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伏在马背上,任凭惊马奔驰,表哥这匹马据说是大宛马种的后裔,神骏无敌,丝毫不比天波府七郎八虎的坐骑差。小七在六郎和战马落荒而逃的一瞬,愣在那里,但仅仅是一瞬,他便醒悟过来,翻身上了琪眉,两腿一夹马肚子,也朝着六郎奔驰的方向追了下去。佘家父子和崔彦进以及一应众人全都一头雾水,愣在当地
六郎身上伤痛难当,渐渐放松了对马的催促,结果那匹马便渐渐松驰下来,放慢了脚步。小七远远看见黄马的影子了,高声大喊:“六哥。。。停停。。。六哥,是我。。。”小七洪亮的声音蓦地传入六郎的耳膜,他惊醒了,连忙猛夹马肚子,继续飞奔。后面三箭之地是小七昂头狂奔的琪眉,再后面两箭之地是崔彦进,佘御勋,佘惟昌父子还有一众亲兵也在急速狂奔。
一群战马狂奔,早就出了军营,在府州最主要的官道上奔驰,趟起一溜黄尘,街上的牛车,行人,小贩闪避之下,纷纷驻足观看,议论不已。在府州还没见过这场面,尤其是大帅父子都加入这场赛马追逐的游戏,更是惹人注目
六郎的战马转眼来到一个岔路口,远远看见小七的琪眉黑色的身形了,六郎情急之下,顺手撤下身上的囚衣,挥手扔在通往蜀中的官道上,然后拨转马头,上了通往渭州终南山的官道。一上官道,六郎就放缓马速,闪进一片树林,一则怕马速太快,趟起尘土引起注意,二则刚才脱衣实在让他痛苦难当,血水把衣服和皮肉黏在一起,此刻衣服被撕脱,如同剥皮一般。
八王没有告诉竹竹皇帝的主张,实在是不知道竹竹现在对六郎的感情。八王心中也在想,如果竹竹真的对杳无音讯的六郎有些淡忘了,不如就这样吧,免得自己从小娇宠的妹妹长久受相思之苦的折磨。嫁给杨景那样风雨一肩的男人,不见得是女人的幸福。
小七纵马来到岔路口,左右一张望,忽然瞥见通往蜀中官道上掉落的囚衣,登时冲着后面大叫:“快,六哥从这条路跑下去了”,说完,提马狂奔了下去,身后一群人也尘土飞扬地跟着他追。
马蹄声过,六郎坐在树林的草地上,趁着没人,扯下马鞍子上的坐垫,把身上背上的血迹擦了,用尽力气,运指点穴,封住血流。然后收拾好衣服,上衣没有了,下身一条白色的囚裤,太容易被人认出来,于是他把那条裤子上成心弄了些灰土,让人看不清楚,牵过黄马,沿着通往终南山的官道一路疾驰,直到出去四五十里路,看看后面无人追来,才下了马,走进一个小镇,进了小镇,迎面正碰上一群人吵吵嚷嚷。六郎见人多,赶紧牵马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生怕别人发现了他。就听见一个大嗓门男人叫道:“唉,快想个办法啊,我们大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想啥子办法?谁叫你爹妈不长进,生下你这么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儿子”另一个扎着白羊肚手巾的汉子说。“你小子难道比我强?别老鸦落在猪身上,就瞧见别人黑”大嗓门男人毫不示弱。一群人吵吵嚷嚷的,听了半天,六郎才明白原来是这群人是帮当地贾大户家扛活的麦客,可是秋收以后,贾大户竟然克扣了不少工钱,这些人想去县衙打官司告贾大户,却苦于不识字不会写状子,刚才因为没有成文的状子被县衙的书办轰了出来。“怎么办?镇上能写字的老秀才和几个教书先生,谁也不愿意写状子得罪人。。唉”正在这群麦客愁眉不展的时候,六郎略一思索,从树后走了出来,有些怯怯地说:“几位兄弟,在下不才,愿意替你们执笔”听见这话,年轻庄稼汉们立刻兴奋起来,一拥而上,围住六郎。上下打量着他。“你这娃,挺俊的人才,咋弄成这模样?”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农首先发问。六郎脸腾地红了,正捉摸怎么回答,刚才那个大嗓门说道:“这位大家公子一准是遇上辽兵了;公子爷,给俺们写状子,你要多少酬谢?”六郎连忙说:“各位兄弟,给我一身干净衣服,其余的,大家要是有零钱,随便给点就行”
吴县令三天前安抚了打官司的长工,正在捉摸是否能够得到邸报上所说的赏格,日前从京中传来的通文上说,各级地方官吏,发现杨景行踪并及时上报者,赏银五百两,把杨景本人送回京者赏银一千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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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更新时间2008…6…8 21:59:02 字数:2766
盘算了日子,六百里加急的文书一来一回怎么着也得十天工夫,想想时间还早,吴县令丢开这件事,信步出衙,准备随便走走,哪料到刚到大门口,迎面差点撞上一个人,定睛一看,竟然是自己衙门的捕快张四儿。“走路怎么这么冒冒失失的?”责备之声刚刚出口。张四儿扑通跪下:“老爷,快。。快。。大开大门,钦差。。钦差。。钦差已经到百米之外了!”
