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赌徒都围到这里来看热闹。
庄家急道:“你为甚么一次一次的往上叠着赌?”
亚马笑道:“这也为了你们贵赌场好。一次一次往上叠,我只要失手一次,就连本钱也全部还给你们,岂不大好?”
庄家气道:“可是你怎么连着九把都是豹子?”
亚马眨眨眼睛,笑道:“你先把钱赔出来,我还是往上叠,也许这第十把就”
就在这时候,一只手搭上了亚马的肩膀。
一只又粗又大的手,手背上青筋凸起,四根指头几乎一样长短,光秃秃的没有指甲。
就算没有练过武的人,也看得出这只手一定练过铁砂掌之类的硬功夫!
就算没有捱过打的人,也想像得出被这只手打一巴掌的滋味一定很不好受。
笑声和喝采声立刻全都听不见了。
只有这个人还在笑,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亚马道:“大爷你贵姓?”
亚马道:“我叫亚马”
这人却并未听出他的调侃之意,道:“久仰!”
他脸上的表情连一点久仰的意思都没有,用另外一只手的大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姓孙,别人都叫我“铁巴掌”!”
亚马道:“幸会幸会。”
他当然半点幸会的意思也没有。
“铁巴掌”道:“我想请亚大爷到外面去谈谈。”
亚马道:“谈甚么?”
“铁巴掌”道:“随便谈谈。”
亚马道:“好,再赌几手我就走。”
“铁巴掌”沉下了脸,道:“我请你现在就去!”
他的脸色一沉,本来搭在亚马肩上的那只手,也抓得更紧。
每个人都在为亚马捏了把冷汗。
被这样一只手一抓,肩头就算不碎,滋味也绝不好受。
谁知亚马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还是带着微笑道:“若是你一定要现在跟我谈,就在这里谈也一样。”
“铁巴掌”脸色变了,厉声道:“给你脸,你不要脸!莫非要我在这里把你的底细抖露出来?”
亚马一怔!道:“我有甚么底细?”
“你是郎中!”
郎中的意思并不是看病的大夫,而是指赌搏作弊的人。
“你若不是郎中,凭甚么连掷九把都是豹子?”
亚马赫然大笑道:“第一、因为我有钱;第二、因为我高兴;第三、因为你管不着。”
“铁巴掌”怒喝:“老子就偏要管!”
他的铁巴掌扬起,一巴掌往亚马的脸上摑了过去。
他没打中。
因为他的人已经飞了出去。
亚马只是轻轻一甩他的腕子,一提一摔,他的人就飞了出去,飞过一群人的头顶“砰”的一声,撞在一根大柱子上,撞得头破血流。
这下子可真不得了,赌场里立刻闹翻了天,十七、八个横鼻子竖眼睛的魁梧大汉,像猛虎扑羊似的,从四面八方扑了过来。
可是这群猛虎,在亚马眼中,却只不过是病狗!
他正准备给这群病狗一点教训时,后面一道挂着簾子的门里,忽然有人轻叱一声:“住手!”
第三章 半夜瓜棚
门上挂着的簾子,是用湘缎做成的,上面还绣着富贵牡丹。
一个衣着华丽的秃头大汉,手里拿着根翠玉烟管,大马金刀地往门口一站。
所有的声音立刻全都静了下来,大家暗中更替亚马耽心了。
现在连贾老板都出面了,再想要好好的走出去,只怕很难。
“退下去!”
这位贾老板果然有大老板的威风,轻轻一挥手,那群猛虎就乖乖的退开。
贾老板大声道:“没事没事,各位继续玩,要喝酒的,我请客!”
他嘴里说着话,人已走到亚马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亚马两眼,一张满是横肉的脸上,忽然露出了笑容,道:“这位就是亚马公子?”
亚马道:“不错,我就是亚马,我不是要来赢你们的钱的,我只是要找你们的幕后老板,雷玉峰!”
贾老板神秘一笑道:“恐怕不是吧”
亚马一怔!道:“你说甚么?”
贾老板凑了嘴来,在他耳旁低声道:“有人告诉我,你不是来找雷少爷,而是要找“火药库””
亚马暗惊道:“是谁告诉你的?”
贾老板用他手里的翠玉烟管,指了指那扇挂着簾子的门:“亚马公子何不进去看看?”
亚马和贾老板已走进了那扇门,门上挂着的簾子又落下。
大家在窃窃私语道:“他怎么胆于这么大?他怎么敢这样随随便便就跟他进去?他不怕里面有十七、八把钢刀在等着他,要把他剁成肉酱?”
旁边也有人在冷笑,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么知道是刀子在等他?搞不好贾老板要花大钱请他留下来,当庄家,镇场子!”
“啊?他当庄冢,把把都是豹子,咱们还睹个屁呀!”
内间没有人,只有一张极大的办公桌。
办公桌后面是一张极舒服的椅子,一看就知道是贾老板自己坐的。
贾老板却没有去坐,只是伸手往椅子上比了比,道:“请坐!”
