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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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镜- 第10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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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慈言语不得。
    沈婉似乎是认定了他有那方面的问题。他想辩解一二,比如,白衣着实是个好苗子;至于雪枝,不说她是苏双鹤安排的棋子这一重身份,单只是制作七情魔丹,暂时就不可或缺。
    可想想前段时间做的事情,再想想更早前鬼厌发展沈婉为信众的手段,一些话实在不好说出口。
    他也并非是没有“自知之明”之辈。
    判断一个人的性情,从来都是看行动,而非所谓的理由。
    所以他很清楚,沈婉直白点出来的这些,正是他这段时间里,恣意无忌的种种表现,还有极可能造成的后果。
    在破劫而出后,他顾忌和在乎的东西,正迅速减少,限制越来越小,行事风格自然有所改变,这也是自然之理。
    然而,若是在此间失了法度、污了根本、损了真性,不自觉性情变异,就必将被心魔所侵,种种魔念滋生。纵然他并非是纯粹玄门根基,不惧修为受损,可他日劫来时,必然多出许多麻烦。
    余慈理解沈婉的好心,可这种话题也无法深入。此时,上位者的好处便体现出来,只轻描淡写道一句“你的意思我明白”,就直接切过。
    见他如此态度,沈婉终不再多说,再次低下头去。
    余慈目注身前的女修,看她精致如玉的面容,也看她说不出所以然的神情,当然,更多还是深藏在表层之下,连沈婉自己都未必能够察觉的微妙心绪变化。
    沈婉不知,余慈却能够感觉到,莫名其妙的,沈婉投射过来的信念里,杂质变多了。
    并不是说沈婉有什么别样的心思,也是当真对他有什么不满,而是情绪的力量掺进来。
    情绪之微妙,几不可控,喜、怒、哀、惧“四本色”的转承变化,自有天然之理,就算是余慈这样精通相应神通变化,也只能暂时控制。
    想长期扭曲,除非是彻底改动形神结构,而那也会带来一系列不可测的后果。
    那时候,再注入信念中的,说不定就是毒素了。
    说到底,神主和信众的距离,貌似不该这么接近的
    儒门圣人有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
    从神道角度来解释,这可说是神主与信众之间“度”的问题。
    余慈凭借自己在情绪神通上的造诣,隐约察觉到了问题的根源,但面对一时的“失度”,却还没有解决的良方。
    他只能暂时将此事抛下,集中心神,开始推演辇车的妙处。
    正如之前打算的那样,他准确将这架辇车,直接“描画”到心内虚空之中。其内蕴的真意不好把握,可他则是想到了一个主意。
    真意难测,可它的作用却是必须归于实处。
    他干脆就将沈婉视为一个载体,在辇车中的奇特力量作用到沈婉身上时,直接将二者同时描画在心内虚空里,两相结合,看一看效果。然后再利用他对沈婉的全面把握,以已知求未知,倒逼出辇车的玄妙之处。
    作为神主,对于信众的“描画”实是最简单不过。那甚至只是一个“邀约”,或者说是“命令”。
    当年,沈婉受悟于“真文灵符”,以阴阳运化为要旨,投入余慈麾下。
    如今奉命直入心内虚空,自然也要循此心法,感接虚空阴阳之气,如驾长虹,如行霈雨,化生其中,转眼间,便见得一片浑茫广阔,烟波无尽的偌大世界。
    她心神微震,旋即清醒。
    如此经历固然神异,可相较于东华山下,“入信”之初,直升天阙,登含香之殿,入翠秀之房,兰汤沐浴,睡倒牙床的飞仙幻境,还远远不如。
    而且,沈婉也注意到了,与她同样“进来”的,还有那架虎辇玉舆隐轮之车。
    只是后者可不像她这么顺利,其形体架构时隐时现,连续十几次想聚合凝实,但到最后,都是功亏一篑。
    到了后来,连沈婉也有些不妙——她发现,自己与这具辇车之间的气机联系越发紧密,辇车虚幻,她也虚幻;辇车凝实,她也凝实。
    这可不是什么戏法之流,每一次虚实变化,其实都是从这一方天地中移出移入。
    每次出入,她都是驾乘虹光雨幕,其实就是阴阳之气。
    在其中呆得久了,阴阳之气刷动,虽不伤身,却浸透心神,仿佛是泡在了美酒陈酿之中,又像被一对巨掌合在掌心,泥人儿般揉捏,整个都似要化在里面,分不清界限。
    “真人?”
    沈婉感觉着自己的话音在发颤。有一句话,被她咽在喉咙里:
    主上,您是在戏弄我吗?
