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衣衫不整,状态极为狼狈。一头长发乱蓬蓬地垂下来,遮住了整个面庞。不过我还是一眼认出,那正是令我牵挂不已的女孩!
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急忙向女孩迎过去。女孩看起来有些慌不择路,她跌跌撞撞的,竟没有看到我的存在。当我快接近她身边的时候,她忽地脚下一绊,眼看便要摔倒在路边。我连忙抢上一步,正把那女孩接在怀中。
女孩发出“啊”地一声惨叫,声音极端惊恐。我抱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呼唤道:“云云,是我!”
女孩听出了我的声音,她忙不迭地抬起头,长发向两侧分开。当她的脸庞暴露在我眼前的时候,我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动人的美貌不复存在,我看到的是一张如鬼魅般恐怖的脸庞!那脸颊肿胀变形,眼眶泛着乌青,嘴角则渗着一缕缕暗红色的血丝,叫人怎堪卒睹?
当最初的惊骇掠过之后,我急忙问道:“你……你这是怎么了?”
女孩反过双手,紧紧抓住了我的臂膀,像是溺水中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然后她开始痛哭,但她又不敢完全放开嗓门,只发出一阵“呜呜呜”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深夜令人闻之悚然。在哭声中,女孩含糊不清地反复吐着三个字:“他打我……他打我……”
心痛和愤怒占据了我全部的情感,我把女孩搂在胸口,瞪圆了眼睛问道:“谁?”
女孩抬起青肿的泪眼,哽咽道:“就是……就是那个人……”
我立刻猜到:“那个姓凌的?”我狠狠地咬着牙,“那家伙在哪儿?我找他算账去!”
“你别去!”女孩紧抱住我的双臂哀求道,“快带我走吧,我好害怕……”
不错!我稍稍冷静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女孩送到安全的地方去!想到这里,我便把双臂伸到女孩腋下,支撑住她虚弱的身体说:“我送你去医院吧。”
女孩却再次摇头:“不,别去医院……他会找来的……带我去你那里……”
女孩的声音激烈地颤抖着,渗透出她心中如潮水般的恐惧。毫无疑问,这恐惧正是来源于伤害她的那个男人。那家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恶魔?
我简单的查看了女孩的伤势,她虽然伤肿很厉害,但周身上下并没有骨折和严重的出血,倒不一定要去医院。再说真去了医院,姓凌的找过来怎么办?于是我决定采纳女孩的建议,先把她带回我的住处再说。
我搀扶着女孩,远离竹林而去。一路上女孩不住回头,神色惊惶难定。我知道她是害怕凌沐风追赶。好在这情况并没有出现,我们俩一路蹒跚,总算是顺利回到了旅店。旅店早已打烊,伙计们也都睡下了。我带着女孩悄悄回到屋内,没有惊动他人。
我先把女孩扶上床歇息,然后点亮了屋内的油灯。借着灯光我才发现,女孩不光脸上青肿不堪,四肢也留下了不少淤血伤痕。而且她衣衫凌乱,竟不足以蔽体。
我心痛如绞,默默地拉过一床薄被帮女孩盖上。然后我又去院子里打来一盆凉水,为女孩擦洗冷敷。
女孩深深地喘息着。她的情绪略有平复,但身体上的痛楚仍让她不时战栗。我看着她那凋落的容颜,就像是一朵被踩碎在泥泞中的玫瑰。这样的场景折磨着我,让我在自责的炼狱中备受煎熬。最终我没能控制住鼻腔的酸涩感觉,几颗泪珠从我的脸颊滚落下来。
“你哭了?”女孩注意到这一幕,嘶哑着嗓子问道。同时她勉力抬起手腕,想要帮我擦拭似的。
我把那只手紧紧地抓在掌心,动容道:“你恨我吗?我不该把你带来,更不该把你交给那个男人……”
“我怎么会恨你?”女孩大度地挤出笑容,宽慰着我,“谁会想到他……他会是那样的人?”
是的,谁能想到?我看到的凌沐风分明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君子,他对女孩是那么地痴情,可他做了些什么?他施加给女孩的暴行和他的外表形成了多么荒诞的反差!
“这到底是为什么?”我痛声追问。
女孩沉默了一会,方才说道:“他非说我和你之间有……有奸情。我不承认,他就打我……”
我张大了嘴,觉得荒唐无比:“这……这怎么可能?”
女孩苦笑了一下,慢慢讲述了分别之后的遭遇。
那凌沐风把女孩带回家中之后,开始还温情脉脉。他甚至亲自下厨,带着女孩和小女儿一同吃了顿团圆饭。晚饭过后,家里的仆人带着小姑娘睡觉去了,凌沐风便开始暴露出他真实的面目。
姓凌的并不相信我们的话,他断定女孩这三个月来就一直和我在一起。女孩当然不会承认,凌沐风就撕掉了虚伪的柔情,开始对女孩进行打骂。
“混蛋!”我感觉受到了不白之辱,愤愤难平。
“他是个魔鬼!他下手特别狠,我以为……我以为自己会被他打死了。”回想起不久前的恐怖经历,女孩禁不住又是一阵颤抖。
不用女孩多说,光看看她一身伤痕,我便能想象出那暴行的惨烈。在心酸之余,我也有一点困惑:“那你最后是怎么逃出来的?”
