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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鬼君大人莫要辱我主上。”小丫头垂首恭敬道,语气不卑不亢。
“晏菲,不得对鬼君无礼。”
听得那清冷如千年寒冰的声音,我一颗悬着的心忽而放下,转过头望向苍郁玄青色的背影。
“是,属下知错了。”那丫头将药碗放下,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吃药吧。”苍郁回身看着我,冰川似的脸上难得看见一丝柔和。
我蹙了蹙眉,看着他手中黑乎乎的一碗药,哑着嗓子说:“不想吃。”
“你身上的尸毒只能以药力一点点拔出来,不吃就只能等死。”魅箴立在一边瞥了我一眼道。
我眯了眼瞪着他,略略纳闷他究竟是中了什么邪,自打今日转醒,我就没听见一句好话。
“你已留在魔界两日有余,你认为在你失踪后,卫王府会怎样?”苍郁侧身坐在床边,扶着我坐起来,淡淡道。
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气结,只好接过黑稠的汤药,仰头悉数灌进口中。我喝了药,苍郁唇边才浮起浅笑,抬手往我嘴里塞了颗蜜糖。
“阿暖,既然你身体已无碍,我也就该回丹穴山去了。”月纯冲我挤挤细长的眸子,又看看苍郁,嘿嘿笑道:“在夫家要懂礼数,别丢了阿爹的一张老脸。”
“夫夫家?”顿觉头顶春雷滚滚,我偷瞄了眼苍郁,他老人家却正襟危坐,无甚表情。
月纯一脸高深莫测,拽拽魅箴的袖子,俩人便忽的从房中消失。我看着空空如也的床侧,只剩下一声干笑。
“聘礼我已着人送去丹穴山,想来岳父大人也该是满意的。”“咳咳——”一口口水呛在嗓子里,瞬间我的气就不顺了。
罪魁祸首轻拍着我的背,无所谓地道:“前些日子无事可做,便选了些药材玉器,命魔焰送去了丹穴山。”
捞了杯水浇灌着我火辣辣的喉咙,泪眼朦胧地瞧着苍郁说:“怎的都没来知会我一声?”
“你那时忙着与人界的王爷成婚,自是无暇顾及此事。”苍郁凉凉地看着我,我倏地一阵胆寒。
清清嗓子,我忙转了话题:“那日我在天牢验尸,你是如何知道的?”
“你在人界收了的那只狸猫,拼死闯到魔界,求我前去救人。”
“黄太子这事倒是奇了。”
“关于此事,你不妨回到人界时再仔细问了。”
“我何时能回?”
“过了今日,我便送你回去。”
听得苍郁要亲自送我,不禁又气短了一把,但碍于他乃是本上仙该千恩万谢的救命恩人,我只得将到嘴边的“不必了”仨字咽回到肚子里。
在魔界的一日真真不好过,苍郁虽是只在我房里坐了一时片刻,但他走后却派来魔焰盯梢,美其名曰保护夫人。
魔焰这厮向来不老实,守着我时也不例外,在房里上蹿下跳,偶尔燃起的一把蓝焰,险些要了我的老命。
“魔焰,你消停消停,我看着眼晕。”我攒足了劲对着魔焰吼了一嗓子,随即又开始咳嗽起来。
“夫人,您就别说话了。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主上不拧下我的头才怪。”魔焰哼哼唧唧地看着我,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
“你家主子虽是淡漠,却也不是滥杀无辜之人,怎会拧下你的头?”我正了正身子,随意跟魔焰搭着腔。
“啧啧,”他顶着一头蓬乱的发凑到我身边,一脸神秘道:“夫人可知主上这两日做什么去了?”
“不知。”我对苍郁的事一向不关心,他是杀人掠货还是劫富济贫都与我没多大干系。
“主上救回夫人那日正赶上师魍再次叛乱,主上一怒之下便斩杀了师魍手下千余魔将,几位大将被主上施以极刑,皆未保全尸首,三魂七魄一丝不剩,就连堕入畜生道的机会都未留下。”魔焰咽了咽口水,睁大眼睛看着我。
我默了一默,瞧着魔焰道:“你家主上做事一向有自己的主张,往后不可在人前妄论,否则你真真是要小命不保了。”苍郁此番作为虽是残忍了些,但对于师魍这般恶人倒也不过分,只是师魍一日不死,苍郁就不能一日安稳。
“夫人不是外人。”魔焰小声地嘀咕,我也懒得再与他将许多道理,便随他去了。往后嫁到魔界,师魍之事恐怕还需要我同苍郁一起承担。
第二日醒来时,天色已放亮。苍郁照旧悠闲地坐在桌边品茶,见我醒来,便起身为我披上外衣,抱下了床。
“据闻卫王府已乱作一团,你还是早些回去的好。”苍郁拥着我,事不关己般地淡淡道。
我在心中哀叹,现下本上仙是手脚皆无力,行动甚是不方便,可抱着我的这男人此番说辞竟像是我赖在魔界一般,当真叫我惆怅了。
“如此瞧来,家里确实少不得我这王妃,加之我也想念王爷想念得紧,”得意地笑笑,“是以我们便快些回人界去吧。”
“好。”苍郁笑得妖魅,杀意自红眸中一闪而过。
苍郁在我身上裹了两件大氅,只露出俩眼在外面,随即他把我往怀里一摁,招来饕餮驮着我二人狂奔而去。
说起这饕餮,我着实是不知苍郁当年如何收服了它。彼时,我打赌来魔界勾搭苍郁那些年头,饕餮便在魔界,这许多年过去,它仍是老实呆着,实属不易。
苍郁紧紧把我揉在怀中,硌得我骨头生疼。本想嚷嚷两句让他松点,却在看见他冷漠的眸子时犯了嘀咕,也就没再多说,任由他把我当宠物似的揉着。
饕餮作为神兽,自然是不能轻易示人的,于是苍郁便在京城外一处偏僻地打发走了饕餮,独自一人抱着我徒步前行。
苍郁抱着我这么个大物件,竟然脸不红气不喘,惹得我不由得怀疑不久前他在我面前要死要活的那副残样全是做戏。
“岳母大人送来的补药甚是不错,服用了些日子,身体也就调理了回来。”目不斜视的男人面无表情道,我只好回给他一个大白眼。若是说本上仙此生活得无趣,便是无趣在三个男人身上。一是云羲,二是魅箴,三便是苍郁。也不知是我那些心思太过浅显,还是这仨人阅女人无数,总之在他们面前,我就几乎没了秘密。
苍郁之所以贵为魔尊,我琢磨大约不是没有道理。且放着别的不说,单说这赶车也要一个时辰的路程,他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溜达到了,就比普通人强上许多。
我略略将此想法告知苍郁,却惹来他一个不屑的表情。而后我才知道,我这一路走来所说的晕话引发了一个极其严重的后果。
正文 两耳不闻窗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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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上仙的命格向来奇特,我曾下定决心不再对其间出现的怪事咋舌,可现下,我却不能淡定了。
试问,在这世界上,有哪个男子可以容忍自己的老婆在别人怀里卿卿我我?又有哪个王爷能够无视自己满脑袋闪烁的绿光?
