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折桂道:“里长可知道我们是如何不动一兵一卒拿下瓜州?”眉毛一挑,一直情绪淡淡眸子立时神采飞扬起来。
曾公子咳嗽一声,不动一兵一卒是他人,此时畏惧瞽目老人,连带着不敢逆了金折桂意思,便由着金折桂说,不敢插嘴。
一个拿着锄头女人插嘴道:“听从瓜州逃过来人说,瓜州城里几十道天雷打下来,赏了瓜州百姓几千石炒米。”
金折桂转头笑着看向瞽目老人:“爷爷,可叫你算准了。只是老天长眼睛,咱们就瓜州县衙,那雷也只单劈袁将军,不劈咱们。也不知道乐水土地公公有没有长眼睛,会不会误烧了咱们。”
瞽目老人嗔骂道:“丫头不得胡言乱语侮辱神灵。土地有知,怎会滥杀弟子?”
“弟子?”里长听得目瞪口呆,忙问:“打天雷时候,你们当真人瓜州县衙?”
“那可不,不然,宁王那边为什么给我们栽赃一个反贼名?”金折桂笑了,“里长你没瞧见,那天我坐墙头上看,热闹得很,老天爷打雷是追着袁将军打,他向东,那雷就向东,他向西,那雷就向西”
“那老天爷怎没劈死他?又叫袁将军卷土重来?”里长机灵地抓住金折桂话里“漏洞”。
金折桂道:“袁将军运数未,而且擒贼先擒王,老天爷要借着袁将军警告宁王。就是因为宁王死不悔改,所以乐水县城里有第二道地火等着他呢。” 又冲瞽目老人娇嗔道:“爷爷既然收了我做徒弟,怎不教我是如何算出这楼家村有难?”
瞽目老人说:“我们师徒两人事,日后再说。因缘循环这些玄而又玄事实匪夷所思,老朽算出楼家村有难,楼家村却又因我有难。哎!”
里长思量一番,又反复打量瞽目老人,这瞎子莫非是什么高人,竟然能算出天雷、地火,又能惹得朱统领兴师动众地来捉拿。因曾公子一直跟瞽目老人身后,于是就将瞽目老人当做头领,自作聪明地以为朱统领口中曾公子不过是按照瞽目老人吩咐行事,如此心里就将瞽目老人地位抬高了许多。“老汉糊涂了,还不曾请教过老前辈高姓大名。”
曾公子咳嗽着,心道不问姓名,就已经将他们打成反贼,既然是反贼,还问什么姓名?
“老朽花鬼头。”
里长一怔,“莫非就是乡间民谣里那个圣上困窘之时,给他摸骨说他有帝王之相那位花老神仙?”当今圣上登上皇位前,一次出征惨遭亲信背叛,麾下将士死伤无数,部下们心灰意冷、毫无斗志,恰那时有个瞽目人给皇帝摸骨,言之凿凿说皇帝有帝王之相、大事定然能成,才鼓舞得将士们鼓起斗志,一鼓作气反败为胜。
曾公子是皇长孙,自然听说过这事,心想:是了,花鬼头跟皇帝有交情,自己原本盘算着未免自己行踪败露,只能灭了他口——可如今灭了他,自己没解药,也活不成;他那般狡黠,就算给解药,也不会全给一时间心里左右为难,里长话里将士们鼓起了斗志,曾公子却心如死灰,不敢再想以后事。
金折桂暗道原来还有这一节,难怪瞽目老人人瓜州,也没人敢伤他,怕是宁王、袁将军都指望着瞽目老人给他们摸骨摸出来个“帝王之相”“王侯命数”,见瞽目老人“活神仙”身份已经水到渠成地揭开,掐算着火候,想着过犹不及,就不再鼓吹瞽目老人。
村妇们听到“花老神仙”,便纷纷说“请老神仙给我们家那个算一算他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们家也请老神仙给算一算。”“老神仙特意来我们这,是不是算出我们有难要来救我们?”七嘴八舌,众人问个不停,瞽目老人皱着眉头,一脸慈悲地不言语。
金折桂看里长脸上白了又红、红了又白,知道这老人为人耿直,此时要将他们交给朱统领,不过是为了救村里人,“里长其实知道交出我们,村里大哥大叔们也不会被朱统领放出来吧。”
众村妇闻言纷纷看向里长,里长干瘪两腮鼓动再三,被抓走充军男人,岂会轻易地被放回来?“一码归一码,先将三天后劫数度了。”
“哇——”地一声,方才满怀希望,以为抓到“反贼”男人们就会回来女人们痛哭流涕、哭天抹泪起来。
里长骂道:“哭什么!”
虽被骂,但众女人们心中悲切、绝望,哪里是被骂一声就能止住哭腔。哭闹之后,众人又想里长都说瞽目老人是老神仙,况且瞽目老人就算出楼家村有难才来,于是丢了农具,纷纷跪倒瞽目老人脚下,磕头求道:“求老神仙发发慈悲,救救我们吧。”
作者有话要说:
16同道中人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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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山再说。”瞽目老人平静地说,仰着头让暖暖阳光洒脸上,从曾公子手上接过小羯鼓,轻而易举地将完好那面牛皮揭开,从羯鼓里拿出一册书准确地翻到倒数二十页递到里长手上。
里长将手衣裳上反复擦了擦,虽不明所以,却郑重地将书接过去。
曾公子一口气憋嗓子里,又捂着嘴不住地咳嗽,原本《推背图》一直他手上!不知道他威胁要烧了书不,不行,瞽目老人看他烧了书,定然不肯给他解药。
“这这是”里长颤抖着手去看翻开那页,看里面有个人很是威风地举着大旗,睁大眼睛去看下面字,看是一首谶诗,那诗读起来气势磅礴,意思仿佛是邪不胜正、帝王之师大获全胜!
