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便散,很少有个什么山盟海誓,更别说一双红烛拜天地厮守终身,但景睦彦就做了这件事。
景睦彦娶的便是他的女儿,血族意义上的女儿。便是他看中的人,咬了又交换了血液的人。照理说他的女儿,基本等同于他的女人,看上了又咬了,便定是喜欢的,血妖又不是什么有耐性有克制有什么伦理道德操守的物种,随兴所至地上榻滚一圈,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那既然榻都上了,何必过了几年突然又再来个正经八百的明媒正娶呢?这便是众人想不明白的事情。
而且向来性子冷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景睦彦,竟然在桐夜殿摆下八十八桌宴席,大宴宾客,搞了个轰轰烈烈、四海皆知。那晚的婚宴上,一身红袍的景睦彦态度格外的好,有来敬酒的便爽气地喝掉,弄得那些平日里战战兢兢的属下,都兴致勃勃地忍不住大着胆子的去说些吉利话,敬老大一杯酒。
而说到景睦彦的那位由女儿变来的夫人,也是位充满谜团的传奇人物。
景睦彦从前是没有儿女的,至少在众人熟知他的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一直没有儿女。大约二十年前他领来了一个女儿,便是后来的这位夫人。照理来说,新生的血族应是没什么妖力,就算是继承了血族王的血液,也不能与活了几千年的厉害血妖相比,可是这位夫人却不一样。大约是景睦彦带她入族后不久,一直对东泽虎视眈眈的南方血妖,集结了力量对桐夜殿来了一次突然袭击,一瞬间桐夜殿南方边境的势力伤亡沉重。
然而当景睦彦带着他的女儿到来时候,兴许也就是一两个时辰之间,南方血妖几乎全军覆没。令人惊奇的便是,在那次恶战中,景睦彦自己并没有出手,据经历过那场恶战的人说,景睦彦只是站在山崖高处负手而立,除了他手下常见的几名战将出场厮杀之外,人群中却突然冲出一个娇小纤细的身影,一身黑色劲装,以黑布蒙脸,只露出一双赤红的眼睛。一头黑发及腰,手执双剑,呼啸而过之处,银光一闪,便血溅三尺。
南方血妖吃了一惊,发现此人从未见过却厉害异常,于是将主力调来对付她,据说那天围攻她的至少有四五个千年以上的血妖,却只见她将两把剑柄一接,一甩手便是一把长铍,挥舞起来无人可近其身。
而最邪门的便是她的杀招,只见她右手执长铍,攻势不断,左手似是在衣袖中迅速的翻舞,眼花缭乱迅雷不及掩耳之间,便一阵噼噼啪啪的银光闪过,眼前一片血妖便每人心口上便挨了一道银光,一阵惨叫声中,鲜血飞溅,南方的血妖便倒下了一大片。
这位黑衣姑娘便这么双眼赤红地一路厮杀,一路血流成河,黑夜的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血色,连一些常年征战的血妖将领都不禁皱了眉头,有人说她的一头黑发到后来都成了被鲜血染成了红色。直到南方血妖撤退逃散,那姑娘轻轻松松地一跃到景睦彦的身边,景睦彦便一手搂着她的纤腰,一挥手收兵回府。
作者有话要说:
☆、赏月夜宴
至此,众人才猜测这会不会是景睦彦新收的女儿,只是她用的是什么招数,而她又是什么来历,一时间猜测纷纷。有人说觉得她捏的像是仙决,众人都说不是,瞧她这一身的血腥味,哪里来的什么仙气。也有人说她其实是灵狐族,放的狐火,众人也都说不是,没见过狐火像闪电似的这么劈头盖脑的下来的。
但无论如何,她不像是个凡人变来的血族。这世上倒也不是没有过其他族的妖精被血族咬了带入族里,但许是自身妖气相斥,那种血族活不了几日,更不要说这么威风八面的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了。
后来景睦彦带着新收的女儿出来见众人的时候,只见是个文文弱弱的女子,身形似有几分像那日出来厮杀的姑娘,但那女子垂眉顺眼,长得颇为文静甜美,丝毫没有杀戮之气。置于后来,那位黑衣女子再也没有出来过,但吃了亏的南方血妖始终对她十分顾忌,也兴许是伤的惨了,倒是太平了好一阵。
而这位黑衣女子和景睦彦新收的女儿之间被划上了一个不确定的等号,加之这位女儿倒是很少露面,偶尔出来见人也总是紧随着景睦彦,故也无人敢打听这位新来的小血妖的来历。只是经历过那场恶战的人,为那夜那位黑衣蒙面女子起了个名号,叫暗夜姬。
再后来,便是过了几年,景睦彦突然大摆筵席地成了亲。成亲之后,那位夫人露面更少,只在重大场合偶尔出来露个脸,而且看起来总有些病怏怏的,众人也摸不准什么情况。又后来,听说景睦彦收了个养女,这养女是什么意思,若是咬了便是女儿,若是没咬,景睦彦养着个人类的孩子做什么?还是收养着别人的孩子?一头雾水,总之桐夜殿主人所有的事情都是迷。
