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璋乐坊的一处别院内,新立了一座孤坟,路仁义的二哥单谨,此时正坐在那孤坟前独自饮酒,远处站着的侍卫,相较往日增加了数倍,原因很简单,他们的主子,刚刚躲过一场卑鄙的暗杀,而此刻正处在失去爱妾的悲愤当中。
刘半山的猜测没有错,京都的这场风波,确实和这位二殿下有关,可若是没有李老蔫,没有百日落魂草,刘半山未必敢如此肯定。其实这猜测并不很难,只是因为五位殿下当中,如今就只剩下了三位,而那位一天到晚蹲在自家王府中逗蛐蛐的三殿下单勉,虽然在此次风波中屁事也没有,可涉川稍有些脸面的人物都知道,那单勉和诸子巷的大花一样,有着极为相似的经历。如果说,一定要问出点什么不同,那么大花的“狗生”是毁在了谢观星手里,而单勉的人生,却是毁在了一匹叫“雪中青”的烈马蹄下。
很多时侯,一场看似天衣无缝的阴谋,却常常只是因为一个小小的环节没有照应到而出现了纰漏。如果没有谢观星的阻挡,那么即使李老蔫的反应再快,谁也不能保证那黑衣人的刀锋就一定划不到路仁义。而伤到路仁义,本来就是那黑衣人的最终目的。如果那黑衣人不是太想抽冷子在路仁义的身上划上一下。那他极有可能会在一击不中的情况下早早遁去。若如此,即便是李老蔫识得那毒药又有何用?
由此看来一场阴谋的成败,和做好一桩买卖并没有太大分别,同样需要一个很朴实的前提。“莫要太贪!”
路仁义暴死在三个月后,和死于三个月后的另一场暗杀有多大的不同?单谨应该很清楚。但是那个黑衣杀手并不清楚。幸好他及时的毁去了自己的尸体,否则一旦二殿下单谨知道了刘半山推断的根源,相信他最想做得事就是,把这杀手的尸体刨出来,一点一点的捻烂吃掉。
单谨知道那杀手没有伤到自己的二弟,至于是不是伤到了旁人,他并不关心。他的确已经在考虑三个月以后的另一次暗杀,但他更关心的是刘半山的身边怎么会凭空冒出了那么多新来的影卫?还有一个消息也让他有些不痛快,老五死了,可是老五的娘,好像又有了身孕。
对着那座孤坟,单谨遥敬一杯,轻声说道:“你莫要怪我,谁让你有那舔食露水的毛病!我也是在赌,若是你看不到那蛛丝,服下毒药的,就是本王。如此大义,你应该感到知足。若是你在那边安生,来日本王登基,定然封你为贵妃,可你若是还像昨夜那般跑来烦我,那本王只能认为你在那边太寂寞了,本王会送你的家人过去赔你。你可愿意?”
随着一阵冷笑,单谨饮下了杯中的美酒。一阵风儿经过,却诡异的停到了那摆放祭品的香案上,随着那风儿的旋转,香案上的蜡烛忽然熄灭。那单谨忽然打了个寒战,他想起有一件事自己没有对那个做了鬼的女人去说。
上床安枕前,单谨曾连服了过两次解药。
卷一 成长的代价 第15章 黑锅之王
无比仁义的陆仁义明白谢观星的苦恼,这连着十数日的训练,让原本就该比谢观星多些见识的陆仁义,看出了李老蔫教给他们的是何种技艺?有那么一段时间,陆仁义的心中也升起过厌烦。因为他觉得,去做一个真正的“剑士”才是他这一生中最大的梦想。
牵丝坠毒、绞索夺命、遁影伏藏、柔韧体术,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剑士该做的事情。可陆仁义毕竟见的太多,听的太多,他渐渐开始明白,那看似偶然的相遇,未必就真的是偶然。
尽管有了那一夜的舍命相救,自小便不知道温暖为何物的陆仁义,已经将谢观星看成了自己真正的兄弟。但是很多事,他不能对谢观星明讲,比如说,“那人”为什么会同意让自己来这五柳巷学艺?而谢观星将来的命运最有可能会是什么?
陆仁义选择了接受,虽然他感到恶心。因为没人愿意被人算计,即便这算计可能是出于一番好意。
他们的命运也许都由不了自己,谢观星注定要成为一名穿着官衣的杀手,而他陆仁义,所要学习的,却仅仅是在皇权的你争我夺中,如何防备可能出现的各色杀手。
谢观星的梦想,是做一名“侠”。所以当他发现自己很有可能会成为一个偷偷摸摸躲在阴暗中的“侠”时,谢观星感到无比的失望。可真当他领会到了完成一个目标所能带来的快乐时,他很快就给自己心中的“侠”增加了定义。
“我来了!我做了!我走了!留下的就只有传说,而不是自己的名字。这应该就是侠的最高境界吧!”
