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愤之下的方胜许是忘了这青衣汉子的来历,听闻此言当即对着那洛飞就啐出一口。
“放你娘的狗屁,这是老子的兄弟,老子是不干净,可我这兄弟远比你们这帮鸟货干净,远比这天下人都干净!”
一声清脆的剑鸣自小巷中响起,荡起的光芒仿佛能斩落雨滴,然而就在这声剑鸣之下,雨雾中,一只油纸伞无声飘落。
全然不顾那只抵在自己喉头的剑尖,方胜已然分不清自己面颊上滑落的是雨水还是泪滴。对于一脸怒容的洛风,方胜连多看一眼的心气都没有,他只是盯着那名用双手死死握住洛风手臂的女子哭道:“我知道你精通医术,你一定要救救他,他是你妹夫!”
卷七 一场豪赌 第2章 睿智一如方胜
忙碌了半月的谢府,近日总算得了一些清闲,谢观星伤势明显好转,这对于大多数谢府中人来说,精通医术的封红衣自然功不可没。可是知道些内情的人却不得不佩服谢观星的运气,因为那封红衣已然说过,若剑偏半寸,莫说是她封红衣,纵使神仙下凡,也再无回天之力。
“你的命很好!这个物件也很好,只是落在你这样的人手中,多少有点可惜了!”
摆弄着手中的一个精致小茶罐。似是多少感到有些惋惜,洛风轻抚着上面一道划痕开口说道。
已经可以下床行走的谢观星此刻正斜靠在床榻之上,听闻洛风言语,谢观星不由得微微一笑。
从众人口中,谢观星已经知道了当夜背自己回府的正是这名叫洛风的汉子。至于为什么不是方胜将自己背回来,谢观星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心知肚明,方胜这厮力弱,即便有那个心也没那把子力气。
能够侥幸活下来,这一点谢观星是真没有想到,当日那截断剑刺得很深,而风雷剑圣郝进勇声名在外,十步的距离,尚能做到一剑穿心,自然也不可能刺偏。可谢观星的气运真是好到了逆天。如果不是得自刘公祠的那套衣物质地异常柔韧;如果不是那个从匠作司掌司冯成府中得来的小茶罐意外崩断了郝进勇手中长剑;如果不是封红衣在方胜拔出半截残剑后不顾洛风阻止,定要使用道门密术“望生”为谢观星疗伤,那么谢观星注定会成为一个死人。
“红菱的姐姐没什么事吧?”听闻封红衣在使用道法为自己疗伤后,满头黑发瞬间变白,谢观星此刻多少有些担心。
“能有何事?不过是损了些寿命,来日我洛风陪她少活两年便是!”
谢观星闻言当即一愣,从红菱那里,谢观星知道这封红衣行医济世,曾遇到过高人,道法“望生”便是那高人所授,可是红菱却没有告诉自己,这道法居然还有这等弊端。
心乱之下,谢观星一时哑口无言,他便是这般心性,不会做虚言相谢的事情。
似是看出了一些什么,这洛风开口说道:“我叫洛风,江湖中有人称呼我做浪子,相信谢兄应该听到过。红衣来日我会带走,你那兄弟倒有几分胆气,我不杀他,但要是你拦我”
似是有了片刻犹豫,这洛风看了一眼被自己搁在案头的长剑,随后接着说道:“你那兄弟在替你收拾烂摊子时,我去过老军场,如果那人是你杀的,等你伤好了之后,我想和你比试一下。我若输了,这柄秋水归你,可红衣我还是会带走。你若是输了,我要你那一招的刀谱!”
谢观星几乎要被洛风的言语气乐,浪子又如何?皇子也不过是一刀的命。
看着那个又开始摆弄茶罐的洛风,谢观星笑着说道:“这个赌法怕是不妥,我从来就没用过剑!更何况红菱的姐姐,她想要跟着谁,也不是洛兄与谢某可以做得了主。”
“红衣那里我自会去说,至于秋水,一用便知!”
仿佛已经认定谢观星不会再拒绝他的要求,洛风拧开茶罐上的盖子。在向内里看了两眼随即又仔细闻了闻之后,这洛风一脸不解的问道:“这物事好像是用来开启什么机关的,用来做茶罐倒也勉强适用,可是你这品位怎地越来越差,装过些石母银毫、登云妙雾也就罢了,如今装得这倒是个什么物什?槐树叶子吗?”
床榻上的谢观星听洛风如此言语,苦笑之下倒是有些意外,他一直觉得这个茶罐有些怪异,却从没往机关上去想,不过,既是这洛风喜欢,倒不妨用此物缓和一下洛风与方胜之间的敌意。
“洛兄若是喜欢,只管拿去,此物我倒是琢磨过一些时日,实在看不出有何来历!若只是用来装些寻常茶叶,当真是有些糟蹋了。”
那洛风闻言面色倒是微微有了些变化,其人将茶罐搁回一旁的桌案,随即开口说道:“此物乃上古之物又救过谢兄性命,那便是和谢兄有缘,洛风若见猎心喜收下此物,只怕会逆了谢兄你的气运,谢兄还是好生收着,过两日我托人带些上好的茶叶个谢兄送来,只当为谢兄你应个景,免得来日再被人笑话。”
谢观星没有拒绝,相处数日,谢观星早看出了其人性情,若非有红菱的姐姐坠着其人心思,只怕这谢府中人,他一个都懒得搭理。今日能勉强坐在这里,多半还是为了来日比试一事。
“红菱他们呢?怎地到了此刻还没回来?”对于这长时间众人还没有返回,谢观星多少有些担心。
洛风似乎对此事亦有些不快,其人冷冷向着窗外看了一眼,随即说道:“红衣被他妹妹叫了去,想必是有些私己话要说,洛某实在不方便跟去。你那几个夫人见你已无大碍,都去了前院偏房。”
谢观星听了个莫名奇妙,正待接着询问,却听这洛风似自语一般说道:“那厮当日不过是淋了些雨,如今却横竖赖在这里不肯走,想必这会还在装病!”
