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我又垂下眼睑,凄凉道:“皇上现在是意得志满,自然无须清儿陪伴在侧。后宫佳丽三千,水柔清不识时务不知进退又无依无靠,当然最惹皇上心烦的一个。”
他狐疑地扫视我。我咬住下唇,刘胡兰慷慨赴死的镜头在我脑海中不停地回放,对,目光再倔强一点,表情再孤傲一点。呃,我现在扮演的是委屈的妃子形象,眼里再加一点点受到伤害的黯然。如果有些水雾效果更加,拼命想当年被男朋友抛弃时的悲惨场景,呃,隔的太久,有点找不到感觉。算了,凑合着用吧,我要是那么轻易落泪反倒不吻合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了。
他的目光蓦的柔和下来,叹息,走到我跟前,轻声哄道:“是朕不对,好了,不生气了好不好。你永远是最重要的,以前是,现在是,今后也是。”
“真的吗?”我笑逐言开,跑到佛龛前,叫道:“你们还不赶紧出来觐见皇上。”再不出来,按照我看小说电视剧N多年的经验,怕是有人要捧着柴火在门口烧了,到时候两只限量版的烤猪新鲜出炉。
商文柏责备地看了我一眼,不过只是在他弯腰走出来的瞬间,转瞬已经恢复为一贯的平静神色。
“草民司洛参见皇上。”
后面跟着的静娴念了句“阿弥陀佛”。唉,今后,她恐怕是不能继续在这里混下去了。
“司大夫,好久不见。”楚天裔居然对着商文柏微笑,面色平静柔和的仿佛面对的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我一时有些摸不清他的来意了。难道是我疑神疑鬼草木皆兵呢?他的目标并不是商文柏?
“好久不见。皇上越发神采飞扬了。”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面。”楚天裔别有深意地开了一眼佛龛。
“这位师太郁食于胸,草民粗浅识一点医术,便被叫来看病。不想居然在这里遇见了皇上和娘娘。”
唉,这个人,到这种关头,念念不忘的依旧是保别人的周全。
我突然瞥见王平眼中细微的光芒变化,连忙走近静娴,抓着她的手笑道:“师太佛法高深,听尔一席谈话,胜过十年苦读,本宫想请师太去宫中住上几日,不知师太意下如何。”手却在她掌心写下“人质”。
静娴目光一凛,道:“阿弥陀佛,贫尼多谢娘娘美意。娘娘善眷,贫尼心领了。”手就要挣开。我自然不肯功亏一篑,手上用力,决不让她挣脱,笑容越发恳切,道:“师太就可怜本宫的一片至诚之心吧,当年家母在世时也信奉佛法,就是当今的太皇太后也时常吃斋念佛。皇上,您说我把师太请进宫去,老祖宗肯定会高兴的是不是。”目光是投向楚天裔,心思却全在我的左手上。
“那是自然。”楚天裔微笑,温和地说,“爱妃,你先过来,朕有话要对你说。”
我现在应该不疑有他,乖乖地走过去。所以我只是略有些惊讶地看着楚天裔,手狠狠地在静娴的掌心掐了下。老尼姑了然,也明白再拖下去,凭我们的实力绝对没机会在这么多大内侍卫的包围下全身而退。
“既是如此,贫尼却之不恭。“
我脖子上一紧,成功地变成了人质。
“咳咳,你这是干什么?”我猝然受袭之下,惊讶倒有几分是真实的。这老尼姑的手劲贼大。
“闭嘴!没你的事。——皇上,您九五之尊屈尊纡贵来到这里自然不是来听老尼姑给您宣扬佛法的,今日事已至此,还请皇上体恤您的子民,放我们离去。”
商文柏惊讶万分,但无可奈何之下也只能靠近我们,拔剑警戒。
楚天裔怒极反笑,朗朗道:“很好,朕连审问的程序也可以免了。”面色一沉,他的脸阴霾的不用挤,就可以有水出来。
“朕劝你们放了皇贵妃,如此一来,朕倒可以考虑赦免观音庙里上下三百二十九人的窝藏反贼的罪。”
说的风清云淡,苍生的性命贱若蝼蚁。
静娴师太却不为所动,语气还颇为轻快,道:“皇上不愧是天子,干什么事都是大手笔。您手里有三百二十九名人质,贫尼手中却只有一人。不过我们平民百姓比不上金枝玉叶的娘娘,倘若是我在这位娘娘艳若桃李的脸上划上几刀,怕又是另一番风景了。”
我听的毛骨悚然,静娴这个疯子可没什么干不出来的,何况她自己已经毁容在先。商文柏他师父已经死了,他本人未必得到了整容术的真传,就算得到了,看静娴现在那张古怪的脸,水平也不咋样。
我的眼泪哗啦哗啦地就淌了出来。我不想死,也不想毁容。这个世界是以貌取人,女人还不得不依附男人才能生存下去。我要是这张用来混饭吃的脸也毁了,什么曾经的一往情深不离不弃都是空话。卡西莫多对爱斯米拉达够好吧,可她一看到他那张脸就害怕,还谈什么爱恋。
空气很安静,我可以清晰地听见泪水落地的声音,一滴一滴,仿佛带着咸咸的湿气。
我的脖子被勒的很紧,连叫唤两声都没戏。笨蛋静娴,应该适时让人质发出两声哭天抢地的喊声,这样比较有利于扰乱对方心神。看来以后我要好好和你探讨一下关于如何挟制人质的问题。
