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核心小组‘十二元老会’特意栽培的第一代种子高手之一,专门为了对付随时会重返人世的魔师庞斑,眼下却要施出浑身解数,对付这不知从那里钻出来的粗豪大汉,心内的震汤不言可知。
“霍”!
气箭射上鼓涨内劲的衣袖。
同一时间,韩柏左手缩变为拳,重击往她的脚尖。
两人几乎同时闷哼一声。
云清往后飘飞。
“篷蓬!”
韩柏又连挡云清两下流云袖,避了她三脚,马峻声的剑已幻起千百道剑影,吞吞吐吐似水银泻地般攻向他面门。
韩柏心中大怒,这马峻声确是心计狠辣,想扰他眼目,以待云清发挥她精妙的脚法,轻哼一声,左掌闪电拍出,拍在剑身上。
马峻声剑势一窒下,韩柏已抢入他长剑不及的死角,右手撮掌成刀,直剌他左肩胛骨处。
云清轻叱道:“峻声退后!”右脚尖点往韩柏脆弱的右膝盖。
三人混战至今,都是极力噤声,好象都不想惊动他人的样子,韩柏不想惊动其它人,自是大有道理;但连马峻声和那云清都打这个主意,就使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马峻声虽见韩柏来势汹汹,但自负武功高强,又看对方和自己年纪相若,那肯畏战退避,左肩一缩,回剑不及下,左拳迎向韩柏凌厉的手刀。
韩柏面对马峻声,正是仇人见面,份外眼红,他既恨马峻声陷害他入狱,更恨他骗韩宁芷纯真的感情,把心一横,一移一蹲,手刀改插马峻声的腰腹。
马峻声想不到对方变招如此快捷,且毫无先兆,大惊下拳变为掌,切向对方的手刀,劲道已不如前。
“砰”!
马峻声惨哼声中,往后跌退。
云清一脚踢在韩柏腿旁厚肉处,但觉对方肌肉像有灵性般一转一扭,脚尖不由自主滑了开去,只能用上小半力道。
韩柏的苦头亦颇不少,他虽运气护着被踢的部分,又避开了要害,可是云清那一脚乃她三十年苦修的成果,岂是易与,被踢中处一阵剧痛,接着蔓延往上身,右边身子痹发软,说不出的难受,仓煌闲身子一侧,借势直滚入一堆草丛里。
马峻声连退数步才能站定,张嘴吐出一口鲜血,他武功全在剑术上,内功底子虽好,又那及得上韩柏来自赤尊信的盖世神功,硬拚下立时受了伤。
云清见韩柏伤了马峻声,杀机大起,凌空飞璞韩柏,终于亮出了藏在身上的两把有护腕的短剑,这名为“双光”的短刃,配合着流云袖,一硬一软,在八派里极被推崇。
韩柏滚入草丛里,深吸一口气,左手握上了背后的三八戟,现在他只能在逃命或暴露行藏上拣取一项。
激战到了以生命相搏的时刻。
蓦地林木深处冷哼传来,黑暗里喷出一大团东西,向云清冲去,内中隐含劲气风声,声势慑人。
云清狭不及防下,硬生生凌空急改身法,回身后避,以免韩柏乘势出手,使自己腹背受敌。
同一时间韩柏耳边响起一阵沙哑干涩的声音道:“小子!到这边来!”
韩柏忍着半边身痹痛的苦楚,勉力跃起,往声音传来的林木暗影处投去,消失不见。
那一大团东西落在地上,原来是十多块枯叶,于此可见偷垄者手上的功夫何等惊人,只是掷出枯叶,便将云清的攻势瓦解。
云清并没有追赶,望着一他的枯叶,脸上现出愤怒的神色。
马峻声蹒跚来到她身边,沉声道:“那人是谁?武功全无成规定格,便像随手拈来,教人完全看不出来龙去脉。”
云清道:“我不知道,但和黑榜高手‘独行盗’范良极一起的,那会是好人。”
马峻声虎躯一震,骇然道:“以枯叶暗龚姑姑的原来是范良极,怪不得如此厉害。”
云清跺脚道:“这死鬼,我一离开入云观他便吊靴鬼般缠着我,真烦死人了。”
顿了一顿,关心地问道:“你的伤怎样了?”
马峻声犹有馀悸地道:“只是小事吧,再调息个几时辰将没有问题。”
云清沉吟道:“这二十年来,八派联盟刻意栽培出我们两代共十八位种子高手,全以庞斑为假想敌,岂知随随便便钻了个人出来,竟能硬接我一脚,又伤了你,唉!难道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小楼处传来韩宁芷呼唤马峻声的声音。
马峻声低声道:“我回去了!”转身回小楼去。
云清独立花园里,望着地上的枯叶,眼神闪过一抹难言的哀伤和失落,她和范良极究竟有何关系?斜坡的尽处,一间被竹篱围着的简陋小屋,孤零零地在月照下静待着。
这小屋的主人就是名震天下,成为庞斑目下唯一能匹配他的敌手的‘覆雨剑’浪翻云。
在后山黑沉沉的林树里,屋内闪动着一点油盖灯蕊的光。
身后的火炬倏地熄灭。
方夜羽不由自主深吸一口气,往小屋大步走去。
就像走往一个与尘世断绝了任何关系的孤僻天地。
通往篱门的小径旁长满花树,愈发使人感到幽深致远。
方夜雨穿过敞开的篱门,肃立门前,正要作声,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自内传出道:“夜羽兄来得正好,还不进来!”
