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有了勉儿的子嗣,朕自然不会亏待于你,更有甚者,朕会让永昌候王廉收你做义女,你要明白,想要成为安平王妃,总需要一个好的出身!不过朕也知道,你的那些家人,皆非善于之辈,若是你还想将路行的更远些,只怕需妥善安置一下。此事朕不会帮你,但朕会看着。”
略作停顿,单勉搁下朱笔,盯着已然坐倒在大殿之上的春草说道:“朕其实也很想知道,你有没有成为一名王妃的器量!”
卷六 杀戮之城 第17章 一书一剑一壶酒
是人,就该有个名字,而不是一个代号。
寂静而冷清的京都街头,今夜灯火依旧。一柄剑,一壶酒,一个不知死活的武人,似乎并不能改变什么?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眼睛,可能已经为他选好了去处!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天空中开始飘落雨滴。而随着远处的天空猛地泛起亮光,一声闷雷再次将整个京都的寂静打破。
血,似乎是无穷无尽的血,将一股淡淡的腥气融入到了这雨水当中,而随着整个街面被染成红色,烟云坊的上空,忽然响起了燕儿笑所特有的尖利啸声。
从宣华门一路行来,莫问天已经忘记了自己剑下究竟死了多少人,而在这些人当中,又有多少是影卫?噬仙铃?亦或是无辜的京都百姓!
那壶酒,早已变得冰冷,莫问天的心也如这壶酒一般充斥着凛冽的寒意。
微微颤抖的手,似乎已握不住那柄追魂夺命的长剑,可这丝毫也能不妨碍莫问天轻松挑落一支迎面飞来的短矢,并将那已经有些钝了的剑尖刺入某人咽喉。
一名面貌尚显稚嫩的影卫缓缓从墙角阴影中走出,其人紧捂着的喉头还在向外喷射着鲜血。奇怪的是,这名影卫已经变得有些迷茫的视线并没有望向莫问天,而是死死盯在了城东的某个方向。
顺着这名影卫的视线向远处望了一眼,莫问天叹了一口气,随即从这名向下跪倒的影卫身侧走过。
谁没有父母妻儿,可是在你取走别人性命的时候,又可曾想到,有一天会轮到自己!
喝了一口壶中的酒,寒意伴着一股辛辣让莫问天连连咳嗽了几声。
掀开自己胸前的衣襟,一只没入左胸的无羽短箭赫然出现在了莫问天眼中。
苦笑了一下,莫问天用衣襟遮住了这支短箭,他现在还不能死,因为他等的那个人还没有来。
从宣华门开始的劫杀,吓破了太多人的胆。一个陌生的武人,只用一柄剑就了结了从六道街到烟云坊所有新鲜的亦或是即将逝去的生命。
这些街面上原有的百姓终于可以迎来一个安静的夜晚,而那些被吓到两眼翻白的孩子,也可以去尝试进入一个没有厉鬼嚎哭的梦境。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到了此刻却依旧活着。他并不急着去死的原因,只是因为他在等人!
莫问天不姓莫,并且,从他成为一名噬仙铃的那天开始,他就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可是莫问天不喜欢四六这个代号,就如同他不喜欢自己原来的那个名字一样。
是人,总该有个名字,自己喜欢的名字。所以,他成了游商李富贵。所以,他成了噬仙铃莫问天。
随着一串足音透过雨雾传来,街口那片由公人和影卫组成的阴影渐渐让出了一条通道,烟云坊官衙门口,莫问天缓缓从自己坐着的台阶上站起身形,他知道,那个自己一直再等的人,来了!
看着这名二十多岁的年轻总捕,莫问天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莫问天是个守信的人,所以他等在了这里,所以他不能容忍任何人冒名顶替。
“你就是二九四六七五一?”莫问天提问的声音不大,并且他相信,五十步之内,除了这个年轻总捕和自己,就再没有一个活人。
“那些人都是你杀的?”手握连鞘钢刀的谢观星开口问道。
从谢观星镇定的眼神中,莫问天打消了接着去问的想法。
“是又怎样?”莫问天的手再次有了一丝颤抖。
“酒好喝吗?”
随着一个陶瓷制成的酒壶落入谢观星手中,谢观星将酒壶内的残酒一饮而尽。
“现在的你可能杀不了我!”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颜面上泛起的笑意瞬间凝结,刀剑带起的光芒,让远处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呼之声,至于方才究竟是谁在笑,只有天才知道。
。
再次坐回到台阶上的莫问天看上去有些疲惫,在静静看了面前那名年轻总捕一眼之后,莫问天从怀中取出了一本书抛了过去。
“你的手很稳,但你的刀还不够快!”
“我知道!”
“过了今夜,你会成为众矢之地!”
“这不是你不杀我的原因!”
没有给出谢观星想要的答案,莫问天踉跄着从石阶上站起。
“酒都让你喝完了,老子反倒没有尽兴,也不知这官衙里还有没有存货?要是再有些牛肉就好了,两天了,到这会才觉着有些饿!”