跪在官衙的大门口,吴知县的眼光看到的只是一双漂亮精致的牛皮朝靴,绣着云纹的朝服下摆。耳朵里一个大内铁盾卫高声宣读的圣旨也没怎么进他的耳朵,只大概听明白了,皇帝限他十天之内将杨景“捕获”,“护送回京”。同时因为报告有功,赏白银五百两,重绢两匹。
弯腰拱手把钦差让进了县衙,吴知县才感抬头看看钦差的模样。一个儒雅的中年书生目不转睛地盯着吴知县。“钦差大人,贵姓高名?”“免贵,吕蒙正”“啊,吕大人”“吴知县,不必客气,我们都是读书人,这回的皇差还要大人鼎力相助才行。。。”
吴知县暗暗佩服吕蒙正,一个堂堂的新状元,竟然放下了架子,穿着位列末流的商贾衣衫,在大街小巷寻访。
吕蒙正化名吕睁,自称京城来的书画商人,带着两个仆从,一个自己的书童,另一个是县衙的便衣捕头张四儿,悠闲自得地在汉中平原腹地,八百里秦川的门户华阴县城游逛,遇到当铺,书斋一个不少地进去盘桓寒暄,转眼已经逛了四五天,却一点眉目也没有。
书童吕化嘟囔着嘴:“老爷。。。今天还转字画店啊?就。。不能歇息一天?”“小子,想偷懒?字画店才有线索。。当初不就是写状子和麦客们换得钱?字画自然要卖进字画店。”吕蒙正解释,停了片刻,看见吕化和张四儿耷拉着的脸,笑笑说:“好吧。。。今天休息半天,到海棠楼去小酌一杯,老爷我请客”吕化和张四儿对望一眼,兴奋地合不拢嘴。
海棠楼是华阴的文人骚客最喜欢的一座酒楼,坐落在骊山脚下,华清池畔的南曲坊,到海棠楼要走一条青石板路,两旁的梧桐树又高又大,蒲扇样的叶子,在夏季的时候互相遮掩,路上清凉无比。曲径深处,临水一座三层黑色木楼,白粉涂墙,重檐斗拱,气势恢宏,具有明显的晚唐风格,更难得的是,登楼远眺,终南山清晰可见,夏季郁郁葱葱,冬季皑皑白雪,成就了汉中八景中的两景:华清秋月和终南堆雪。本来就是盛唐故都的长安郡,能吟诗作赋的人比比皆是,无数文人骚客登楼赋诗饮酒,颇具太白遗风。此楼名为“海棠楼”也是取自唐诗中的“海棠风外独沾巾,襟袖无端惹蜀尘。和暖又逢挑菜日,寂寥未是探花人。”
今天恰逢集市,吕蒙正负着手慢慢踱步,显得悠闲自得,海棠楼果然幽静宜人,临近了,才略见寥寥数个摆摊卖货的,比起南曲坊外熙熙攘攘的集市是天壤之别。
汉水上一艘外表装饰极其普通的民船,里面檀香阵阵,金兽轻烟,考究的红木案几上冒着热气的极品剑南川茶,发出馥郁的芬芳。茶的主人却丝毫顾不上品茗,而是低声娓娓而谈。“陛下,依臣看,吕状元足智多谋,他做钦差,一定能把杨景找到。”普通儒生打扮的皇帝冷哼一声:“但愿如此,杨景就象一块试金石,既试佘御勋和地方官的衷心,也试吕蒙正的才情”
六郎挑了一担酒,缓缓朝着县城城门走去,他心想着,卖掉这两桶,可以够十天半月的开销。六郎挑着两桶酒来到华阴县的南门,准备在这里每天早上的集市卖掉。没走到城门就看见排成两行的长达一里的队,似乎都是早起出城的百姓。六郎走过去就听见大家的抱怨:“唉,人家天波杨府的公子哪能上咱这穷乡僻壤?皇榜贴在这里,每天出城还要拉过去对脸。这把什么事都耽误了”“可不是,俺真后悔没托生成女人!”“嘿嘿,你托生成女人怕也比不上画影图形上的公子,人家那才叫潘安之貌,要不咋叫大宋第一美男子?呵呵,闺女们都说嫁郎就嫁杨六郎呢!”“喂,老弟,你说的这是汴梁保卫战的时候,后来。。嘻嘻,你不知道,杨六郎在汴梁被游了两次街。。那个。。哈,要是我,也会躲起来,太丢人了”
六郎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不用到城门口去了,他已经猜到那会是什么样的皇榜!
吕蒙正信步走进海棠楼的花厅走道,两旁寥寥数个摆摊的小贩一见有人过来,立刻扯开嗓子吆喝起来,兜售花生米,小酱菜之类的东西。吕蒙正无目的地一瞥,目光所及之处,是一个蹲在角落里的小贩。那小贩看上去身材高挑,但是蜷缩在墙角,身上衣衫虽然破旧,但是洗得干干净净,头上一顶大大的破草帽低低遮住眼眉,让人看不清面孔。他静静地蹲着,面前摆放着两个小酒坛,看来是卖酒的,与众不同的是他一声不吭,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大声吆喝叫卖。小二见有客人来,忙不迭地下楼招呼,抬眼看见吕蒙正衣着像是个商人,但是举手投足十分儒雅,便不无殷勤地说:“客官,是请楼上雅座呢?还是在大堂小酌?”吕蒙正本来就是想歇脚儿,看看大堂也还干净,正想说就在大堂吧,小二是个极其机灵的人,眼见吕蒙正目光所指是在楼下散客的大堂,立刻说:“客官,看您也是读书识字的,不妨上楼上雅座,读书人都去那里,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