亚马不但毫不客气的就坐了上去,舒舒服服地一靠,而且将两只脚都搁到桌子上。
贾老板不以为忤,指指被他压在脚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文件账册,道:“有空你就看看这些。”
他又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支钥匙,去打开藏在壁柜里的几只大木箱。
箱子里竟是一叠叠的银票,一堆堆的赤金白银,一袋袋的铜铸制钱!
贾老板走回来将钥匙放到他脚边的桌上,道:“有空也请你仔细清点一下!”
亚马奇道:“你这是甚么意思?”
“意思就是从现在起,你就是这里的老板啦!”
亚马冷笑道:“你倒大方,可是我却知道这里还有一个幕后老板。”
贾老板笑道:“不错,是荣华富贵楼的雷家,这正是雷玉峰雷少爷叫我移交给你的!”
亚马跳起来,道:“他这是甚么意思?难道他早就知道我会来找他逼问“火药库”的下落?他早就打算用这些东西来堵住我的嘴?”
贾老板微微笑道:“他早就算定了你不但会来,也知道这些东西还是买不下你,所以他还交代了一句话”
“甚么话?”
“欲知后事如何?明日午间分解!”
亚马仍鼓足怒气,一副要挑的样子。
贾老板问道:“亚马公子还要甚么?是不是连我这条贱命一起要了去?”
亚马就像被人往嘴里塞了坨大便,满脸苦瓜相,再也说不出话来。
后来有人问起这件事:“你甚么时候见过亚马没有在笑?”
有好些人都在回答道:“就是那天他从贾老板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
亚马走出赌坊时,果然仍是苦着脸
外面仍是淒寒潮湿。
长长的巷子仍是只有昏暗的灯光朦胧。
朦胧的灯光下却没有那件摇曳生姿的红披风,没有那朵梦中的火红流云
巷口本来就有好多马车,在排班等着载客的。
来这里的赌客,如果不是自己骑马,或是备有专车,就非要由这些排班马车来服务不可。
排在第一辆的马车已驶到他的面前,亚马正举步要跨上去,却一眼觑见排在第七辆的,正是昨晚载他与萧洁洁的马车。
他不但认出那辆马车,同时也认出那个车伕。
亚马道:“搭你的马车进城,车资多少?”
车伕见他穿着不凡,定是个凯子,便开高价道:“纹银一两”
亚马立刻塞了一两碎银子在他手上,道:“这是车资,现在请你到最后去排班!”
这明明是多赚的,他当然乐于从命“得儿”一声赶着马车再到队伍的最后去排班。
就这样,亚马将前面马车都遣走后,那第七辆马车施施然来到他的前面。
车伕笑道:“看来这位公子一定是对在下有所差遣。”
亚马出手大方,一锭五两重的银子递了过去,道:“对极了,我只不过是还想到那“吉祥赌坊”去一次。”
车伕眉开眼笑道:“我知道那地方,我载你去便是”
亚马上了车,那车伕又殷勤地为他拉上窗簾,一面搭讪道:“昨天那位漂亮的小姐怎么没来?”
亚马道:“她在吉祥赌坊等我”
车伕“哦”了一声,为他关好车门,爬上驾驶座,驾车急奔而去
这次的车子不再是慢吞吞的摇摇晃晃,而是策马急奔。
亚马一直默默地坐在车厢内闭目养神,不多久他的鼻子就已经闻到了水气,却听不到水声。
他知道就快要到昨天下车的地方了,他这才张开眼睛伸手拨开窗上的布簾往外瞧去。
窗格太小,他能看到的角度有限,亚马便伸手去推车门。
谁知这车门竟从外面卡住了,亚马扬声向那车伕道:“你这车门是怎么回事?”
车伕一面策马急驶一面道:“车门怎么啦?”
亚马道:“车门推不开”
车伕道:“又卡住啦不要紧,马上就到了!”
不多久车子果然停住,车伕先将拉车的两匹马绳子割断,再下车,向亚马走过来。
他却不是来为亚马开车门,而是将马车往湖里一推。
亚马这才发觉不对,却为时已晚。马车已连翻带滚地往湖里翻落下去。
只听那车伕哈哈大笑道:“只怪你手上戴了那只价值五十万两的戒指!”
接着“噗通”一声,亚马就连人带车,一起趺入湖中。
冰冷的湖水立刻就涌入了车内!
亚马按住车门,用力一震,这车门却文风不动!
原来这整辆马车都是五分厚的钢板打制成的牢笼!
亚马这才真的笑不出来了,一连两天都被关进了钢制的牢笼!
昨天在牢笼内,还有个自称萧媚媚的美女;今天在牢笼内陪他的,只有冰冷的湖水。
即使像亚马这样内息悠长,在水底闭气也只能一时片刻,绝对不能像鱼一样,能在水底用鳃呼吸!
他又惊又急,却又一筹莫展之时,却听见在车厢内座位底下有些动静。
亚马将车座用力一掀,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