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靠上路边的大树,繁茂枝叶的阴影多少隐去了她顿住的身影。做贼死的。
杜麟颤抖着肩膀像是在哭,口中发出的声音仍然尖锐:“开什么玩笑,闹着玩也要有个度!”
“不是开玩笑。”陆伟齐答,表情因光线不足看不真切,声音却清晰温和地传来。
“谁准你这样的,你凭什么跟我提这个。”
“换成你提也可以的。”
“你”杜麟伸手拍打陆伟齐,似乎已经怒不可遏,“别太过分了!一天到晚不见人,你就从来没主动关心过我。是,当初是我主动,但主动的人就活该被你这样对待吗?啊?”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就只会说这个,那么多人追着我我怎么就偏偏看上你呢!是我贱嘛,可你除了对不起就不能说点别的?宁愿闷头看那些无聊的书也不来学校找我,你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有心没有心啊?”
“是我不好。”他叹息,声音带上倦意,“分手也许对你更公平一些。”
“公平?分手就公平了?你能不这么可恶吗?”她收住挥舞的手,尖锐的桑音变得僵硬,“你难道不应该对我更用心一点还是说你果然就没有心啊?”
陆伟齐不语,杜麟始终僵硬地死死盯住他。却在这时一旁的大木门被推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气势汹汹地三两步走到沉默的两人跟前,探头看一眼杜麟,爆发怒意般扯过她的手臂:“还哭?为他?你说要来说清楚就是跑到他面前哭?”他转头看陆伟齐,怒吼:“活腻歪了你!老子忍你很久了。”
那人个头与陆伟齐不相上下,说着话的当口伸手狠狠朝陆伟齐肩膀推去,而后者猝不及防,被突来的力量推得脚下不稳退开两步,稳住身形只是望着两人,并不动怒。
那人却像被火上浇了油似地破口大骂:“你他妈以为自己是什么人?要来就来要走就走?真不得了了,小麟好欺负我可不好欺负。你找死!”话还没说完就猛地挥起拳头打去。陆伟齐像是愣住了,僵在原地任那拳头挥上去不避也不闪。被狠狠一拳落在脸上,他趔趄着退去一步站稳,抬起手抹了抹嘴角,仍旧不为所动,只把眼睛落在一旁嘤嘤哭泣的杜麟脸上。
“他是谁?”他沉着嗓子问。
杜麟低头呜咽,摇头不回答。
“我是谁?”那人把杜麟拉开,挡在两人中间,因为极度的愤怒灼伤了嗓子一般整个变了调:“我他妈是你爷爷!你眼睛看哪里?小麟跟你再没半毛钱关系,有什么事情问我!听见没有,真他妈欠揍!”吼着转过身又气势汹汹地抡起拳头不由分说地打去。这一回却没能顺利打到,陆伟齐闪身躲过,终于着了火似的挥起拳头重重反击过去,那人没料到对方的拳头来势那么快,未及躲闪被狠狠挨上一记,踉跄地撞上一侧的墙壁,闷哼一声,晃晃脑袋很快站稳又把拳头飞过去。
杜麟看傻了似的站在一旁不动弹,也不出声劝阻。而不远处大树下的古珂看得出了一身冷汗,急得手扒树杆左右为难,脚下几欲上前又隐隐觉得不妥生生收住。好像清官难断家务事,她这时候出现会不会反倒添乱?
可这会儿那边的两人真干上架了,这样下去弄不好会出事。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古珂正犹豫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去劝阻了再说,这时肩头被谁拍了拍。她飞快回头,却是方亚德。
“亚德?”得救似的,她连忙拉住方亚德的手臂,“亚德你来了太好了,快去!他们打架了!”
“你认识?”方亚德朝昏暗的角落望去一眼,那处的两人正互扯着往对方猛挥拳头。
“是大齐,大齐和和杜麟的朋友”古珂急道。
“伟齐?”方亚德错愕地瞪大眼睛,看了眼古珂又看向打斗的两人,连忙奔过去扯开嗓子:“别打了!你们两个!快住手。”到了两人身旁一边注意躲着愤怒的拳头,一边手忙脚乱地把两人拉开。
陆伟齐并不恋战,另一人却杀红了眼睛使着蛮力差点把拉架的方亚德推倒。情急之下方亚德一把抱住那人把他用力按在墙上,“够了没有,住手,再胡来我报警了!”
古珂这时再按奈不住,飞快地跑到陆伟齐身前察看他的伤势,一叠连声:“大齐,大齐你怎么样?痛不通?我看到他挥着拳头乱打人,有没有哪里被打伤?要去要去医院?”
