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梦瑶微微一笑道:“来吧:随便走走!”转身便去。
方夜羽百感交集,有点茫然地追到她身旁,与她并肩而行,朝山上走去。
两人踏着皑皑白雪,漫步山中小路,树上挂着的雪花晶茔悦目、变幻无穷,使人尽涤尘俗之念。、万籁俱静,只有脚下的疏松白雪咯咯作响,和柔风拂过时,林木沙沙的响声应和。
方夜羽嗅着秦梦瑶醉人的体香,心头出奇地平静;所有斗争仇杀,甚至不世功业,在此刻均与他全无半点关系。
秦梦瑶神情宁恬,没有半丝波动,就若一个深不见底的静潭。
方夜羽感到前所未有的意适神逸,柔声道:“梦瑶会怪在下亲自对你下杀手吗?”
秦梦瑶转过美得使他目炫的俏脸,微微一笑道:“怎会哩:梦瑶还为方兄内心的痛苦和挣扎感到怜惜呢!”方夜羽一震道:“梦瑶终于肯认同在下的爱意了。”
秦梦瑶欣然一笑,没有答话,直至走过了方夜羽曾和庞斑来过的小亭,到了山顶一处高崖边沿,俯瞰着金陵壮丽的城市雪景时,才停了下来,温柔地道:“方兄打算何时返回塞外呢?”
方夜羽从容笑道:“若梦瑶答应陪方某回塞外终老,方夜羽立即抛开一切,现在就走!”秦梦瑶莞尔道:“方兄说笑了,梦瑶已是韩家的人,怎能抛下夫郎,随你归去?”
方夜羽微笑着深深的瞧她道:“方某才不信那小子能缠着你的仙心,唉:事实上方某亦无此异能。”
接着面对虚旷的崖外空城长长吁出一口气道:“事实上这人世间,根本没有男子可配得起你了。”
别过头来,诚挚地道:“敢问仙子今后又是何去何从?”
秦梦瑶知他眼力高明,看破了她已臻仙道之境,再不受人世间情事影响,才有此问。事实上自己对这文武双全的年轻男子,亦不无好感之意,不忍瞒他,淡然道:“此间事了,梦瑶便返回静斋,专志修行,再不踏足人间俗世。”
方夜羽呆了一呆,望往雪羽茫茫的大地,忽地仰天一阵长笑,像解开了所有郁怨般,但其中又蕴含着无尽的伤情。
两人默然并肩而立。
天上雨雪绵绵。
方夜羽心头一阵激动,却以轻柔的语调道:“梦瑶这次来找我,有什么吩咐呢?”
秦梦瑶平静地道:“你我间总是曾经交往,梦瑶与红日决战前,怎能不来向方兄道别呢?”
方夜羽心中一颤,假若秦梦瑶立即挑战红日法王,还把他击败了,那今晚鬼王府之战,除非由庞斑出手,否则将无人可应付秦梦瑶。因为唯一有资格的里赤媚会为鬼王而分身之术。
秦梦瑶看似轻描淡写,但三言二语,每个行动,均深合剑道攻守兼备的要旨。
所以她若有请求,他想不听亦是不行。
秦梦瑶怎会看不穿他的心事,温柔地道:“千万不要因梦瑶而感到为难,好吗?”
方夜羽苦笑道:“梦瑶有话请说。”
秦梦瑶恬然道:“魔师既临,以他通天彻地的大智能,必已清楚把握到京师的形势,方兄是否还要大动干戈,弄至几败俱伤,白白便宜了单玉如,而我们双方只有寥寥数人能保命逃生呢?”
方夜羽沉吟了一会后道:“在下明白梦瑶是一番好意,可是现在我们是势成骑虎,而且里面牵涉到不可解的私人深仇,纵使师尊出言,恐亦改变不了他们的心意。何况师尊绝不会如此插手此事。”言罢沉吟不语,显是心中为难。
秦梦瑶轻描淡写道:“不要说蓝玉,假若方兄知道单玉如把胡惟庸也出卖了给朱元璋,或会重新考虑梦瑶的提议。”
这几句话若晴天霹雳,轰得方夜羽虎躯剧震,色变道:“什么?”
要知方夜羽这次来京图谋,本有七、八成把握。
这个由西域联军,配合明室文武两方最重要的两个人物:蓝玉和胡惟庸,再加上倭子派来的刀法大家水月大宗,实是无懈可击的组合。
虽说各怀鬼胎,但在计划成功前,为了重要的利益,四方势力确是合作无间的。
谁知背后藏着的单玉如才是最厉害的人物,透过允得到了最大的利益,连楞严都受不住威逼利诱,投靠了她。
本来这也无话可说,只能佩服她的手段,而方夜羽他们至少亦完成了使明室无力西进的基本目标。
但假若蓝玉和胡惟庸全塌了台,水月大宗又飘忽难测,他们这支西域联军顿时成了孤军,再没有蓝玉和胡惟庸给予的方便和掩护,而由此返回西域又是长途跋涉,任他们如何强横,若朱元璋或单玉如蓄意置他们死地,能有多少人活着回去,可真是非常难说呢。
在这种复杂无比的形势下,他们又怎能再树立鬼王和怒蛟帮如此强大的敌人呢?
