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少安道:“也许他另有原因。”
说话之时,祝翠莲已经到厨房里去切了一大盘卤山獐、鹿脯,装好一桶白饭,一起放入
竹篮之中,手挽竹篮,含笑道:“谢公子、谢姑娘,我们走啦!”
谢少安、冰儿别过曾金发,跟祝翠莲出了山村,朝一条山径走出。
他们一路东行,走了里许光景,祝翠莲忽然舍了山间小径,沿着一条山涧,往里行去。
这样又走了一里来路,但见两崖浓阴森处,现出一条形势极为险恶的谷径,因为崇岩奔
拥,危崖倒坠,那座山谷潜隐其中,如非身临其境,留神察看,决难找到这样隐密之处。
这一段谷道,只有十余丈深,等到走出狭谷,一边崖势忽止,有了空矿所在。
这座山谷,除了来的一面,是一道干涸的山沟,一面是危崖刺天,一面是峻岭蔽日。
岭上一条大瀑布,从百十尺高处石罅里,白龙也似倒拄下来,落入无底绝壑之中,水声
洪洪如雷。
左首山麓间是一片草坪,地方不大,却是杂花生树,红紫相间,再进去,就是山谷北首,
危崖险峭,乱石如笋,岩凹间有一个阴森黝黑的石洞,就是蛇叟余元居住之所。
远远望去,奇石狰狞,危崖如倾,好像一头怪兽,张着大口,要吃人一般,谁看了这样
一个深黑的怪洞,都会油生怖意。
祝翠莲指指石笋,低声道:“二位就躲在这里看好,等我把菜饭送过去,叫他出来。”
冰儿道:“大嫂可得小心。”
祝翠莲挽着竹篮,回头笑道:“不要紧。”
谢少安、冰儿跟着走上几步,在距离石洞三丈来远,正好
有一方大石,突出石洞侧面,两人互望了一眼,就闪到石洞后,藏好身子。”
只见祝翠莲手挽竹篮,缓缓走近洞口,脆声叫道:“老人家,老人家,你还住在洞里面
么?”
石洞里响起一个苍老而尖细的声音,问道:“谁?”
那声音有些怪,听来似在地底极深之处!
祝翠莲喜道:“老人家,你还在这里是我,我叫祝翠莲,特地来看你老人家来的。”
洞底“哦”了一声,就没再说话。
祝翠莲慌忙打开篮盖,从篮中取出饭菜,放到洞口一个磨盘大的石凳上面。
这在此时,只见洞内一块大石后面,缓缓拱起茅草团似的一颗人头。
这人乱发如蓬,胡须纠结,花花白白的看不清口鼻,只有两颗精光四射的眼睛,炯炯有
神,渐渐露出全身,那是一个身穿黑袍的瘦小老人。
这时虽是在白天里,但这人一身邪气,看到他就使人觉得有些阴森。
祝翠莲一见蛇叟走出,立即欢颜的迎了过去,福了福道:“老人家,我来看你了。”
蛇叟阴沉目光,煜煜地盯注在祝翠莲的脸上,尖细说道:“是你。”
祝翠莲道:“老人家还记得么,你老教过我一记捉蛇的手法。”
蛇叟口中“唔”了一声,目光缓缓转到摆在石凳上的饭菜之上,说道:“你来作甚?”
祝翠莲道:“我回去之后,我丈夫怕我涉险,一直不让我来,今天我丈夫被天狼叟几个
门下打伤,我就用你教我的捉蛇手,把他们一个个摔了出去”
蛇叟问道:“是天狼叟的门下,他们为什么要打你丈夫?”
祝翠莲道:“因为他们要夺我丈夫的连珠匣弩。”
蛇要目光一凝,问道:“连珠匣弩?你说的是巧手樵子的连珠弩?”
祝翠莲应了声“是”。
蛇叟道:“后来呢?”
祝翠莲道:“后来天狼叟也赶来了,他问我蛇叟是我什么人,我一时情急,就说是你老
人家的徒弟”
蛇叟口中“唔”了一声。
祝翠莲又道:“天狼叟听说我是你老人家的徒弟,果然没有再为难我们,只是仔细的向
我盘问你老人家的行踪,现在哪里?”
蛇叟道:“你有没有说出老夫住在这里?”
祝翠莲道:“没有,我不知道天狼叟和你老人家是敌是友?只说你老人家一年以前,在
我们家里,住过几天,就走了。”
蛇叟点点头道:“这样也好唉”
忽然叹了口气,没往下说。
祝翠莲道:“天狼叟走后,我就急急赶来,给你老人家报信,顺便带了两式卤菜来,请
你老人家尝尝。”她这番话说的入情入理,谢少安、冰儿都听得暗暗点头。
蛇叟意颇嘉许,点点头道:“很好。”
随着话声,走到洞口,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一手抓起一片鹿脯,正待朝口中塞去,忽
然似是发现了什么,停住手,自言自语的道:“怎么还有生人气?”
只见他掀起鼻子,朝洞外嗅了几下,突然阴哼一声道:“果然有生人!”
霍地转过头来,目光*注祝翠莲,沉声道:“你带了什么人进来?快说。”
祝翠莲身躯一颤,说道:“没没没有”
蛇叟目光如刀,尖笑道:“明明是你带进来的人,还说没有?你再不从实说来,莫怪老
夫翻脸不认人。”
谢少安眼看蛇叟既已闻出生人气息,自己两人再也躲不下去,当下低喝一声:“妹子,
咱们出去。”
一面从石后站起身子,口中清朗的笑道:“在下兄妹确是跟在这位大嫂身后的,但与这
位大嫂并不相干。”
蛇叟循声看去,只见从石后走出一对丰神俊秀的少年男女!男的玉面朱唇,英华内敛,
女的肤色如玉,隐泛宝光!
