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全江大吃一惊。他知道推书就是出去给全国各地的小学初中推销教辅书,自己就是假借了推书的办法才筹到打发黑龙的钱的。他知道,一旦赵雅丽出去推书了,自己根本无法掌控她了,她很快会故态复萌的,就说:“赵雅丽,你怎么平白无故地冒出这么个念头来呢?”
赵雅丽:“不是平白无故,你看,孩子一出世,钱用的这么厉害,就凭咱两人的工资,是供不住他的。再说,和咱一齐成家的朋友们,生活都奔前了,可咱还是这样。落在人家屁股后面,我心里不好受呀。”
李全江知道赵雅丽说的是实情,自己登门补了一向课就真实地感到,自己家的生活跟别人家的生活比,确实是马马虎虎,就说:“赵雅丽,你不要急,补课的学生还会更多的,我们的生活会赶上去的。”
赵雅丽:“你补课的收入是有限的,因为你就一张嘴,一双脚,有十个学生就够你忙了。再说,你补课挣的钱比我的工资也多不在哪儿,这一向明显的又少了,凭你补课,咱是走不在人前的。”
赵雅丽的分析入情入理,也撕破了他不愿意正视的现实,那就是刚凭补课是积累不下资金的,那就不要妄想用钱把赵雅丽圈在家里了。他就急起来:“赵雅丽,你放心,我一定会挣好多钱的。”
赵雅丽苦笑:“钱不是你说挣就能挣下的。依你现在走的路子,除非你开个补习班,但是,教育局这一关你能通过了?李全江,以前你说这话我会感动的,因为那时我还不懂得过日子是怎么回事儿,像许多姑娘一样,为了你这句话,清贫也心甘,因为做姑娘的大都很傻,只要你感动了她,她真是为你什么苦都愿意去吃。当然,李全江,要是我没生过儿子,我会憧憬着你腰缠万贯的那一天一直到死的,可是,抚养孩子可是硬邦邦的、实实在在的事呀,现在这社会,你没钱就不能把孩子培养到高的起点,就不能让他过上好日子,这是没有一点儿商量余地的事儿。李全江,没办法。我们现在该是一切为了儿子的时候了。”
李全江颉颃道:“赵雅丽,我一定拼命地干,你别出去了好吗?”
赵雅丽苦笑:“你知不知道现在抚养一个孩子得花多少钱?奶粉、玩具、幼稚园、幼儿园、学美术、学舞蹈,总之,人家的孩子该上的他都上,人家的孩子该学的他都学,这样才落不在人家的后面。接着上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咱先在大学这里打住,钱一路花到这里,你没有个几十万行吗?当然了,你会说,农村人那么穷,不也培养出许多大学生?但你知道不,农村人培养出来的大学生都有一种自卑感,就因为他们这一路走来勉勉强强衣衫褴褛的,所以自惭形秽,在社会上就不敢和人家竞争,也就是说,读书除了要让孩子学到知识,更重要的是培养孩子舍我其谁的心态,这样,才能在社会上有竞争力。你如果让他这一路走来总是捉襟见肘的,咱这是在对孩子犯罪呀。所以,即使咱不能在花钱上让他压别人一头,但是,大多数的孩子怎么花钱他就怎么花,这一点咱是该做到的呀。你说呢?”
李全江:“我知道,可是,离孩子上幼稚园还早着呢,这几年我会打好基础的。”
赵雅丽摇头:“你呀,还痴人说梦呢!你挣的钱,加上我将来工作了的工资,只能是勉勉强强的过日子。咱要下海呀!别人能从海里捞金捞银的,咱为什么就不能呢?难道就咱一下海就遇上风暴了?李全江,不冒险是挣不到钱的。况且,推书也不冒什么险,因为资本是公司的,只要你下辛苦就行了。”
李全江:“奇怪,赵雅丽,你怎么会有这么个念头的?”
赵雅丽想了想:“你知道王歇现在在干啥?”
这将近三年没听到的名字使李全江有些措手不及:“不知道。自从那次在复兴镇和他喝酒闹翻后,两人就杳无音信了。大概他还在永利镇教书吧。”
赵雅丽:“他早不教了。他在推书。”
李全江跳了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赵雅丽:“前一向我推着儿子在大街上散步,跟他碰了个正着。你知道不知道,自从他怂恿王文霞告你和永利镇派出所的小马和小张陷害她的事儿失败后,他就没法在永利镇教书了,索性就不教书了,跟着人出去推书。现在他可真有钱呀,不但房子,轿车也有了。”
李全江狐疑地:“你怎么知道的?别听他嘴上吹。”
赵雅丽脸一红:“当时我推着儿子正在马路牙子上走,忽地一辆轿车靠着我们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了他和王文霞。”
李全江:“什么?王文霞?”
赵雅丽尴尬地一笑:“是的,其实,他们早在一起了。这两年来他们都一起在外面推书的,只是还没结婚呢。”
李全江:“还没结婚?”
赵雅丽:“你紧张什么呀!你知不知道,在这两个珠光宝气的人的面前,我是多么的不自在呀。”
李全江:“他们乘机给你摆谱了?”
