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人没一人看得出。
凤霞飞见独孤寂心全然不为所动。她眼中忽地飘起一丝狡诈。细腰一拧,向发话的桑季矢,一福道:“老爷子,干甚发这么大的脾气?”
这娇媚无比、植入人欲的动作,使得中原豪杰们心中俱是—跳。其中,甚至有些人呼吸已粗重起来。
南宫剑花暗自惊疑,看来,凤霞飞那擅以细微、不经意的娇媚动作、言语,便可屈敌的“惑心术”,竟因“邪心不动”的功力倍增而威力大涨。
现场不乏心志不坚者,难保不会有人情不自禁下,阵前倒戈。必须先断了这后患。
南官剑花正要出手之际,一声清爽的浅笑声,漫洋在空中,于无形中毁去凤霞飞诱人身影与娇媚声音所布下的陷阱。
方才,被迷了心志的人,尽皆回复,呼息也渐转为平静样和。
破得好!笑得好!不愧是“剑阁”得以下山的第二人,“仙子剑客”云破月,看来,她的阁主身份,的确名符其实。
凤霞飞一轮花枝乱颤的媚笑,却又再次突起。她似乎是打定主意,想要惑住中原人,借以攻杀中原人。
云破月秀眉一蹙。她那淡淡的笑声,直像把镜剑,径往凤霞飞冶艳无比的笑射去。
一时间,场上俱是云破月和风霞飞的柔笑轻唱。两人的声音,本不是很大,却能悠悠远远地传入所有在场人的耳与心。
除了功力、定心深厚者,仍可保神色不改、平心静气外,其余人,皆若怒海薄舟,神魂翻飞不止。
声音!由生物口中!震动发散出来的事物。那是,一种波动。
声音,能制敌杀人?当然可以。只要在那股波动里,用真气加深振动频率的大跳动,便能透过人耳,直接输入人的脑中,端的是可怖至极的杀人利器。
但,这之中,存在的一个问题是,功力深厚的人,可以自行封住入耳的运作,而功浅之人,也可用其他事物,塞住耳朵。那么,声音又要如何锥入人脑?
气势,一股恍若天成的不琢气势,便可将声音的震幅,稳健地传入人的脑。但,那是比实地砍杀更要累人的攻杀,其中凶险,全不下于“灵役”。
如今,云、风两人,便正揭开一场别开生面的“音战”。
声音的奥妙,在云破月与风霞飞的笑语中,流泄出来。
云破月在她的柔笑里,植入她的真气。并且也已用上她自创的剑法“剑行月夜”,将那无穷宁静剑意射出,直攻破进凤霞飞布下的罗网。凤霞飞一身“邪系”真气暴输,稳稳附于她的媚笑里。一轮复又一轮的邪气荡意,如天罗地网般地裹住云破月。
独孤寂心,听着。
声音这种东西,还真是奇妙。
本该是毫无杀伤力的声音,灌注了杀意与真气后,竟能杀人于无形、无迹、无影。
云破月的“元剑”境界。
平和的淡远胸怀,一如破月的浮云,悠扬自在,好个“剑行月夜”!
凤霞飞的“气虚九转”。
邪味漫溢,无穷尽的滂湃劲气,充注在她的世界里。独孤寂心在她的笑里,发现了一尊像,一尊邪凌天下的像。那是,她自己。
凤霞飞透由她的声音,建筑出她所想要的邪极天地。然而,在那威凌邪像之后的她,却何以有一缕的温婉情意?是谁让她动心?
独孤寂心不解。她怎会还有情意?身为“邪尊”的她,于她的笑里,竟有份波动的心伤?奇怪!另外,她的功力,相较于上次,好像暴增不少?嗯?
独孤寂心随即又想着,如果,是他的“声脉”,能敌得过她们?
众人实力如何,在此便分出高低来。
九大掌门面色素淡,一如平常。
“九天女”也都能恬然而视。
另外,年轻一辈成名之土,也稳如泰山。而各帮派之主,也都把持得住。
中原一方,总算起来不过五、六百人能不受影响,仁立在场。其余一半,都荡浮在云、风两大高手的声音斗决里。
反观异域一方,大多是面如冰山,冷酷无比的硬角色。即使有三、四百人摇摇欲坠;但是,他们仍坚持着所排定的阵式位置,没见任何一人慌乱着。看来,云、风两人的音战,倒是一种筛检器,可试出,孰高孰低。
独孤寂心默然看着中原与神州的阵式排列。
神州乱而无方,大抵是以九大门派为主,其他门派为辅,呈一圆盘状,异域人则是列阵呈一尖锥状。列行分序鲜明,直直朝向中原人土。
他想着,神州仍旧是散乱如沙,全无两军对战时的淋漓智谋,与悍威杀伐的气势。
在这以命相博的时代里,每一场对战,都是各见真章的。之间是没有丝毫虚假、退缩的。如果,神州人还是抱持着一种自傲的态度,那么这场战,败的定不是异域“鬼舞教”,而是中原联军。
嗯。云破月退势渐呈。风霞飞的功力,果然大增?独孤寂心迷惑。
忽然一声佛唱亮起,仿如天外梵音临世。“虚僧”印法已然插嘴,想要以禅林绝技“如来清音”,趁早结束此一“音战”。
印法一吟,其余掌门俱知其意,也都使出各派的声技,以求克敌。
而异域人士自不甘让其教主独自受敌,也纷纷加入这场“混战”中。
忽地,一阵娇笑,蓦地融入云破月的浅笑声,更增数十倍威力。
原来,“九天女”们也出“口”了。嗯!“九天女”的声技中,竟隐含阵法,其中攻守进退,都各有章法,倒似真个动手过招,排起阵式般地。这“九天女”殊不简单。
不妙!
