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义只得停下脚步,拾起瓷瓶后看见程闵已走得很远,再去追赶也是无谓。
程闵翻山越岭,一口气跑了三十里路才停下,把曾轩往地上一丢,道:“我并非是为了救你。而是要你把装有刘瑾罪证的宝盒交给我。”
曾轩冷笑两声道:“我早就看出来你是装清高的人。现在想独揽头功?哼,我偏不成全你。”
程闵用云天剑顶着曾轩喉咙,道:“你不交出,我便取你性命。”
曾轩哈哈大笑,道:“你杀呀,杀了我,你的宝贝妹妹就成了寡妇,你未出生的外甥也成了没爹的可怜虫。”
“你......”程闵气怒,但也无可奈何。
“你下不了手,那便让老乞丐来杀了他吧。有他这样的丈夫,妻子会无地自容。孩子长大后也以有这样的爹爹而蒙羞一生。现在杀了倒是干干净净。”一佝偻从树后走出来,正是神龙怪乞龙三。
程闵惊异,道:“师傅,你怎么会在这?”
龙三道:“你把他抓走,师傅便一路跟着。你只是没发现罢了。”
程闵觉得惭愧,担心师傅误会,道:“师傅,其实我......”
龙三摆了摆手道:“我徒儿做什么事都有原则的。师傅相信你决不是为贪功又或者与刘贼同流合污才避问曾轩关于宝盒的下落的。”说完转身对曾轩道:“老乞丐没什么本事,但对于逼供刑求,折磨人那玩儿十分在行。不想受苦便快老实说出宝盒藏在哪?”
曾轩深知那藏有刘瑾罪证的盒子是自己的救命稻草,岂能轻易说出?因而对龙三的问话不理不睬。
龙三突然把手中竹棒往曾轩左膝盖敲下去,“喀嚓”一声,膝盖全碎。曾轩惨叫一声,差点昏厥。龙三又问道:“还不肯说么?是不是想对称一点,把右腿也给废了?”
曾轩本来不是有气节之人,受不了折磨,痛苦说道:“宝盒被埋在京城第一楼后院的榕树底下。”
龙三对程闵道:“此人是个鼠辈,虽曾得势一阵子,但贪生怕死的本质改不了。相信没有说谎。你赶紧回京城,拿了宝盒,该干嘛就干嘛。他便交由师傅处置吧。”
程闵拜别师傅,施展轻功往京城赶去。进入城内,找到京城第一楼,在后院的榕树下果真挖出了宝盒,打开一看,全是刘瑾用来记录各地官员奉上的贿赂银子的账目,足足有十本。这些证据足够把刘瑾砍十次头抵罪了。
现时离三天之限还有段距离,程闵忽生一计,找来笔墨纸砚,把账本抄了一遍,搁笔时已是第二天的清晨。他找来油布,把所抄的账本包好,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藏好,然后带上宝盒,去到东城门。等了一会,果真看到白发太监领着一顶轿子来到。他同样被蒙上双眼,任由他们带往金銮山庄。
依然是在竹林见到了刘瑾。刘瑾从程闵手中接过宝盒,小心翼翼打开,检查一番才道:“看来本座托付对人了。程公子果真有本事。请坐下来喝一杯水酒,当作本座酬谢之意。”
程闵道:“不必了,兰儿在哪?”
刘瑾往程闵身后一指,道:“不正走着过来吗?”
程闵急不及待的转身,顿觉眼前一亮。只见乌兰衣着华丽,珠光宝气盈盈走来。那含笑的双颊白里透红,光滑无比,哪有毁容之痕?
他快步走过去,抓住乌兰双手,动情说道:“兰儿,你当初为何独自离去?我找你找得好苦呀。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你了。”
乌兰答道:“我当时脸上的剑痕实在是丑。我不能让你看到,所以一走了之。后来毒发难撑,晕倒在路边,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这了。”
程闵道:“那你现在的脸?”
乌兰道:“刘公公找来名医替我消去了剑痕。怎样?与以前一样美吗?”
程闵点头道:“美,你什么时候都非常美的。”
乌兰羞答答道:“哎呀,想不到你这么会哄人开心。之前还以为你是块木头呢。你......你以后得每天都要哄我开心呀。”
程闵道:“每天?为什么要每天呢?”
乌兰的笑脸突然僵住,道:“你......你,难道你说话不算话了?”
程闵道:“难道我说了要负责任的话?是什么时候?”
乌兰生气道:“在破庙前,你与师姐说的那番话我都听见啦。想不到这时却要反悔。”
程闵哈哈一笑,道:“我说的话当然记得,等禀明父母,咱们便成亲。”
乌兰苦恋程闵,今终修成正果,心里说不出的甜蜜。起初她以为程闵说要娶自己是因良心过意不去,内疚之下才不得而为。但见程闵为了自己铤而走险,真心易见,不再怀疑。
这时,刘瑾插话道:“好令人羡慕的一对小情人呀。不过是不应该多谢本座一下呢?”
乌兰拉着程闵走过去,各拿起一杯酒。乌兰道:“小女子得以真容见人,全是公公之劳。在此敬公公一杯,以表谢意。”
刘瑾笑眯眯的看着两人把酒喝了下去,然后再饮,忽然叹息道:“哎,可惜可惜。”
乌兰问道:“可惜什么呀?”