“这就是李淳风、袁天罡两位大师传下来《推背图》真迹。”
里长脚下一软,也跟随农妇们跪下,心里矛盾起来:他要是将瞽目老人一行四个交上去,虽免得了一时祸患,但他这举动,岂不是跟朝廷过不去?等朝廷人马过来了,楼家村不但要阖村灭亡,还要背上个勾结宁王造反、谋害忠良之士骂名!
“请老神仙给指条明路,老汉勉强认识几个字,知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几位身份了得,老汉不敢咳咳,不敢冒冒然将你们交给宁王,可是、可是老汉忝居里长一职,不能不为村中百姓考虑。求老神仙救我们。”
“求老神仙救我们。”里长带着村人重重地山坡上磕头。
“里长、里长,那人狡猾很,追出一、二里,那断了手人就没踪影了。”去追范康女人们来回话说。
里长忙问:“老神仙,那断手到底是哪个?”说罢,想想农妇们虽强壮,到底男人们家时候也没冒险去林子深处走过,就叫她们一路回村子里去。
瞽目老人道:“是宁王走狗,想来抢老朽《推背图》。”
“那他为什么不跟朱统领一路?”里长不解道。
“宁王麾下袁将军跟耿将军二人素来不和睦,耿将军原是袁将军手下一小将,偶然得宁王提拔,才有了今时今日地位。袁将军不满出身低下耿将军跟他平起平坐,因此两人手下也很不和睦。”瞽目老人掩着嘴咳嗽两声,“下山再商议对策吧。”从里长手上拿回推背图,便递给金折桂揣怀里。
里长等人忙哎了一声,看金折桂腿脚不好,曾公子又病恹恹,就叫农妇们搀扶一把。
回去路上,没人舍得再从稻田里走,一个挨着一个顺着逼仄田间小径慢慢地向山下去,看见稻田里倒了一片稻子,几个农妇心疼地大骂范康。
金折桂眼瞅着路边那些匍匐地茑萝、小蓟,微微弯了腰摘了一颗没开放小蓟捏手上,微微掐烂花苞,低头去温里头类似与水果香气酸甜味道,眸子速转着,金蟾宫是定要留村子里看病,他年纪小,经不住折腾;况且他们如今虽跟里长等人算得上“宾主相宜”,但这总归是缓兵之计,若拿不出其他解决法子,里长定会为解一时燃眉之急,将他们交上去
金折桂心中着急,面上却不显露,慢慢地走进村子里,只听村子里静寂得很,早先鸡鸣犬吠声音全没了,进了族长家宽敞大院子里,又看见里头乱成一团,几处地上还有殷红血。
金折桂赶紧先进屋子,看见屋子里金蟾宫已经换了衣裳,正安然地躺床上睡觉,两三个年长女人坐床边看着他,安了心后,又去院子里,听族长跟瞽目老人说话。
瞽目老人坐粗糙板凳上,曾公子咳嗽两声,想听一听瞽目老人有什么对策,但身子实熬不住,里长说一声“带这位小官人去喝药”,就有人领着曾公子去喝土方子熬制出来汤药。
村妇也端了两碗给金折桂、瞽目老人,两人道声谢,就将那呛人汤药灌下肚子里。
“老神仙可有法子救我们?”里长满怀希冀地问。
瞽目老人、金折桂都知道里长嘴里救,是一要化解三日后危机,二要将村里男丁们放回来。因此二人不急着应承,双双思量起来。
瞽目老人道:“请里长代为照看我们两个小子,我与这丫头进城试试能否用《推背图》化解这次风波。”
里长看瞽目老人愿意交出《推背图》心里感激得很,心想就算他们两个一去不返,他们还握着一个俊俏公子一个年幼小儿,将他们两个当做反贼交出去也能够,忙道:“老神仙深明大义,我等感激不!”又领着村民给瞽目老人磕头。
瞽目老人道:“刻不容缓,老朽便不跟里长客套了。请里长给我们凑足两餐干粮,我们爷俩即可就向城里去。”
里长闻言,犹豫了一番,看瞽目老人眼盲、金折桂又腿脚不灵便,就说:“老汉送你们一程”
“不必,若叫人看出我们从哪里出来,又徒增是非。”瞽目老人坚持道。
里长忙叫老妻、儿媳去准备干粮,看金折桂又折回屋子里去看那小男孩,心知他们姐弟情深,金折桂不会舍弃了金蟾宫,又安了两分心。准备好干粮,又说:“看样子只怕要下雨了,两位别嫌累赘,就穿着木屐、斗笠、蓑衣走吧。”
瞽目老人、金折桂连连道谢,金折桂看那木屐并非自己印象里东西,是一双宽大茅草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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