    殊不知,此刻她任何一个念头,都在余慈掌顾之间,纤毫毕现,与当面说出来没有什么两样。

第三十五章 山河风动 云上遐思(下)
    yin阳之气,和合变化,本就是生灵最难以把握的力量之一。历代先贤都是慎之又慎,沈婉入信初始,念头就走偏了,心法亦随之变化,此后多年,受其影响,更是不堪。
    如此遭yin阳之气刷了几十遍,纵然余慈未有一指加身,她也是彻底地吃不消了,在辇车中便如烂泥一般,神智昏沉,呓语不绝。
    挽车的四位女修,都经过严格的训练,此时也频频回头,难以索解。
    沈婉出现这种状况,余慈当然知道,而此刻难得已经有了一些把握,只能继续下去。
    况且,随着沈婉神智迷离,辇车中隐而未明的真意,反倒给衬得清晰起来。
    余慈只是再“描绘”了三次,心内虚空那一直模糊不清的辇车心象就陡然清晰起来。也在此刻,座下辇车的本体,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沉闷的啸声响起,仿佛是从遥远的山林吹刮过来的风,贯穿了心内虚空内外。
    啸声中,沈婉心弦颤动,身体的反应还在持续,然而昏昧的感觉却是被一吹而散,代之而起的,是深透的yin寒之气。
    这一刻,她心头如冰雪,又好似是被锋利的刀刃抵住,冷意森森。
    再一刹那过去,心中感受压过了身体的反应,她猛打了一个寒颤,只觉得身上尤其是私密处湿腻腻的好生难受,让她根本无颜坐起,可无论如何,都再难有荒唐的念头。
    凶横的力量,抹杀了一切绮思,展现出残酷的真实。
    沈婉心底陡生明悟:好像当年感悟真文灵符,有些问题
    有了!
    余慈重重一拍坐席。
    沈婉的心绪变化,自然瞒不过他的感应。这分明就是辇车所蕴真意的奇妙作用。
    此时此刻,他把握住了真意,至少是某部分。相应的,蕴藏、解释这份真意的符纹结构,对他来说,也就没有了任何疑难之处。
    他手上这一拍,已经是放出气机,点化符纹。
    辇车之外,忽有云气层生,白光隐透。前面挽车的四位女修,其透入辇车的玄门真罡,齐齐给排斥出来,再被那白光照住,莫名就有寒意透心。
    四人本能回头探看,却见她们zhongyang,本来空无一物的辇杆之间,竟有模糊而庞然的轮廓,逐渐成型,观其形貌,分明是一头猛虎!
    也在此时,四人耳畔同时压入一声虎吼,凶横戾气排空,惊慑人心,更有无可抗拒的大力,将四人硬生生弹开,挽车的丝带也是寸寸断裂。
    诸女修纷纷惊呼,她们都是还丹修士,无凭虚御气之能,此时身上也都没有携带法器,全凭着虎辇玉舆隐轮之车的神异,才能飞动在高空之上。如今被弹开,当即往下直坠。
    还好她们都非弱手,反应都还敏捷,而迫开她们的力量,也没有造成杀伤,一时惊悸过后,纷纷展开身法,借高高风力回环滑翔,重又扑上辇车。
    就是她们被弹开的空当,辇杆中前部,已经有一头白虎,伏卧于云光之上,身形未展,已是雄健峥嵘,眼皮半阖,却是寒光森森,引势待发。
    众女修惊魂未定,哪敢再往那边去,只得往中段投来,扶住辇车边角,尽力与那凶横白虎拉开距离。
    可其中却有一人,微微迟疑,竟然还是落在辇车前部,素手轻按辇杆,稳住身形。
    虽身立于白虎之前,仍神情自若,异于常人。
    余慈不免为之侧目,多打量了几眼,见此女姿容秀丽,可与其他三人相比,也不出挑,唯有气度沉凝稳重,似乎是经过事的。
    末了,他赞了声“胆se不俗”,又问道:“别人都往后退,你怎么往前来?”
    “奴婢也想过后退,只是料得主上不至于驱虎伤人,才想复守其位罢了。”
    “知道履职守位,便是不俗。你是何人?身出何门?”
    “奴婢是玉景门弟子,道号栖真。”
    余慈对北地三湖的宗门不是太了解,目光移向沈婉。此时沈婉只能是故作无事,轻声应道:
    “玉景门乃是洗玉盟‘人’阶宗派,四年前毁于魔劫之下,也是殊为可惜的。”
    余慈点点头,又向栖真道:“可驭车否?”
    此时,栖真如何不知机缘到了,当下也不管其余三位女修羡妒毕集的眼神,轻吸口气,应声道:
    “白虎通灵,驭之何难?”
    “好。”
    余慈哈哈一笑,对沈婉道:“今天多亏你帮忙,你且回去歇息我要出去几ri。”
    说着,他一挥袖子,车中沈婉,车外三位女修,如风卷叶,都飞出去,轻飘飘落在船头。
    沈婉身上犹自发软,站立不稳,只能扶着旁边女修站定。
    抬头看时,只见辇车之前,雄健白虎终于支起巨躯,皮毛掀动,放出一层层白金似的光晕。粗壮四足有小半没入云光之中,稍一屈身,便是一纵百里,带动二人辇车,骤化流光,无影无踪。
    等白秀峰等人闻讯赶至,只能看到云气缥缈,哪还有辇车的影子?
    “白虎引车,周游天穹,这才称得上是虎辇玉舆隐轮之车”
    余慈靠坐车中,双眸微阖,感受着辇车出类拔萃的速度。
    辇车上化为飞仙图的符纹,部分就是用来化生白虎,升举飞空的。在这部分符纹的作用下,云气白光环绕,辇车上二人,包括辇车自身的重量,都从中转化削减,到了一个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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