。
此刻的谢观星感到有些饥渴,昨天的饭菜他“让”给了陆仁义。因为他知道,如果那小子再不吃饭,很有可能会淹死在那口用来“历练”的水井里。可是今日,谢观星觉得,怎么也该轮倒自己了。
五柳巷的官衙就那么大,能够躲藏的地方也并不是很多。而且,谢观星查的很仔细,因为单就“影布”的制作而言,那个陆师兄的确比他技高一筹。
可眼见日近午时,谢观星也用铁尺敲遍了后院正堂的每一个角落,即便是梁柱和斗拱之间,也被他翻上翻下的寻了个遍。而当谢观星湿漉漉的从那口井中爬出。他确定了一件事,那小子根本就没来过后院和正堂!
谢观星相信自己的判断,即便陆仁义吃了仙丹,也不可能躲过自己所有的“安排”。因为那看似平常的一根毛发,亦或是一小片落在房梁上的灰尘,都是他谢观星最拿手的“本事”。
谢观星笃定,路仁义一定还在前院,虽然那里看上去,除了一片空地,就只剩下了一座凉亭和在凉亭下独斟独饮的李老蔫。但他一定在那里。因为要想跑到官衙外面,那得问李老蔫答应不答应。
谢观星没有放过前院的每一片地面,因为曾有一次,陆仁义就趴在自己脚下的“影布”当中,而他当时明明有所察觉,甚至已经挑起了那片“影布”,却还是被突然暴起的陆仁义,用手中的短木剑在自己胸口点了一下。那天,李老蔫处理的很公正。公正的结果是两个人都没吃上饭。
李老蔫认为,一场杀手之间的真正对决,只能以性命的终结做为标准,更不允许有任何赌博的成份。所以谢观星被罚是因为他忽视了自己最终的目的。而陆仁义的被罚,却是因为他想要去抓住“影布”被掀开时,转瞬即逝的机会。
如果一个杀手把自己的成败的关键赌在对方的愚蠢上,这同样很愚蠢。
一个时辰之后,全无半点效果的搜索总需告一段落。精疲力尽之下,谢观星终于一屁股坐到了李老蔫的面前。可就当他想要伸出手,意图去从自己师父手中抢些酒喝时,他那本就很可怜的肚子,却又狠狠的被人戳了一下。
谢观星看到了从师父屁股底下伸出的短木剑。
谢观星不服。一个人怎么可以这样卑鄙?连自己师父的脑袋都敢利用。你好歹是一位颇有来头的“贵人”!自己不要颜面变成别人屁股底下的石凳也就罢了!还要让自己的师父担上不敬之罪。这是在利用谢观星对涉川律法的敬畏,这是摆明了欺负老实人。再者,那石凳子到哪里去了?谢观星记得,上次被自己丢进粪池子里的不过是段木桩。这陆仁义选择石凳,分明就是赤-裸的报复!
而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李老蔫却很开心,他欣慰于这两个孩子的成长,也看到了他们身上蕴含的“力量”。那力量不能用简单的“大小”来形容,因为那力量已经可以让他们推开那扇门,那扇“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的门。
只要推开了这扇门,不论自己后面还将传授给他们什么?而他们又能接受多少?都不再重要。因为真正的精髓,早已成为了一颗种子,深埋在这两个孩子的心灵深处,只需再等待一个契机,那看似平常的种子终究能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仁义今晚加菜。观星,你就再饿上一天。对了,别忘了把仁义丢到池子里的石凳捞出来,记着要好好洗一洗啊!”
“我就知道!”
明日就该轮到自己伏藏了。谢观星暗暗想到。他已经决定,动用自己最后的绝技,以便顺利通过这一关。反正那事儿自己又不是没做过!
走向后院的茅房,谢观星再次提醒自己。
“等会捞石凳的时候,务必要将那院中唯一的那根长杆搞断了,免得这陆仁义明日找不到了人,用那杆儿跑到池子边胡乱拨拉。我还就不信了,你能做得了凳子,还能像我一样下得了粪池子。”
即将到来的一天,一定会让李老蔫也感到吃惊,因为有些事,即便是他李老蔫也没有做过。但是谢观星做过。他做过的原因是:那时他还只是个孩子,而当时的那个孩子已经不再想死了。
相较五柳巷官衙内的“平静”,京都的天空却布满阴云。座落于皇城外的逍遥王王府内,那本应该等着父皇前来慰问的单谨,此刻却焦躁的好似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那老东西薄情寡义,不肯来看望自己,单谨并不觉得意外。自从被封了这个逍遥王,单谨就知道,在自己父皇的眼中,他单谨已经没有了角逐皇位的资格。可单谨一直认为,自己的能力应该远在那几个废物之上,而这一点,满朝文武都应该能看在了眼里。
当日的“雪中青”,确实是他亲手送给的老三单勉。但是天地良心,那被自己训练的服服帖帖的“雪中青”,为什么会大发狂性?他单谨到现在也不明白!可凭什么老东西不分青红皂白就认定是自己使了手段?
若不是因为这个莫须有的罪名,他单谨何能走到今日这一步?逍遥王,他单谨逍遥的了吗?老三倒是封了个安平王,可他真能安于平淡吗?那家伙就差拿蛐蛐练兵法了。做儿子的想要什么?你就偏偏不给什么?天下哪有这样的父皇?
可现在再想这些还有何用?单谨已经隐隐的感觉到自己的计划被人察觉,因为新的一轮风暴已经开始,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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