蛇叟余元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谢少安、冰儿两人,不是寻常少年,他炯炯目光望着两
人,右手缓缓把一片鹿脯朝口中塞去,一阵咀嚼;然后点点头,尖声笑道:“你们是天狼门
下?”
谢少安道:“在下兄妹只是路过此地,看到这位大嫂独自深入幽谷,一时好奇,才跟了
进来,并非狼叟门下。”
蛇叟似是不信,一手捋须,道:“那么你们知道老夫是谁?”
冰儿道:“你一个人住在这等隐秘的山谷里,我们怎会知道你是谁?”
蛇叟点点头,忽然轻叹一声道:“不错,老夫在这里困居二十年,天下人早已忘我如遗,
还有谁知道老夫这个人?”
言下似有十分感慨,说到这里,接着问道:“老夫看二位资质极佳,一身造诣,也大有
可观,不知尊师是谁?”
谢少安道:“抱歉得很,家师不欲人知,在下无可奉告。”
蛇叟一面贪婪的吃着,一面说道:“你们行走江湖,令师总告诉过你们武林中许多成名
人物,可曾听说过武林四凶之名?”
冰儿道:“没有啊,武林四凶,是些什么人?”
蛇叟尖笑道:“你们居然连武林四凶都不知道?哈哈,武林四凶者:鹰叟李无瞿、蛇叟
余元、蛤蟆叟莫邪、狼叟顾景星是也,老夫就是排行第二的蛇叟余元,现在你们总知道了
吧?”
他在说话之时,脸上隐隐闪过一丝狞笑!
谢少安现在多走了几天江湖,阅历渐深,看到蛇要余元目中隐泛凶光,心头已然有了戒
心,但自己两人和他相距还有二三丈远,不虞对方暗算。
就在他心念转动之际,突听冰儿口中发出惊啊之声!
不,自己右脚胫骨上突然一紧,好像被铁环箍住,有人用力朝石洞拉去。心头不觉一惊,
急忙低头瞧去,但见一条拇指粗的铁索,扣住自己脚踝,正在硬行朝前拉去。这条铁索居然
坚如金钢,拉力极强,自己双脚柱地,几乎站立不住。
冰儿顿着双脚,就是无法挣脱,一个人已被拉出一丈来远,口中惊叫道:“你要待怎
样?”
蛇叟尖笑道:“你们俩个娃儿,擅入老夫谷中,老夫岂能轻易放过?”
这真是一瞬间的事,谢少安同样身不由己的被铁索拉出去了五尺余,心头不禁大怒!剑
眉一轩,“锵”的一声,从他袖 中飞出一道森寒剑光,青芒一闪,已把铁索斩成两截。
蛇叟目光精光闪动,失声道:“寒螭剑!”
谢少安一剑斩断铁索之际,只觉脚上一痛,低头看去,原来箍住自己脚踝的并不是什么
铁索。那是一条拇指粗细的铁线蛇,蛇身被剑斩断,那颗三角蛇头一口咬住小腿,半截蛇身,
飞快的朝自己腿上缠来,愈绞愈紧!
铁线蛇顾名思义,就细的像条铁线,是蛇中最毒之蛇,而且全身细磷,坚如金钢,不畏
刀剑,这条铁线蛇,长到数丈,毒性自然更烈。
谢少安出道以来,也见过不少阵仗,但被毒蛇咬住不放,可还是第一遭,心头不禁大惊,
一个人不由得跳了起来,口中惊叫道:“蛇!”
但跳也没用,蛇身依然紧紧缠着,这一瞬间,但觉一条腿,已经逐渐麻了上来,急忙运
气闭住腿上经穴,双手握着断蛇,把缠在趾的蛇身硬行搬开,但蛇头还是紧咬不放。
谢少安又急又怕,挥手一剑,又把蛇身齐头削断,随手丢开,现在只剩了半截蛇头,但
它就是紧紧咬住小腿,没有放松。
这一段话,真是说时迟,那时快,谢少安一剑削断铁线蛇之时,缠住冰儿足踝的那条铁
线蛇,突然加快往前拉去。
冰儿耳中听到大哥口中喊出“蛇”字,心头更是发慌,眨眼间,已被拉近洞口。
原来这两条铁线蛇是从蛇叟坐着的身下发出去的,蛇叟眼看一条已被谢少安挥剑斩断,
因此另一条收的极快。
冰儿身不由己的被拉到了洞口,自然更急,口中娇叱一声,双手乍扬,登时幻起七八条
手影,朝蛇叟迎面打去。
这一下,她是在又惊又急之下出的手,不但手法迅疾无伦,一片似柔实刚的无形真气,
随掌而出,势如暗潮汹涌,迅若雷奔!
蛇史余无名列四凶,早在二十年前,就已凶名久著,一身武功,自非庸手,但乍见冰儿
挥手之间,漾起七八道手臂,心头猛然一惊,坐着的人,身子往后一仰,避了开去。
冰儿扑他面前,但觉跟前一花,已经失去了蛇叟踪影,方自一楞!
只听蛇叟的声音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