官衙的大门被人推开,随即又在谢观星眼前缓缓关闭。而当大批手持弓箭的禁军出现在烟云坊官衙门前,那人群中已然少了一个落寞的身影。
这场关于安平王单勉的无聊暗杀,以一种莫名奇妙的方式开始,又以一种莫名奇妙的方式结束,任谁也无法洞悉其中玄机。而“四六”莫问天的死,却将一个巨大的问号,留在了江湖之中。
宣华门城楼最高处,次日凌晨,挂出了一颗“噬仙凶徒”的脑袋,而那些轻松了半宿的京都百姓,则再次听到了哭嚎之声。不过,若干年后,有位侥幸活下来的禁军老卒,曾在酒醉后信誓淡淡的说道:“当夜老子们进去,就只见了一地的死人,还有一柄断折的长剑,哪个倒有见了那凶徒?你等莫要妄言,那城头上悬着的脑袋还是老子亲手砍的,那厮背运,死都死了还要挨上一刀,没办法啊,找不到人,兄弟们交不了差!”
(下周单位事多,更新很难保证,还是那句话,写少少更,写多多更,有事断更,若有从星坠跟过来的老兄弟,先道个谦,希望本书能弥补一些当初的失信。)
卷六 杀戮之城 第18章 引子
谢观星很佩服“四六”,因为他做了自己想做却不能去做亦或是不敢去做的事。
当一件事你还在犹豫,别人却抢先做了,这感慨之余,你难免会发觉那个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小”字。不过,五柳巷总捕谢观星可能没有预料到,这“佩服”将会给他带来什么?而对于那个“小”字的鄙夷,又会将他引向哪里?
很多事,如果没人做过,那么它看上去往往高不可攀千难万难。可一旦有人做了,对于更多的人而言,所谓的高不可攀与千难万难,其实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谢观星不明白“四六”为什么不杀自己,是自己有胆依约前来?还是因为向对方要了口酒喝?不过,无论这理由是什么?此刻都已经不在重要,就在谢观星冒死取回那颗已经看不出相貌的脑袋并将其妥善安葬之后,谢观星忽然觉得,有那么一刻,自己的良知也和那颗脑袋一起被挂上了宣华门的城楼。
来自京都公人与寻常百姓的目光,畏惧中带着一丝厌恶。谢观星知道这畏惧来自何处,也知道这厌恶因何而起,但是谢观星不能去解释,他只能默默接受这个结果。也许来自安平王府与刑讯司的两份厚礼可以让谢观星颜面上好看一些,但是了解些内情的人都知知道,就在这些礼品面前,谢观星整整坐了一夜。
晚间的哭嚎可以传得很远,再谨慎的防御也拦不住多事的舌头,所以,对于京都内正在发生的事情,谢观星很清楚。但是过往之所见所闻,总会让人在不经意间变得有些麻木。和太多的京都百姓一样,谢观星同样选择了“漠视”。可是这漠视并不能让他的心得到安宁,相反,一种蠢蠢欲动的烦躁,总会在谢观星找不到任何事情可以去做的时候,化作一种迷茫,悄然涌上他的心头。
也许感到迷茫的不止谢观星,对于其它人来说也是一样。
来自皇城内的一个消息,让奄奄一息的安平王单勉重获生机,可是真当单勉见到自己心爱的那个女人时,他却莫明其妙的回头看了谢观星一眼。单勉眼中的迷茫,谢观星不懂。在谢观星眼中,春草还是那个春草,除了眼神更显坚定,其它地方和自己在王府见过的那个轻佻女子并没有多大不同。
春草毕竟不是他谢观星的女人,所以单勉的敏感在谢观星看来就变得有些多余。经过些生死,人总是会变的,这一点并不值得去大惊小怪,可是谢观星忘了,亦或他根本就不懂,当一个人肩上的担子重了,她同样会有所改变。
一点点神态上的变化,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并且,即便这变化让单勉觉的眼前的春草多少有些陌生,却丝毫也不妨碍单勉对自己父皇的感念之心。当夜,单勉破天荒再次进入京都皇城。他要去见自己的父皇,去见见那个对他单勉还存着些情义的“老东西”。
影卫统领王哈儿同样感到有些迷茫,那个害他连着两夜都没有睡好的噬仙铃官终于成了个死人,而就是因为这个人的身死,那场发生在宣华门的杀戮也被中途叫停,如果这中间还有什么事让王哈儿感到有些不对头,就是这个叫“四六”的噬仙铃官为何会找上自己?他的目标不是安平王吗?就算是因为看到太多属下惨死而中途改了主意,他为什么不去找那个宫里的大人物?再不济去找周谨也行,送那些噬仙铃上尖桩的,可都是京都城外的护军!
刑讯司的防御肯定比谢府来得周全,这得益于刘半山当初的安排,所以,在折损了数名顶尖影卫之后,王哈儿总算是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可噬仙铃此举,明显已经背离了他们一贯遵从的行事风格。如果“只问事主,不涉旁人”只是一句空话,那么在王哈儿看来,这天下可能真要变了,因为杀手这个行当,有别于其它,罪囚也罢,江湖人物也罢,这些人都可以不守律法,不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