哥说写字的规矩您知道。”说完,放下食盒一溜烟儿跑没了人影儿。

    我气怔在原地,四阿哥这简直是一时竟想不出合适的词儿来形容。我只知道这皇宫中最为狠辣的角色非四阿哥莫属,十三虽恨我却不至于折磨我,四阿哥却是一向不待见我,我拒绝、伤害十三的理由更是足以令四阿哥对我恨之入骨。我此回犯在他手上,他岂能有好果子给我吃?只怕是旧恨添上新仇,非令我至死,方休。

    我岂能如他所愿?不就是写字么?姑娘我好歹受过十五年高等教育。

    我起早贪黑、披星戴月、奋笔疾书,三日来却未曾食一餐饱饭。第一、二日是速度跟不上,未写完。第三日是有几个错别字,可怜见儿的,我头晕手乏,少一横或一竖又有甚紧要?下回改正不就得了?刘六儿却一脸愧疚道:“姑娘,不是奴才挑剔,实是四阿哥交待过,若是奴才包庇马虎了事,重责不怠!”

    我无力挥挥手,自顾去厨房熬白米粥,加一点儿猪油与白糖,慢慢吃着,这是我的早餐、午餐、晚餐。白米已所剩无几,最多能再撑两日。心中凄苦,居然很是思念康熙爷,只盼他早日回来救我。此一事,他大概是出自好心,却办了坏事。我被反锁在惭净堂,无人能救我。小德子与兰叶,我所熟识的几位阿哥皆随驾南巡,崔嬷嬷足不出宁寿宫,只在我主动邀她来共餐时才会来。

    无奈,继续。为了五斗米继续折腰。

    可是我却发现自己的右手一提起笔就颤抖不已,歇了一阵继续,依然故我。我喟然长叹,我能勉强自己的行为,却勉强不了自己的心。写字竟成了心理障碍。

    我能交上的只是白卷,我能喝的也只是白粥。生活苍白无力。我只能每日卧于紫藤庐下,看着串串即将吐露芬芳的花串儿出神。不是说冬天到了,春天也不远了么?为何我的春天总是如此黯淡?门响,我惫懒得起身,今日,那些美食依然与我无缘。

    “何以不肯继续?果真如此不识好歹么?”我一惊,立马翻身坐起。四阿哥一袭青衣,负手而立,一脸冷峻之色。

    不说硬话,不做软事。这一句话不知对他有用否?我决定一试,折下一根细枝,蹲在地上写道:“病了。”

    “装的。”

    “真的。”

    “伪诈。”

    我气苦,站起身来,扯一扯他的衣摆,走进屋内,他跟了进来。我握着笔示范给他看,手轻微地颤抖着,写出的字歪歪斜斜。四阿哥沉吟半晌,淡淡道:“不是与你说过,写字靠的是腕力,不是指力么?你的方法不对,故有此状。”顿一顿,续道:“方才你在地上所写之字,虽不尽如人意,却勉强可称之为娟秀,我见你握枝姿势与常人不同,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心中暗忖,四阿哥果然心细如发,我方才不自觉地是用惯用的21世纪的握笔姿势,他竟留意到了。

    我点头,走出屋外,以枝代笔写道:“小时候不曾好好习字,养成此种异于常人的写字方式。恶习难改,需要时间。四阿哥,你可知道?拔苗助长,急于求成,只会苗死叶枯?”

    手中的细枝被抽走,黄土上多了四个字:“怒其不争!”我重新折了一根细枝,续道:“我保证皇上回来之前,我一定写出端正正确的字。至于,颜体、柳体、赵体之流,只怕是与我今生无缘。还请四阿哥勿要期望过高。”四阿哥微叹一声,亦续写道:“朽木不可雕也,随你。”

    我喜不自禁,续写道:“真的?”他回道:“不假!”我抬眼看他,冷冷黑瞳中无奈之意尽显。不禁莞尔,此人原来也有些通情达理。见我微笑,四阿哥冷厉之色又起,冷冷道:“说过的话可要算数!日后不拘你一日写多少,但凡再有一个错字,你自己瞧着办。”

    我悻悻点头,却听他道:“不是想出宫逛逛么?今儿午膳后去神武门找高全罢!”再无二话,转身而去。我顾不上恼恨,只是雀跃不已。

    马车缓缓驶出紫禁城,我挑起帘子贪婪地看着街边的一切,寻常百姓的生活,自由而真实。父母的打骂声,孩子的啼哭声,小贩的叫卖声,小鸟清脆的叫声,于我而言,犹如天籁。望梅止渴,只有更深的渴望。终有一日,我一定能挣脱出这牢宠。

    马嘶车停。高全笑道:“姑娘,下车罢,四爷吩咐在此处侯着。”我下车一瞧,是一处商铺,“生花寮”。我走进店铺,立即明白,妙笔生花,这是一处专售文房四宝的商铺。“紫毫笔,尖如锥兮利如刀,店家,你取上好的紫毫笔来瞧瞧。”店家应声而去。

    四阿哥神情专注,正仔细鉴观手中之笔,听闻脚步声,侧首见我,淡淡道:“你来试试!”我不敢怠慢,忙上前写了几字,四阿哥摇摇头,叹气道:“此笔挺拔尖锐而锋利,却依然不能助你妙笔生花。看来惟有猪鬃能配得上你。”

    店家忍俊不禁,嗤笑出声,我羞恼交加,涨红着脸瞪着四阿哥,他神色自若,唇边却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淡淡道:“去集市买猪鬃罢,愣着做什么?”言毕转身出门,我只能快步跟上。

    哑巴对上冰山,一路当然无言。我惟一能做的,就是视若无睹。

    这个集市很是热闹,旁边挨着的是一条古董街。人流如织,人声鼎沸。心中抑郁一扫而光,征询了四阿哥的意见与高全一道进了集市,趁高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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