赵雅丽:“没,他们很友善,像以前咱们和他们根本没怨仇似的。但正因为他们这样的超然,使他们在我面前显得多优越呀,一副不值得和咱们记仇的样子,又如同看着你手里辛辛苦苦地从他手里抢来的金砖忽地变成了土坷垃一样的幸灾乐祸,这是我受不了的。我就不信我不如他们,他们能推书挣钱,我也一定能。”
李全江:“赵雅丽呀,说来说去是你自己觉得自己在他们面前低了一头呀!你呀!他们过他们的,咱过咱的就得了嘛,他们又不是天天在你面前晃悠着刺激你了,你忘了人比人活不成,毛驴比马骑不成这句老话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出挣钱的办法来的。但眼下,我会再努力多招揽补课的学生的。”
赵雅丽没吱声,转身进了厨房。但他知道赵雅丽没有被说服,要说服赵雅丽,就得把钞票啪地拍在桌子上。他又玩命地干,又暂停了还贷的事儿。
可有一天,他在快要回到家的时候,从耳机里听到了王歇和赵雅丽的通话声,他不由得停下来细细地听,因为他担心的事成了现实。
他听出两人都很伤感,也因为伤感而显得拘谨,所以话不时到了说不下去的时候,可就是东拉西扯的都不愿意挂断了。
这更说明两人心里真是千头万绪在纭攘,却一时都抓不住个线头!终于,王歇问到赵雅丽是不是愿意和他出去推书?
但李全江认为这是王歇在试探赵雅丽会不会再跟他了。他不由得心跳如鼓。就听赵雅丽幽幽地说,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因为自己被孩子拴住了。但他听出,这是赵雅丽在试探王歇是不是能连孩子接受了。就听王歇说:“孩子可以留给李全江看着嘛。”
他就听见赵雅丽支吾了起来。两人一时没了话。王歇就让赵雅丽好好地想一想,就挂了电话。
李全江在街上站了一个多小时,因为他知道,十个王海加上十个马长青,也敌不过这时的王歇对赵雅丽的吸引力的。这是因为王歇和赵雅丽的心里还残留着对对方的爱,因为他们都是对方的初恋情人呀,这种初恋之情是很容易复燃的!更加上这时的王歇已经腰缠万贯了!他感到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可又无可奈何M如同一只蚂蚁眼睁睁地看着一只人脚向自己踩下来!
正文 三十九章 先稳住赵雅丽
是的,他猛然间觉得那家不是他的家了,陌生而又高不可攀,自己这只蚂蚁连人家的门槛也爬不过去,又觉得那本是自己的家,但自己的铺盖已经被卷起来,正准备要给扔出去了,而自己却窝囊地无法阻止,为了护住面子,只能躲在一边装作没看见!是的,他在躲,他木头一样戳在街头,像溪流中的一块儿石头,任人流从身边川流不息。猛然间,他的胸中窜起了一股要杀人的火——那些窝囊到家的男人被挤逼到死角爆发的火!因为除了同归于尽,他们再没有雪耻的办法了,而同归于尽这种办法,在他们的眼里也是最无可奈何的办法了,有希望,谁不愿意看着仇人死去而自己却活着?
等他清醒了些时,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小区门口,他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赶紧把车骑过了小区的大门,停在了不远处的一棵垂柳树下。他才明白自己原来如此的仇恨赵雅丽,他不明白,自己就差掏出心来给她了,为什么她就不能死心塌地地跟了自己呢?
都说女人最大的幸福就是有一个愿为自己献出一切的男人,她为什么就不珍惜这幸福呢?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呀!
真该让她找一个对她三心二意的男人,她就知道自己才是她的天堂了!对了,就这样吧,算了,由她去吧!到时候她一定会回来找自己的!
这个决定使他的心里腾起一股委屈宣泄了后产生的豪气来,就折回车头骑进了小区大门,但快到了自己的单元下时,那股豪气又消失了,只得赶紧又回到那棵垂柳树下,因为他实在是舍不得赵雅丽呀!犹如银行舍不得欠下自己几十亿贷款的债主消失了一样。
他顿时又是一副窝囊相了,但脑子却灵光了起来。他开始评估腰缠万贯的王歇和王文霞的出现,给他和赵雅丽心里造成的震动有多大了。
因为他清楚上次和赵雅丽的谈话双方给对方看的都是表皮,各自内心被震成了啥样都不敢露给对方看,都觉得被对方看见了丢人。但他清楚自己的内心被震成了啥样,那就是王歇的成功使王歇顿时伟岸如神,光芒四射起来,自己顿时在他面前如同蜉蝣,没有一点儿可比性了,只要人家动一动手指,自己就是一丁点儿血泥。
对一个男人来说,还有比被昔日的情敌当着老婆的面比的一文不值更让人无地自容的羞辱吗?所以,他在赵雅丽面前那天匆忙地轻描淡写一番就不再敢和赵雅丽谈王歇的事了。
现在他认为,赵雅丽受到的羞辱比自己更严重,她受得是朱买臣那个因为在朱买臣没发达时跟了人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