诚然,一个作为王爷的男人绝不可能忍受如此屈辱,是以苍郁便被王府侍卫围在了花园中。我偷瞄了眼周围面目严肃的侍卫,窃以为卫昭华的反应不算过分,甚至还私下里偷偷雀跃了一番。只是我忽略了自己也身处包围中,面对着不长眼的刀剑,现下半残疾的我,一副老心肝不免颤了一颤。
眼见一众无辜之人就要去魅箴处报到,我只得在苍郁怀中拱了拱,露出整张脸来,吼了句“且慢。”
“月尘,你还不过来?”卫昭华扬眉看着我,脸上无甚表情。
“王爷,为妻现下腿脚不便,恕难从命。”挤出丝讨好的笑,我颤巍巍地盯着卫昭华。
卫昭华轻哼一声,斜睨了眼苍郁道:“那就休怪本王手下无情了。”言罢,他一勾手,四周的侍卫就呼啦一下冲了上来。
我下意识地往苍郁怀里一缩,趁着他闪躲的间隙,不慎瞥见卫昭华一张俊颜已气得发青。
“这世上敢同本尊动手的凡人,怕是仅你一个。”苍郁冷漠的声音在王府上空回荡,他现了原身轻飘飘悬在半空,吓得王府侍卫皆是面色煞白。
“何方妖孽,竟敢在此妖言惑众!”卫昭华倒是颇为镇定,仰首看着苍郁道。
“妖孽?”苍郁眯了红眸,唇角滑过危险的浅笑,他抬手褪去我身上的两件大氅,勾住我的腰身对卫昭华道:“我乃月尘拜了数年的师尊,你这小子倒是狂妄,竟然唤为妖孽么?”
“师尊?”卫昭华显然不相信面前面白如玉,唇红似血之人是我奉若神明的师父。
“王爷,请您莫要同师尊置气,师尊多年来都自由来去惯了,并非有意顶撞王爷。”我倚着苍郁堪堪站住,只能靠他的手臂维持平衡。
“夫人此话倒是叫我略感忧伤了。”苍郁悠悠传音道,我只得凉凉地瞥着他,不敢再大放厥词。
卫昭华沉吟片刻,脸上微微带了些歉意,他挥手屏退一众侍卫,这才对着苍郁深深一揖道:“不知师尊驾临,昭华多有得罪。”
“啧啧,这才叫大丈夫能屈能伸,学着点。”我横了苍郁一眼,传音道。
“不知者不怪,你也无错,我又何来怪罪。”苍郁抱着我轻飘飘落在地上,我一双脚总算是接着了地气,暗自欢呼一声,甚是踏实。
“王妃?”卫昭华挑眉看着我,轻轻唤了一声。
是了,现下我已见着夫君,怎好再赖在别的男人怀里?一念及此,手上便用力推了推苍郁,他也倒是识趣,手一松,就放开了我。
“噗——”本上仙在下一刻应声倒地,而我之所以倒得如此彻底,其原因有二,一是客观上我脚软,二是主观上我以为卫昭华会接住我。
以为以为,就是自以为是,旁人不知。遂,我便摔得毫无怨言。
“王妃这是怎的了?为何趴在地上?”一双月白锦靴杵在我眼前,头顶飘过卫昭华的疑问。
“回王爷,为妻脚跟酸软,于是便倒了。王爷若是不介意,可否搭把手,扶我起来?”我幽幽伸出一只爪,哀怨地瞧着卫昭华,他叹息一声,终是将我从地上捞进怀里。
“你二人既然夫妻团聚,老夫也就不便打搅,就此拜别。”苍郁斜睨着卫昭华怀里满脸娇羞的我,冷冷道。
“师父走好,请恕徒儿不能远送。”走吧走吧,你走了我就清净了。
苍郁轻哼一声,扫了我一眼,凭空就倏地腾云走了,丝毫不去顾及我身边的凡夫俗子。
“月尘,你就这么将师尊打发走,实在是欠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