天地俱响。异声跋扈。空间仿佛要流落而去似的猛烈震颤着。
两方都已有人嘴角微现血丝。印法一动以后,反而牵一发动全身,使紊乱的情势,变得更为纷坛、危殆。
也许,他也该动手了。独孤寂心的心意立决。心剑缓缓地于剑鞘中,细微颤动着。
八脉第二:“声脉”之“撕天烈爆”,已蓄势待发。
他右手一抬,心剑入手。他将心剑高举过头。
独孤寂心心剑斜对穹苍,他右手猛地一挥,心剑迅捷无伦地劈下。
“嘶!”
一声烈响,震彻云霄。
由独孤寂心体内送出,从心剑暴出的狂猛气劲,以超越世间的速度,划破虚空,造成一掩过全场所有声响的!绝世怒吼!
一缕缕的逼人剑意,钻入所有声音的隙缝,分呈一束束的剑气,也同时随着剑意,径攻发声者。
正全力施功的人,俱不由全身一撼,微显惊惶。所有人都立即歇功护己,再不发声。而迷于滔天声浪中的人,也浑身颤栗的跌倒在地,猛然清醒过来。
独孤寂心收剑,傲立当场。他冷漠地凝看着众人。
经上一役后,想寻他麻烦的人,已是不少。
但在这一剑之后,恐怕不论是,黑白两道、或外境人土,要惹他的人,必将多如过江之鲫。他再也无安宁之日。他已更深一层,更陷入地步向不归路,永难返头了!
凤霞飞首先清醒。“好!你终于出手了。”
独孤寂心点头。“你的目标,是我?”
风霞飞邪笑:“没错。你一定要死。”
“那,就来吧!”独孤寂心剑斜倚大地。
那种他特有的黑暗气息,又慢慢地于他的身旁,漫散开来。
这时。
南方。
“落风崖”南方,一堆尘沙,漫天卷起。
“终于来了。”南宫剑花和狄翼、单鼎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
终于来了?是谁来了?为何会终于?——?
一连串问题,仿佛随着远处飘走的尘沙,冉冉空浮到蔚蓝的天际,没有确切的行迹。
“喂,你前些日子,为什么说我的刀有北鸿心,却没有自己的心?”翔靖相问道。
燕孤鸿回头望了望翔靖相。“你没有习练真气,对吗?”
翔靖相承认。“对啊!我确实没修练真气。”
“你挥刀时的劲气,虽然四处纵横,但那却是根源于你的天生异赋,才能于不知不觉间,运用内力强吸外围天地之气,在短瞬里真气运用自如。但是,当你的战意削弱后,你必然再度回复原本的凡身,你也就不能运用真气。对吗?”
翔靖相点头。“就算我不能随意运使真气,那跟我的刀,有没有我的心,又有什么关系?”
燕孤鸿笑。“当然有关系。你试着回想,你在尽展,‘北鸿刀法’时,心中的感觉是什么?”
翔靖相沉吟着道:“我感觉得到,风!对。我感觉到,风正狂野吹拂着我。我在飞。我在风中,任情纵飞!”
“那么,你感觉得到自己?”
“废话。什么叫做感觉到自己?自己,何必感觉?我还不知道我自己吗?真是废话。”
翔靖相有些任性地回答。
“噢!那么你就说说你自己,是什么?”
“我自己就是——这——”翔靖相词穷了。
“说不出?”
“不是说不出。是不知道怎么说。”
“那么,你怎么知道,或者肯定,你是你自己?”燕孤鸿一息也不放,紧迫着翔靖相问。
翔靖相皱着眉头:“唉,我——”
“怎么?”燕孤鸿看着翔靖相。
“我不知道啦。”翔靖相暴躁地说。
燕孤鸿长啸!
一阵悠远的啸声,忽远忽近的飘扬着。
“干嘛?”翔靖相迷思重重。
“你好好想一想,什么是你自己?再来与我谈话吧。”燕孤鸿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开口。他一直往“孤雁原”的方向,飞驰着。
翔靖相默默随着燕孤鸿。在这一段奔驰的过程中!他忽然发现,燕孤鸿的身影,更加璀璨炫迷。他更无法忘记孤雁的身影了。
于是,他开始深思,什么才是他自己?
独孤寂心不动声色地眺着那漫天烽起的尘沙。
是她吗?他直觉想到一个人。
“白手”司徒蕾。
果然,约五、六百数,全体做黑装打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