陆伟齐原本阴沉得要杀人的脸见到突然出现的古珂,一瞬变了变脸色:“你看到?”嗓音阴郁,别过脸烦闷更甚,“你到会挑时间,专挑我最难看的时候出现。”
“啊?我又不是故意的”古珂的手僵在半空中,原本看到他脸颊有隐隐约约的淤紫,不由伸手过去,他却把脸转开了。
另一边的杜麟好歹停住了呜咽,走去一旁被方亚德拦下却不情愿罢休还在骂娘的人跟前,红着眼对方亚德说:“没事了,亚德。”
方亚德退开一步。杜麟拉住那人的手臂骂:“又来!谁叫你打架了,你怎么回事啊,老是给我搞破坏我没戏了你高兴了”说着又呜呜掉下泪来。
“怎么你还指望呐?”那人看她掉眼泪,脾气又横起来,“还哭,还哭我再揍他。”
杜麟却不理他,转身朝陆伟齐走去,走到身旁站定,也不管一边的古珂,只把头仰起泪眼婆娑地看他,还未开口却被火爆脾气的那人一把拉过手臂,拖着就走,全不理会杜麟尖着嗓子叫唤,只管带着她走远,嘴巴里一路骂骂咧咧:“你他妈还跟他扯什么,好心被当驴肝肺,越被嫌弃越要往上凑,我也是脑子进了屎怎么偏被你这么折腾”
陆伟齐不发一语,转身走向酒吧,推门入内。
古珂站在原地看着他走开,杵着不动,发呆似的。方亚德摇摇头叹口气走过去,轻拍她的肩膀,说:“进去吧。”
酒吧内人并不很多,两人巡视一圈没看到陆伟齐的身影,他说去休息室看看,叫古珂稍等。走去时却见陆伟齐迎面走来,方亚德只拍了拍他点个头就继续走去了。
陆伟齐此刻身上已不是侍应生的黑衣穿着,他换上了衬衫牛仔裤。看到墙边的古珂,他走近。
灯光昏暗,但靠得近了她仍看清了他脸上的伤,左颊颧骨处是一片刺目的青紫,那一拳他没有避让,打得好狠!古珂皱眉,把牙齿都咬紧了。
“你的脸痛吧?”
“不痛。”他说。
“怎么可能!都成这样了!你身上还有哪里伤了没有?”
“我没事。”
“你回去?我跟你一起走。”
他摇头。
“不回去?那你去哪里?”
“暂时不回去。你等亚德让他送你。”
他转身离开,走出酒吧。古珂快步跟上,在大木门外叫住他。
“这么晚了你还去哪里啊?”
他停住脚步,似是叹了口气,却并不回头也不回答,继而走去路旁的出租车,拉开车门坐进去。车子驶离,消失在马路拐角处。
第三十三章
大木门前,夜风微凉。
她不知道大齐打算去哪里干什么,在经历先前那样的事情之后,他的心情一定很坏。可他把所有情绪都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看到,不对任何人说。
他的身上或许还有她没瞧见的伤。她在门口来回踱步子,她得确定他没事。
她知道找不到他总能等得到他,即便在他门口等上一夜,也比躺在床上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一夜无眠来得好过一些。
于是半个多小时后,古珂站在了陆伟齐的公寓门前。抱着侥幸的心理敲了敲门,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半天不闻任何响动。她叹口气,背靠门旁的墙壁蹲坐下来,看一眼表,23点40分。
等待比想象中难熬。
她把头搭在曲起的膝盖上,闭起眼睛好像能听到钟表嘀嗒走过的声音,一格一格地,一丝不苟。各式各样的噪音在慢慢消失,外面的世界越来越安静。初夜渐渐过渡到深夜的声音,她能用耳朵感觉出来。
不时抬头看一眼表,0点33分,1点25分,2点,2点52分
眼睛酸涩,膝盖上的头愈发沉重。把头歪向电梯方向,那里仍然没有动静。她把眼睛闭上,陷入昏睡之中,耳朵却仍敏感地捕捉着各类细微的声音,随时准备醒来。
“叮”一声,是电梯打开了。
她猛地睁开眼睛,脑袋还枕在曲起的膝盖上,一瞬之间脑中白茫茫一片,竟不知身在何处。过一会儿,意识渐渐归拢,恍悟自己是在等待大齐。揉揉酸涩难忍的眼睛,她把头抬起。身旁已站了一个人。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当古珂把头抬起与之目光相碰时,他仍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你回来了。”她在地上打招呼,嘴角硬硬地牵起一抹笑。
他却像终于回神似的,皱起眉头:“你一直等我?”
古珂点头,从地上起身,却蓦地感到腿脚一阵汹涌的麻痹感,后背狠狠抵住墙壁险险站稳,她躬身把两手放在大腿上垂着头,咬牙等待腿脚上又麻又痛的不适感遁去。
在此期间身旁的人静静的并无动作。她再度抬起头时,发现他仍然以先前的姿势望着自己,只是眼神迷蒙还来了一丝不解的神色。
靠得比较近了,她才闻到一股酒味。
“你喝酒了?”
“嗯。”他稍稍点了点头。
“还好吗?”
他不答,把手伸进牛仔裤的口袋里摸索,这一边没有,又去摸另一边。捣鼓一会儿掏出一串钥匙,却不开门,低下头一把一把地研究那一串钥匙。
来回翻了好几遍,终于郑重其事地挑出一把黑色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