刘瑾道:“多好的一对神仙眷侣。可惜命不久矣啦。难道不可惜吗?”
程闵一惊,难道刘贼在酒里下了毒,急忙运气,并无异常,才放下心来。
乌兰道:“小女子不知公公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刘瑾道:“本座托程闵找回宝盒。相信他不无好奇从而打开过宝盒。他知道如此重大的秘密,本座岂能留他活着?”
乌兰道:“于是你便在酒里下了毒,要毒死我们?”
刘瑾轻轻点了点头。
乌兰对程闵道:“你刚刚运功是否有异常?”
程闵摇头道:“并无异常?”
乌兰又对刘瑾道:“公公不防也运功调息一下,看看有没有不适?”
刘瑾见程闵与乌兰如此镇定,不禁生疑,忍不住运气,丹田隐隐作痛,乃中毒迹象,大惊之下道:“怎......怎么会这样?中毒的应该是你们才对呀?”
乌兰得意说道:“我早已料到你会杀人灭口。因此便把毒酒给对换。我们喝的是琼浆玉液,你喝的才是丹顶红。”
刘瑾面色铁青,大喊道:“快,快拿解药来。”
众侍卫顿时乱成一团。乌兰与程闵则乘乱扬长离去。离开金銮山庄,乌兰道:“你猜猜替我治脸上伤的神医是谁?”
程闵摇头道不知道。
乌兰道:“说出来你也不信,她是位还不到十八岁的姑娘,名字叫李倩儿。可惜她是一个哑巴,与她谈不了心。不过她身边时刻跟随着一位英俊的捕快,对她非常体贴。他们多半是一对情人吧。”
程闵虽然觉得此事巧合得有点不可思议,不过仍替倩儿与周一南开心,愿两人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便把自己与李倩儿相识的经过以及李倩儿割舌救母的事讲给乌兰听。
乌兰听完好生佩服。过了一会,她道:“咱们回西域去吧。相比中原,我更喜欢西域的宁静与无忧。”
程闵道:“好,你去哪我便跟着去哪。不过在回去之前得办两件事。”
半个月后,一消息令朝野振奋不已。作恶多端的大太监刘瑾被正德下令抄家,并将刘瑾在太和殿前凌迟处死。
瞬时,京城每个角落都充满欢笑声,鞭炮声与锣鼓声。对于正德为何处死刘瑾,坊间传言是有一名侠士夜闯紫禁城,把刘瑾贪污的账本奉上。账本上的账目简直是触目惊心,正德龙颜大怒,才下旨将刘瑾处死。
第二天,尚书府张灯结彩,来客不断,欢声笑语。原是禁军统领上官飞云大喜的日子,迎娶西域首富赵家堡之女赵丹。两人本已暗生情愫,后来上官飞云舍命救赵丹,心意昭然,情投意合,喜结良缘。
夜里,一对新人在新房里喝完交杯酒。赵丹忽然愣住,指着案台上的一把剑,道:“相公,那不是云天剑么?”
上官飞云赶紧走过去,拿起那把剑细看,道:“确实是云天剑。”
赵丹有点伤心,道:“这么说程大哥来过了,还把云天剑送给我们作贺礼。但为什么他出现呢?”
上官飞云道:“闵弟劫走了反贼曾轩,已是朝廷的重犯。今天的来宾多为朝廷中人,闵弟才不愿当面祝贺我们。”
赵丹道:“不知道大哥与师妹此刻怎么样了?”
上官飞云道:“他们神仙眷侣,逍遥自在,一定非常快活。”
九宫山,枫叶殷红,和风阵阵,乃四季中最美的时候。
程闵携着乌兰的手走在山路上。但他却无暇看美景,忐忑不安,越是近神女山庄,心越乱。
终于进了神女山庄,珠儿与裴芳琳迎了出来。
珠儿一见程闵,双眼突然一红,哽咽道:“程大哥,你来晚了,姐姐她......她已经死了。”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使得程闵摇摇欲坠。他不敢相信珠儿所说,道:“情儿她死了?这......这怎么可能?”
乌兰也惊愕不已,道:“上次分别之时,陈姐姐还好好的,怎会......”她见程闵如此伤心,不禁心疼,不忍再往下说。
裴芳琳道:“自从陈情随我们回到神女山庄,一直郁郁不欢,对慕容白的死更是深深内疚。久而久之,积劳成疾,不久便病死了。”
乌兰见珠儿哭成泪人,但裴芳琳似乎无动于衷,语气平淡,不禁生疑,道:“既然人死了必然有墓,请你们带我们去陈姐姐的坟墓前。”
裴芳琳道:“那请跟我来吧。”说完果真把两人带到一坟墓前。墓碑上刻着陈情之墓。有一老人家站在墓碑前,独自垂泪。
程闵认得那人是陈情的父亲陈永,看来陈情确实已死。当即难忍热泪,放声痛哭。
陈永在程闵身旁说道:“女儿在临死前说她对不住你,三番四次的误会了你,让你原谅她,也别在惦记着她。还说真正爱你关心你的人其实是乌兰姑娘,希望你不要辜负乌兰姑娘的一片真心。”
程闵在陈情的墓前不吃不喝坐了三天,乌兰不离不弃的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