方夜羽想不到对方如此随和客气,愕了一愕,应道:“如此晚辈便不客气了。”
正欲椎门而入,但在指尖还差小半分便触上木门时,木门悠悠拉开,方夜羽刚好推了个空。
站在门内的浪翻云微微一笑道:“夜羽兄请进来。一掉转头便往屋内走回去。方夜羽压下心神的震汤,徐徐步入屋内。小屋二百尺许见方,除了一桌一椅一席和多个酒壶外,便是杂乱堆在地上的一大堆断竹,其中一些被破了开来,削成一条又一条长若六尺许的扁竹窄条。名震天下的‘覆雨剑’,离开了剑鞘,和鞘子随意地构放在地上,看来浪翻云就是以他的覆雨剑削出了这几十条扁竹条,又随手放下了剑和鞘。浪翻云毫不客气,伸了个懒腰,跌坐地下,拿起刚织成了小半个的竹箩,细心地继续织箩的大业,头也不台地道:“要赶在睡前弄好这家伙,否则明天那些熟得不能再等的石陕龙眼便没有东西装了,请坐!”
一向口舌便给的方夜羽,像哑了那样,傻愕愕地在那粗简木桌旁唯一的竹椅坐下,发出‘唉唉咿咿’的噪响,不知怎的,这种平时绝不会放在心上的声音,在此时此地分外使方夜羽感到不自在,好象已将自己某些秘密透露了给这能与自己师尊撷抗的超卓人物知道。
他终于见到了浪翻云。
但却与他想象中的浪翻云完全不同。
他想象中的浪翻云,应是悲情慷慨、对酒当歌的人。但现在的浪翻云一派自得自足、平淡自然。
这样的浪翻云,更使他心神颤动。
浪翻云像想起什么可笑的事般,台头一笑道:“最近才有人以茶代酒来招呼我,但在我这狗窝里,只能以酒代茶来招呼你,夜羽兄莫客气了,墙角十多壶里装的无不是‘茶’,请自便吧!”当他说到‘有人以茶代酒来招呼我时’,眼中闪过一丝掩不住的幽思,像记起了某些被遗忘了的事物。
方夜羽全神盯在浪翻云织竹箩那雪白纤长的手指上,一时间竟连‘多谢’也忘了说。
浪翻云台头看他一眼,微微一笑,从地上柚起另一扁竹条,继续工作。
一个看,一个织,不一会大竹箩由无至有,诞生到这宁静的山居里。
浪翻云拍棹手上的竹屑,来到方夜羽身旁,轻拍他肩头两下,哈哈一笑道:“夜羽兄你必非爱酒之人,否则在嗅到我自制土酒的香气后,怎还能硬忍这么久,来!你既然这么爱看那个竹箩,随便看好了。”
方夜羽愕然站起,来到箩前,心中还在想着刚被浪翻云拍了两下的肩头。从来没有人敢拍他的肩头,他也不会让人随便拍他的肩头。
但浪翻云却如此自然地做了。
方夜羽拣起竹箩,名震天下的覆雨剑正平躺在他脚下,浪翻云对他难道一点戒心也没有?浪翻云从墙角拿起一壶酒,来到桌旁,放松了一切似的跌坐竹椅上。
却没有发出任何应有的的人椅相挨撞的声音。
直到这刻方夜羽仍未能说出一个字来。
浪翻云拧开壶盖,仰头痛灌数大口,‘砰’一声将酒壶放在桌上,以衣袖拭去口角的酒渍,淡淡道:“庞斑差你送了什么东西来,快给我看。”
方夜羽一言不发深望着他。
浪翻云皱眉催促道:“夜羽兄!”
方夜羽仰天一声长叹,肃容道:“浪大侠请勿再如此称呼我,便像师尊那样唤我作夜羽好了。”这是他首次尊称浪翻云为大侠,同时巧妙地表达了他对浪翻云便如对庞斑般崇敬之意。
浪翻云大有深意地瞅了他一眼,再喝了一口酒,叹道:“好酒!夜羽你真的不想尝尝吗?”
方夜羽哈哈一笑道:“冲着大侠叫我作夜羽,我即使舍命也要喝他一壶。”迳自走到放酒壶处,拿起一壶,旋开盖后‘咕嘟咕嘟’的直灌下去。好一会才喘着气放下壶,道:“这是不是用龙眼浸出来的?”
浪翻云有点担心地间道:“是不是味道很怪?”
方夜羽道:“的确很怪,但怪得非常之好,我担心怕会由今天起爱上了这壶中之物。”
浪翻云放怀大笑道:“看来庞斑也是个不爱喝酒的傻瓜,否则怎会不好好教导你这好徒儿。”
他肯定是历史上第一个称庞斑为傻瓜的人。
方夜羽像忽地记起了什么似的,“燠”一声后,探手从怀里掏出以洁净白布里好的一件东西,递给浪翻云。
浪翻云全无戒心地一把接过,轻轻松松地翻开白布,露出里面一个尺许高的持剑木人,浪翻云眼中掠过惊奇的神色,珍重地放在桌上。
木人不动如山地稳立桌上,自具不可一世的气概。
木人并没有脸,但持剑而立的姿势和身形,竟和浪翻云有九分酷肖,形足神备。
木人背上以利器刻了“八月十五月满拦江之夜”十个蝇头小字。
“战书”终于送到浪翻云手上。
浪翻云目不转睛看着那全凭庞斑对他的想象而雕出来的,但却又神肖非常的木人,幽深的眼睛闪烁着慑人的异采。
天地有若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