方夜羽凝神瞧着秦梦瑶,这仙子亦深深回望着他,眼神清澈如水,不含半分杂质,似如雨泓无底的深潭。
方夜羽深吸一口气,点头道:“到这刻才清楚梦瑶对方某真有怜惜之意,若没有这个消息,我们可能全军尽没,仍未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秦梦瑶仍是那淡雅如仙,飘逸若神的样子,俏脸闪动着不染一尘的圣洁光辉,柔声道:“梦瑶的话至此已尽,今番别后,可能永无相见之期,夜羽你珍重了。”
移步退了开去,又盈盈甜笑道:“里赤媚与虚先生一战,势所难免;年怜丹作恶多端,天理难容,只有血才能清洗;鹰飞虽是方兄好友,淫行亦令人发指。几此均牵涉到私人恩怨,非你我所能阻止,便看命运如何安排吧:舍此之外,都是各为其主,,没什么好怨的了。”
方夜羽哈哈一笑道:“我与韩柏间却不知究竟是公仇还是私怨,但若不和他决个雌雄,方某怎能甘心。”
秦梦瑶微笑道:“刀剑无限,你们两人都要小心点了。”
方夜羽本想迫她表态,闻言失声道:“这算什么意思?”
秦梦瑶忽现出小儿女的娇态,甜甜一笑道:“一位是英雄,一位是无赖,梦瑶是什么意思,方兄请想想吧!”得秦梦瑶赐赠英雄的身分,方夜羽颇有吐气扬眉的感觉,虽然仙子是被无赖而非英雄得了手,但他却是虽败犹荣,谁叫韩柏身怀能令秦梦瑶动心的魔种。
现在秦梦瑶对他表现得大有情意,管他是否与男欢女爱全无关系,已使他怨气尽舒了。忽然间,他想起了言静庵和庞斑、浪翻云和朱元璋这四个上一代顶尖人物,那复杂难言的关系。
秦梦瑶正是这一代的言静庵。
他正想说话时,秦梦瑶忽地静止下来。
那是一种非常玄妙的感觉,实质上秦梦瑶仍是那副轻描淡写,不把一切放在心头的淡雅模样,但方夜羽却知道她已进入了剑心通明的剑道至境,断了一切尘缘。
秦梦瑶眼中亮起异芒,温柔情深地道:“我们的缘份就止于此了,别了方夜羽。”
方夜羽眼中射出如海深情,一字一字地道:“是否法王来了?”
红日法王的长笑在左力密林冲天而去,由近至远,速度之快令方夜羽亦吃了一惊。
眼前一花,秦梦瑶亦仙踪已渺。
韩柏和范良极这封冤家与高烈,离开密议的花园一角,返回小径,朝外一重的建物走去时,虚夜月挽着朝霞,亲热迎来。
两女人比花娇,尤其虚夜月初承雨露,一天比一天成熟,更是艳光四射,教两人忘了到宫内作偷鸡摸狗的大计,看傻了眼。
虚夜月见到两人色迷迷的模样,嗔骂道:“连大哥都是这副德性,难怪你两人臭味相投了!”范良极嘻嘻笑道:“月儿怎能把他和我一担子挑,我只是远观,他却是”
虚夜月俏睑飞红,朝霞及时阻止,娇嗔道:“大哥!”范良极眼都不眨道:“连老实话都不可以说吗?”
两女拿他没法,气得干瞪着大眼。
韩柏来到两女前,见少了和虚夜月秤不离砣的庄青霜,奇道:“霜儿到那里去了?”
虚夜月横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回娘家去了!”到现在她仍弄不清楚自己与庄青霜的关系,既相得又互妒。
范良极吓了一跳道:“现在京城形势复杂,有没有人护送她回去?”
虚夜月道:“放心吧:他老爹才不知多么紧张,亲自来接她。是了:庄老头说若他的快婿有空,请到道场打个转。唔:月儿怎也要跟着你的了,看你还有什么借口。”
范良极笑道:“那就是借口要陪我了。因为你的韩家小儿,决定了今晚要做我的随从跟班。”
岂知虚夜月竟鼓掌道:“真好玩:原来是去偷东西。”
两人面面相觑,想不到竟给虚夜月一口道破了两人间的密。
虚夜月本是随口说笑,这时见两人神态,愕然道:“好了:给我抓到两个小贼儿,让我向瑶姊设诉,教她冶洽你们。”
韩柏避过朝霞怀疑的目光,岔开话题道:“梦瑶在那里?”
虚夜月负气道:“全部走了,明知今晚恶战难免,便一个一个都不知到那里去了。连干老和凌叔叔密斟了几句后,亦离府去了:你那两个猪朋狗友更学足你的坏榜样,抛下娇妻不知爬到那里去了。”忍不住“噗哧”笑道:“既是猪狗,当然是四脚爬爬哩!”范良极苦笑道:“虚大小姐真难服侍。”
正容向韩柏道:“事情有点不妥,小戚、小烈等当然是去安排今晚逃离京师的事,但老干却没理由出去活动筋骨,看来要找凌战天问问。”
朝霞抿嘴笑道:“你们快去救他,凌二哥正和宋公子下棋,给他连杀两周,正叫苦连天。”
范良极一呆向韩柏道:“说起凌二哥,我便想起你那便宜二哥,如何处置这老小子,怎也不能拆穿我这鬼谷子一百零八代单传是骗人的吧!”虚夜月摸不着头脑道:“大哥在说什么疯话。”
韩柏正为此头痛,想起一事道:“不用怕:月儿的爹不是曾说过他气色开扬,官运亨通吗?他老人家的话自可作准。”又苦笑道:“但若他真的官运畅顺,可能只是坏事。”
朝霞终和陈令方有夫妻之恩,闻言关切地道:“你们一定要把他一起带走啊!”虚夜月更是不依,移身到两人间,分别抓着两人手臂不依道:“刚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快说给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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