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魂不守舍当中,所以只是应激似地猛然回头,怒目圆睁,把来人吓了一哆嗦,跌退一步。
我的样子确实挺吓人的,因为完全没有个正常人神态,恍惚之间脸色煞白,脸还是那张脸,但好象一下子被抽干了所有的生命。
其实我已经看清了他是曾勇。所以我调集了涣散的心力,挣扎着对他笑道:“老曾同志,是你啊!”
曾勇抚了抚胸口道:“哎呀我的妈呀,吓死我了,你这一惊一咋的,就算不是我,你也不能这样啊,你这是怎么啦?”
我嘿嘿笑道:“嘿,就是特意吓唬你的,你非得上当,有什么办法!对了,你不好好上班,跑到外边晃荡什么呀?”
曾勇捶我一拳道:“好你个小子,这么久没见你,见你你就拿这个做见面礼啊!我下午下夜班,回去休息去。对了,你晚上下班后来家里玩吧,让你弟媳做几个拿手好菜,上次都邀请过你了,也不见你来,听说你小子也娶媳妇了,而且还挺漂亮,今儿晚上你可得好好给我交代交代。”
我想了想说:“也别晚上了,就下午吧,我下午也休息!”
曾勇一拍大腿兴奋道:“巧了,走,这就回去,中午饭还没吃呢,回家陪我好好喝几杯!”
我沉静地点了点头。因为我突然想起了上次和曾勇聊天时他喜不自禁地说他买了大房子娶了漂亮媳妇,那他一定是发财了。我去他家里看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就跟他借钱吧,毕竟他才是铁杆哥们,借起钱来心里也畅快!
曾勇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边走边兴奋地说:“老李,我跟你说,虽然听说嫂子长得很漂亮,但我不羡慕你,因为你弟媳可也不一般,长得耐看,心灵手巧,做得一手好菜,这辈子能娶这么一个老婆,真是不冤了!”
其实我没见过白素素,但听说白素素和白晶晶是孪生姐妹,白晶晶长得那么美貌,说白素素只是耐看,曾勇显然是谦虚了,看他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有多满足了。
不过,我心里却在斗气似地想,德性,小子,这不是在跟我摆谱吗,告你,你要是见过我家商诗,估计你得吐血而亡,还说不嫉妒呢!
当然,现如今我是没这个资本向他炫耀的,因为商诗还生死未卜呢,而我正是向他求救来了!
曾勇的家竟然就是医院附近去年刚刚竣工的一个高档住宅小区里的一套房子,去年还在修筑当中时,每次从这里过,想着那高耸入云的房价,心里就咯硬得慌,当时还没有认识商诗,后来认识商诗后,我就再没把这当回事。没想到这个曾勇倒是在这里边买了房子。当我站在小区大门口,望着那巍然耸立的楼群此起彼伏时,心里已经开始浮想联翩。而当最后曾勇将我领进他的房子的时候,我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光那个客厅就足有我租住的那个房东阿姨的整个房子那么大。而且富丽堂皇,光彩照人,鹅黄色的地板,流线型的顶壁,浅粉色的壁毯,宽大屏幕的液晶电视,古朴优雅的茶几,厚重敦实的沙发,如同有细细水流在玻璃壁里循环流淌的水晶宫般的鱼缸,有几尾粉红金身的金鱼在里边悠闲地逛荡。
我目瞪口呆地东张西望的时候,曾勇从门旁的鞋架上取下一双棉拖放在我脚下,然后起身冲着屋里大喊道:“老婆,有客人来了,快出来!”
卧室里有人应了一声。
我弯腰换上拖鞋,随意抬起身子的时候,视线正好落到了从卧室出来的白素素身上,那一瞬间,我的心控制不住地砰砰跳了起来,即便我早有心理准备,但我还是本能地心慌,因为白素素和白晶晶长得太象了,不仅是外貌,连姿态神采都几乎一个样,此时她正在对我甜甜地笑着,点头表示欢迎。
我恍惚间以为是白晶晶在对我甜蜜地微笑,而这是白晶晶生前从来没有对我表现过的神情,感受到这点简直让我心驰神迷,我很难说自己对白晶晶曾经抱着的是一种什么样复杂的情感,但不管怎么说,能得到她的青睐,这感觉还真是不错啊!
曾勇对白素素说:“这个就是我常跟你说起的李智兄弟,普外的,今天恰巧有空,来家里玩玩!”
白素素见我傻痴痴地看着她,便微笑着点点头,向我礼貌地伸出手道:“你好,李医生,欢迎你到家里来玩!”
我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去和她握手,忙不迭声说:“弟媳好,常听曾勇夸你,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白素素莞尔一笑道:“你听他乱说,他这个人说话没谱,对了,我说曾勇,你别愣着啊,快去给客人倒杯茶,我去厨房给你们烧几个菜。”
曾勇啪一个敬礼说:“得老婆大人令,曾勇即刻遵旨执行!”
然后他屁颠屁颠朝客厅角落的饮水机跑去,白素素就一阵格格娇笑,对我说:“李医生,你先休息会,我去给你们做几个菜,一会好好聊聊!”
也转身去了厨房。
看着这一派安乐祥和的生活场景,想着监牢里的商诗,我的心里真是百感交集啊。
曾勇端着水过来后,我问他:“弟媳怎么也没上班啊?”