女孩闭上眼睛,脸上写满了痛苦和屈辱的表情。良久之后,她才艰难说道:“他打了我之后,还想侮辱我……他脱了我的衣服,还把他的……他的脏东西塞进我嘴里……我狠狠地咬了他一口。趁他痛得晕倒,我才逃了出来。”
作为一个男人,我当然知道那“脏东西”指的是什么。一股怒气堵在我的心口,我深深地喘息几下才勉强平息。
“你们俩是夫妻啊!他……他怎么能做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
“不!”女孩忽然提高了声调,神态激动,“我不是他的妻子!”
“啊?”我怔住了。下午在饭馆里,这事已铁板钉钉了吧,为何女孩此刻又突然否认?
“吃过晚饭之后,他拿出妻子的日记给我看,说要帮我回忆以前的事情。我看了,那根本就不是我的字迹!”这段话女孩说得很快,好像要急于证明什么似的。
我心中一动,明白了女孩的意思:她虽然失去了记忆,但笔迹应该不会变的。如果日记里的笔迹和她通常的笔迹不一样,岂不说明她并不是凌沐风失踪的妻子?想到这里我又问道:“你没把这事告诉那个姓凌的?”
“我说了。我还现场写字给他看。可他根本不信……”女孩委屈地含着眼泪,“他说我是装的,说急了就开始打我。”
我斟酌了一下,觉得现在有一个问题必须问清楚。
“那你的……你的屁股上,到底有没有一大块胎记?”
女孩不好意思回答,只是微微地点了一下头。
我便又露出沮丧的表情:“如果你不是他的妻子,他怎么会对你这么了解?”
女孩愣了一下,看来是回答不出。忽然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喊起来:“反正我不是他的妻子!我不可能嫁给这个恶魔!”
对方的爆发把我吓了一跳,我连忙拉住她的手抚慰说:“你别激动,我相信你……”
女孩含泪看着我,表情是如此的无助。因为眼眶青肿,她那原本明亮的大眼睛现在已眯成了一条细细的小缝。
我伸出一只手去,轻抚着女孩的脸颊。我的手心只敢虚虚地掠过,一点都不忍发力。但女孩却有意侧过脸庞,主动去贴靠我的手心。
我感觉到女孩对我的信赖和依恋,心中愈发疼痛,只能哽着声音说道:“好了,别想太多了,好好休息吧。”
女孩还不肯谁去,她看着我说:“明天就带我走,我要离开这里。”她的声音微弱无力,但态度却是如此地决然。
直到看着我点头了,女孩才放心地阖上了眼睛。
我轻轻拉着对方的小手,不敢松开。这样即使她睡着了也能感觉到我的存在。
在这个陌生的小镇上,我已成为她唯一的依靠和期待。
在伤痛和疲倦的双重折磨下,女孩这一觉睡得深沉。我则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因为长时间保持着相同的坐姿,我的半边身体都麻木了。我也想松松筋骨,但又生怕惊扰了女孩,只能作罢。到天色发亮的时候,我实在困得厉害,便倚在床边,用手肘半支着脑袋小睡了一会。
迷迷糊糊地也不知睡去了多久,耳旁忽地响起一阵敲门声。我和那女孩几乎是同时被惊醒了,女孩反手将我紧紧抓住,惶然问道:“是谁?”
“咚咚咚。”敲门声再次响起,同时伴着一个声音说道,“开门,¨wén rén shū wū¨我是警察!”
说话的虽是个男子,但那声音听起来苍老嘶哑,和凌沐风绝然不同。而来人自报出来的身份也足以令人信赖。女孩松开了我的手,情绪稍稍稳定了一些。
我轻轻在女孩肩膀拍了拍,说声:“有我在呢,别怕。”然后我起身走到门口,打开了门闩。
我把房门拉开一条小缝,用身体挡在门口,同时向外打量着。只见门口站着个年近半百的男子,这人不仅个子矮,人也干瘦干瘦的,虽然穿着警服,但那套衣服松垮垮地搭在他身上,给人感觉像是偷来的一样。
我看着那人,那人也撩起眼皮扫了我一眼,然后他直愣愣地问道:“楚云在你这儿吗?”
知道来人是要找屋中的女孩,我便皱起眉头反问:“你有什么事?”
那人并不回答,他猫着腰,从我的腋下往屋内瞄去。我连忙移动身体遮挡,同时加重语气追问:“你干什么?!”
可那人已经看到了屋内的情形。他对我的问话充耳不闻,却转头看向右侧,懒懒地说了句:“人在呢。”
我把头探出门外张望了一眼:就在门旁不远处还站着几个男子,打头的那人一袭长衫,面淡如水,不是凌沐风是谁?
我没来得及说话,凌沐风已经向着门口走来。那老警察很自觉地挪了挪,给凌沐风让开了位置。后者站定之后,冲我打了个揖,微笑着说道:“冯侦探,这一晚上让你照顾云云,真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他的笑容如春风般掠过。我如果不知道他的底细,一定会深感愉悦。可我现在看到他的笑容,心中却充满了愤怒和恶心。屋内的女孩听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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