景睦彦携着夫人入了座,望了一眼右手边的首座还空着,再看左手边,景睦彦看了一眼景苒,景苒怯生生地回望了他一眼,景睦彦便略微点了一下头,微微一笑,余光瞥了一眼二楼那身白衣,便环视大殿,开了口道:“今日有幸得各位前来共赏月色,本座先敬各位一杯!”声音淡淡的,有些低沉,却传音极远,便是极好的内力使然,说着举起一盏酒一饮为尽。
说罢,众人皆举起酒杯祝酒,宴会便这么开始了。众人都注意到了景睦彦刚才对着左边首席的少女笑了笑,皆是一惊,瞬间便都悟了,这绝对便是传说中的养女了,纷纷又投去了目光,却也不敢过分大胆的瞧,但见那少女又害羞地低下了头,众人心里都一阵嘀咕,好个桐夜殿主,身边的女人还真都是绝色啊。
宴会伊始,首先便是四位将军出席而立,说了些风调雨顺的客套话,便退下,接着顺着次序,桐夜殿的嫡系将领都简洁的上前说了几句,其实这赏月宴主要是针对桐夜殿的支系,即便是那些或是征战收服的,或来投诚的,以及周边的血族,所以自家人说完话了,便轮到这些旁支和近邻了。
大多数旁支都态度极好,俯首称臣地一通赞美,献宝的献宝,拍马屁的拍马屁,若有被魔族、或者其他血族、妖族骚扰的,便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来求助,近邻们也大多客气得很,带些宝贝过来献上,换个平安,也常会得到桐夜殿颇为丰厚的回礼。而那些请了却不会到场的,桐夜殿可能便会加紧防察了。
而对于景苒来说,这赏月宴若不是可以偷看辰苏白,那简直是无聊透顶了,她只能低头慢慢地吃着面前的小菜。自从之前发现辰苏白也看着她之后,她便格外小心,非要摆足姿势装作不经意见,才偷偷地用眼角扫一下对面二楼的那身白衣。幸好之后,便再也没有对上过辰苏白的眼神了,但景苒却又小小的失望了一把。
她偷偷抬眼瞧瞧母亲,只见母亲坐在父亲身旁,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底下的人说的话,不知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在看哪里。兴许母亲也觉得无聊吧!景苒心想。想到这里便抿嘴一笑。
一班人七嘴八舌的讲完后,景睦彦手轻轻一挥道:“各位所说本座已记在心里,今日明月当空,美酒佳肴,还请各位尽兴。”说罢,音乐奏响,一排舞姬鱼贯而入,侍女们上前给众人添满了酒,宴会的气氛才活跃起来。
景苒轻轻噗了一声,哪里有什么明月当空,在大殿里面赏的是个什么月,还不是一群老头子一起吃吃喝喝互相瞧脸色。心里暗自好笑,觉得父亲兴许也挺无奈的,便拿起筷子戳戳面前的茄子,真不好吃。
舞姬穿着半透明的鲜红色纱裙,随着丝竹之声,轻柔曼妙的身段在眼前晃来晃去,景苒觉得这几个姑娘丰乳细腰长腿,都长得挺美,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东辰君会喜欢看么,于是一手支着脑袋,微微抬起头,穿过那些舞姬绮丽的罗裙,偷偷往二楼瞧去,只见辰苏白居然是瞧着主座的方向,便也随着往主座望去,只见父亲低头正和母亲轻语着什么,眼神中一丝温柔,半饷,母亲也转过半侧的脸垂着眼睛轻声回了两句什么。
景苒突然其实父亲和辰苏白是有点相像的,平时都爱摆一副冰山脸,但私底下却都是温柔的人。景苒突然觉得其实这世上最好的男人大概便是自己的父亲了,对母亲从来都是那么温柔,血族里稍有权势的男人身边哪个不是姹紫嫣红女人成群的?但就自己所见所闻以来,父亲就只有母亲一人而已。想到这里便甜甜地一笑。
这歌舞升平的夜宴,有一个人从侧门轻轻地走了进来,他身材修长,着一身紫色长衫,随意地搭在身上,拿腰带轻轻一束,领口开得甚低,似乎并没有穿里衣。但那长衫色泽淡雅、料子水润,一看便不是凡品。
手中一把折扇,扇面边上烫着金,扇骨泛着暗紫色,便是那南海小叶紫檀木制成,扇上挂着一个坠子,镶着一大颗黑润油亮的黑珍珠。一双手生的白净,却偏偏线条硬朗,骨节分明,十指纤长。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左手中指上带一枚镶黑石的戒指,那黑石似黑到极致,像是这世上再也找不出比它更深的黑色,却又泛着奇异的光泽,感觉眼神不知不觉就被吸了进去。
他黑色的长发也不束起来,只是把耳边额前的头发随意往后一拢,拿一个镶着不知什么玉石的金丝发扣扣在脑后。他长眉入鬓,鼻梁直挺,侧脸及下巴的线条分明,一双眼睛长得甚是好看,但眼神颇为轻佻,活脱脱一个人间纨绔子弟的打扮。
门口管事的人见了他便一愣,正要屈身行礼准备通报,却被他一把拉住,一把折扇啪的一声合拢道手心,又轻轻一点自己的嘴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那看门人便立即会意,不声不响地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