对于自己的好兄弟方胜,谢观星当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听柳如烟所言,那夜这方胜一路嚎哭而来,待见自己在封红衣的医治之下伤势回稳,便又惊呼一声冲出府去。当事时,谢府上下竟无一人知道这方胜究竟是怎么了?众人皆以为,莫不是这方胜见谢观星未着官衣且易了容,而值此非常时期又身受重伤便想到了旁处。
然而数日之后,街面上传来的消息让柳如烟及红菱都对这方胜顿生好感,谢观星私下里再做着什么事,柳如烟与红菱各自有着不同的猜测,可无论是何种猜测,那都意味着天大的麻烦,可是她们没有想到,就在她们咒骂方胜胆小怕事刻意回避之时,那方胜却是在费尽心机安排人手,为谢观星受伤一事做好遮掩。
至第二日辰时,一封扬扬洒洒的行文就已经呈递了上去,那行文内容极度繁琐,几乎细致到了某杀手一共劈出了几刀,而他的那些个帮手,身上的衣物又究竟是何种质料。可是等王哈儿王大人看完这篇行文之后,在感慨之余,其人不得不发出一声赞叹,这方胜当真是个人物,如此一篇声形并茂的行文,放到哪里都可以做得例行范本,可要是你仔细去看,却又等于什么都没说。那姓谢的小子会遭逢噬仙余孽暗算,旁人信他王哈儿可不信。即便有数名百姓佐证,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确有几个黑衣人在街面上围着一名捕快打斗,可是王哈儿觉得,这一点并不难做到,若换了自己,不过是掏些银子演场戏罢了!
对于谢观星因何受伤一事,坦白说,影卫总领王哈儿着实是有些兴趣。可是他只在头两日安排了一些人手彻查,其后便不了了之。此种状况,倒不是王哈儿觉得应该给自己那个新招揽来的下属几分面子,而是因为一批来自京都五门督护司及武备司的大小官员,正等着他王哈儿前去应付,而这中间,还有一件事或者说是一个人令王哈儿王大人焦头烂额。在被刑捕到案的众多人犯中,有一个王哈儿费尽心机才勉强搭上的“莫逆之交”。
陈小虎的父亲,京都五门督护司总领陈达。
事情的起因,缘自一封由安平王府送出的密奏,就是这封密奏,再一次于京都之内掀起波涛,不过这一次,京都的百姓倒是不用太过担心。因为此次牵扯的并非寻常百姓,而是和往年一样,都是些京都大小官员。
朝廷又要开始对官员动刀,这对于京都的百姓来说可能是一件好事情,因为按照以往的惯例,只要宣华门挂够了大小官员的脑袋,那么京都的动荡与灾祸,往往也就意味着可以告一段落。
然而有一个人并不这么看,对于某人,王哈儿认为自己看走了眼,当然看走了眼的绝不止他王哈儿,可就在这些看走眼的人当中,他王哈儿却极其可能是最惨的一个,当初再听闻安平王单勉将自己差人送去的“棺材板儿”踩成肉泥时,他王哈儿只是一笑置之,可是今日,他再也笑不起了,并且,王哈儿开始怀疑,自己来日的死法,会不会也和那些倒霉的蛐蛐一样。
王哈儿后悔异常,初始之时,即便自己放在王府的暗桩早就传出了一些消息,可他也没有将此事放在眼里,王哈儿始终认定,单勉的那些小动作,便是做得再巧妙,了不起能让自己换个更体面些的职司。更有可能,非但没有什么成效,反而会招来一顿措辞更为严厉的斥责。
可王哈儿错了,错的还非常离谱,当涉川国主单勉的旨意连同那份密奏被一同送往刑讯司总捕衙门,王哈儿当即被密奏上书写的内容以及单悯的旨意吓到魂飞魄散。密奏所书根本无需去查,因为好几处都出现了他王哈儿的名字,他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密奏上写的事自己有没有做过。
王哈儿终于见到了这些帝王子嗣的厉害,既便是那个在王哈儿眼中早已没了气运的单勉。
吃吃喝喝,谈风弄月,再寻些做官应得的好处,这在涉川朝野本就是个寻常的事儿,怎么一到了单勉手中,就可以令那么多人因此丢掉脑袋?
你可以私下与五门督护司的某个官员往来,当然,也许你只是看上了对方的小妾,可是其后不久,便有大批守城器械被人刻意损毁,谁敢说你没有牵连?你也可以在闲暇之余从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