眼泪越来越多, 我不能叫喊助威,只能通过泪水来表达一个人质的惶恐和对营救者的期待。何况脖子上也着实疼的厉害,刚才催眠的过程中,我的体力脑力皆消耗太大,现在呼吸困难,神志也有些恍惚了。我从商文柏的眼睛里看到我苍白惶恐的脸上泪水涟涟,恐惧的模样竟然像是真的了。越过他的肩膀,我努力看着楚天裔,他正在激烈的思想斗争当中。我的性命他还在意,我的难过他也仿佛感同身受,这些年的感情也不全然是假的,我有些欣慰,又有些辛酸。如果入戏一点,我应该义正严词地劝他不用担心我的安危,可是我的嗓子说不出话来。这样更好,否则我也不敢肯定自己能否继续将这出戏完成下去。头痛欲裂,我不可以哭太长的时间,否则头就会疼起来。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眉毛纠结成一团。
“你放开她。”楚天裔也发现了我的异常,连忙呵斥。他举步欲前,被静娴威胁的目光生生逼停了。
“朕答应你,放你们走。”
“还有庙里的尼姑。”
“哼!如果她们知道你们的身份只会避之不及,又怎么会窝藏你们。”
“很好,皇上。我们要两匹快马,我劝你最好不要玩给马喂巴豆的旧把戏,我的这位小施主是最会看病的。”
“想不到商大夫除了会给人看病外,还会给畜生看病。”楚天裔语出讽刺。
“阿弥陀佛,众生平等,多的是猪狗不如的人。”静娴四两拨千斤。
高头骏马很快就牵了进来,我也被静娴拖着来到后门。这个拖是名符其实,我因为缺氧加上哭的头疼,腿上没有一点力气走动。
静娴看着商文柏上马,又命令楚天裔让所有人向后退三丈。楚天裔坚持自己不肯退后,理由是怕静娴夹带我私逃。结果静娴这个不厚道的居然嗤之以鼻,你当她是宝贝,我可嫌她占地方碍事。僵持的结果是静娴和楚天裔各退一步,楚天裔只能在三米外站着。
“接着,伤了贫尼可不管。”
TMD死尼姑,居然把我当成球往楚天裔身上砸去。我承认这招确实是高,楚天裔手忙脚乱地要接住我,哪还来的工夫分身去追她。可人肉炮弹是我唉,这马多高啊,万一楚天裔没接住抑或是跳开没接,我半身不遂兼脑震荡的话,找谁垫背去。
死尼姑,臭尼姑。我宁愿那天在水月庵被宰了的人是你。
不幸中的万幸,我没有摔到地上,楚天裔并没有对我置之不理,而是稳稳地接住了我。
“对不起。”我欺骗了你,利用了你。
“没事没事,只要你还在就好。”他抱着我,仿佛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我的眼前越来越黑,心力交瘁下,终于晕了过去。
这样最好,我还没聚集起直面他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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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子上火辣辣的疼,我的脖颈是不是过于纤细了,怎么所有人对我行凶时都会拿它开刀。我自怜自艾地看着铜镜里自己那倒霉的脖子,上面俨然是一圈淤青。当日老尼姑下手叫一个狠,差点没直接送我去地府报到。我直昏迷了三天才醒过来,想不到催眠对我的身体伤害居然是如此之大。看来老尼姑用的方法很成问题。我从匣子里挖了块乳白的药膏涂抹在脖子上,这是大内的珍品,据说化淤效果再妙不过。
“皇贵妃娘娘可曾大好了。”凤仪宫的李总管那张干瘪的面孔突然呈现在铜镜里,讪笑着对着我的后脑勺。
“李公公。”宫女急急忙忙地追进来,看见我,惴惴不安地唤了声,“娘娘,奴婢”欲言又止地偷偷拿眼瞥肆无忌惮的李总管。
“你这孩子是怎么呢,李总管来了不送茶也就罢了,居然连通报也不晓得通报一声。”
李有德有些尴尬,道:“倒是老奴坏了规矩了。”
“瞧公公您说的,您是最识体统的。别惯坏了不懂事的小丫头们。”我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转向宫女,“你怎么还呆在那里,赶紧端茶进来啊。”
“不必了,咱家来是传太皇太后的懿旨的。太皇太后挂念皇贵妃娘娘,要您上她宫里去呢。”
多熟悉的场面,我在心里冷笑。太皇太后这个梁子我怕是结定了。
“这是我的不对了,本来应该是本宫去看望老祖宗的,却让老祖宗叫人来催了。”我笑道,“咱们现在就走吧。”经过宫女时,我漫不经心地嘱咐了一句:“怕老祖宗会留我用膳呢,中午你们自己先吃吧。”
太皇太后的面容永远都是那么慈祥,仿佛她的脸上戴着一个慈眉善目的面具。见到我照例是废话一箩筐,我只好装孝顺媳妇,心里忐忑不安。自从知道她和水月庵的血案脱不了干系以后,我就更加害怕看到她了。我是恶女,道行浅,不想在她老人家面前卖弄。
说了一会儿话以后,伊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