曾勇挠头笑道:“老婆大人是我的中央领导,我得和她保持步调一致啊,所以我们的工作作息表基本上是一样的,而且,我们最近有封山育林的计划,所以得多安排点时间在一起!”
我愣愣道:“什么叫封山育林啊?”
曾勇哈哈笑道:“哈,这你都不懂,土老冒,封山育林,培育下一代呀!”
我恍然大悟,也挠挠后脑勺,尴尬地笑笑,想了想,又惊道:“啊呀,那真是对不起,那我怎么能来占用你们的时间呢!该死该死!”
曾勇捶我一拳嬉笑道:“你这个老冒,真是说风就是雨,哪有你想的那么夸张,难道夫妻俩还真捆在一起从此不见人了?对了,你也说说嫂子的情况吧,你们有没有计划呀?”
我心里一紧,面容顿时冷了下来。
曾勇吐了吐舌头说:“怎么啦?是不是我说了什么不妥的话,我收回我收回!”
我对他笑了笑以示安慰,犹豫片刻后,我还是鼓足勇气向他说了:“老曾,还记得那次我们在太平间守着潘天高的尸体彻夜畅饮的豪情么?”
曾勇愣了愣,少顷,就爽朗笑道:“当然记得,指点江山,粪土潘天高,那夜真是好不快哉!”
我情不自禁笑笑,静静地看着他,说:“老曾,你老李哥都不好意思启口跟你说,你未来的嫂子不是别人,正是潘天高的遗孀商诗女士!”
曾勇张着嘴惊愕了好一会,然后才拍着手笑道:“哈,老李啊,你真是了不起啊,那夜你跟我说起想追求她的时候,我还当你在发羊角风,没想到,还真让你追成了,你太牛了,兄弟我不是一般地服!”
我没有刻意打断他的兴奋,只是淡然一笑道:“只是不幸的是,你嫂子现在正坐在牢房里,再过一个多月就要被枪毙了!”
曾勇张开着嬉笑的嘴巴顿时僵在了半空,半响,他歪头看着我,略带狐疑地说:“老李,你不是在说笑吧?”
我只有凄苦一笑,悲叹着摇了摇头。
曾勇脸色顿时黯然下来,沉默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地问:“是怎么回事?”
我想了想说:“一会等弟媳出来了,我一起说给你们听吧!正好跟你们商量个事!”
我觉得将自己的坏心情带给这和睦欢欣的夫妻俩真地是很残忍的事,不过为了求得他们的强力帮助,我也只能咬牙为之了!
曾勇生怕影响我的情绪,不敢再大声说笑了,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一些无聊的话,不一会,白素素就出来安排餐桌了。感觉到屋内的气氛突然不热烈了,还满脸迷惑呢!
白素素做的菜确实很好吃,但我真地没有胃口吃,真是辜负了她的一番辛劳了。咸咸淡淡地吃了几口饭后,在曾勇期待的目光中,我就打开了话匣子,将我和商诗的离奇故事以及我目前的困境竹筒倒豆般全讲给了这对幸福的夫妻听。
等我讲完故事后,半个下午已经过去了,面前的菜基本没怎么动,全都变凉了,我面前的夫妻俩开始还嚼吧嚼吧嘴唇边吃边听,听着听着,嘴巴就不动了,腮帮子里头还包含着饭团呢,也忘了吞下去了,手端着饭碗基本保持着一个姿势,目瞪口呆,身形凝滞,就象木雕泥塑。
等我讲完了,悲叹一声,从痛苦而甜蜜的回忆中不情愿地回到现实里,抬眼去看他们的时候,他们还是这个样子的,房间里完全陷入一片沉重的静默。
慢慢地,我看到白素素的眼眶里有东西在闪耀,那一定是从她心底深处缓慢溢上来的东西,我想,我悲苦凄绝的经历一定唤醒了她自己已经深埋在岁月遗迹里的那些苦难旅程。
曾勇看到她妻子流眼泪了,一直默然的眼神里就有点慌乱了,慌忙站起,去一个房间里取来一块湿毛巾,一点一点给白素素擦拭,看来,这个曾勇是真地在意这个白素素。
曾勇待白素素情绪平缓一些了,才走到我身边,拍拍我的肩膀说:“老李,你说,需要小弟怎么帮你!”
我没有时间犹豫了,所以一狠心直截了当地说:“曾勇,对不起,老哥这次要给你添麻烦了,老哥需要向你借十万块钱!”
不仅是曾勇张口结舌,正在暗自神伤的白素素也蓦然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知道自己的要求实在是太过分了,但我真地走投无路了,看他们这样一副张皇的样子,我心里很苦,很无奈,我相信曾勇内心里肯定愿意尽全力帮我,但这次肯定是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了。
我耸了耸肩膀,摇了摇头,就站起来安慰他们说:“没关系,我想你们也拿不出这么多钱,不要紧的,我再找别人借去,你们别太在意!”
说完,我就轻快地站了起来,转身就要往门口方向走。
然后,一只胳膊从后边伸过来强有力地拽住了我,那是曾勇。
我回过头来疑惑地看着他。
他从容地点点头说:“我现在家里只有3万,你告诉我卡号,其余7万明天中午以前打到你卡上!”
我的心跳一下子凝固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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