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匆匆,虽说“朝如青丝暮成雪”;夸张比拟,但时光匆逝谁也无法挽留,暮年回首,总会有数十年转眼一瞬的感触,漠漠尘寰,几人能见得沧海变桑田?滚滚烟云,谁又能挽留不散缱绻成永久?芸芸众生只不过是苍茫宇宙间匆匆过客,日月星辰亦不能永恒。生命一瞬,所有经历也是一场云烟而已。
这是付慧亚所编著的许多本书中的一段序,亦是她感悟最深的一句。
世界上没有什么坎坷走不过,没有什么美好值得你停留下去贪恋。
在这人生的路上,停下脚步的唯一办法便是去往永生世界,将自己停留在美好的那一刹那。
可是没有人会敢说你所遇到的便是你穷其一生最美好的东西。因为还未曾走到世界的尽头,
陆清欢合上手中的书,看了一眼书脊上属于付慧亚的名字。说着容易做着难,若是每个人都想的那么通透,每个人的生活都是那么单调无趣,这世界还有什么趣味?来这世上走一遭,又是为了什么?
人生就是因为它的未知性和不可预知性,以及不同人面对不同的问题所作出的不同的选择才丰富多彩,五彩斑斓,趣味横生。
陆清欢真想问付慧亚一句,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姐妹两个?还是你真的无欲无求到连亲情都已看淡?
只是这问题也只是陆清欢在心里吐槽一下,付慧亚如今有心脏病,她又怎么会去用这种问题惹她心烦意乱?
答案,也许并不是自己想听得到的答案,也许根本就得不到她的答案。陆清欢不在乎,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翻篇的东西她就不会在翻回来。
想也好,不想也罢,她陆清欢已经接受并承认付慧亚是她的母亲,谁叫她天生一副直爽性子柔软心肠?
付慧亚醒过来,看到陆清欢还未来得及放下的书,不好意思的浅浅笑道:“都是以前写的书。”
她仔细辨认着陆清欢手中的那本书的书名,然后说道:“那本是我的封笔之作。”
陆清欢扬着手中的书,多看了一眼,这是她在书柜里随意拿的一本。“原来你是作家。”
付慧亚双手撑着身子想要起身,陆清欢连忙走过来将手中的书放在床边,在付慧亚身后多垫了一个软枕,让她靠的舒服点。
付慧亚笑着说了声谢谢,拿起陆清欢放在床头的书,随意翻了几页,“嗯,每写一本书,便觉得自己成熟了几分,感悟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加深越来越多,越来越透彻。现如今,我都不会再去翻自己以前的作品。只有这一本还留在书柜里。其他的书已经不适合我现在的心境,只有这本是我认识停滞的层次和深度。”
“这本书是两年前写的。既然你是作家,那干嘛不接着些下去,也许会有更深的认识。”陆清欢好奇的问道。
付慧亚长长的叹了口气,将书还给陆清欢,“写不动了,也没时间写了。”
陆清欢随口问道:“你在家呆着还不是看电视,跟小保姆聊天打发时间?不对,估计,你跟秀儿也没什么好聊的。毕竟秀儿才二十出头,正是爱玩爱看电视剧的年纪,你们之间有代沟,聊不来的。”
付慧亚点点头,“是啊,有代沟!毕竟时代不同,所处的环境也不一样。”
付慧亚痴恋的深深的看了一眼那本书,便别过头去,不再看。
每本书都是她的经历和回忆,代表着她不同阶段发生的事情和当时的心境。
付慧亚大半辈子就靠着回忆的刺激和对现实的反思走过来的。
如今,才明白,看得太透彻未必是好事,人生最难得的是糊涂。难得糊涂!因为看不透,看不清,才有无尽的欢乐。
付慧亚痴痴的看着自己可爱的小女儿,尖尖的下巴,带着点婴儿肥的脸颊,明亮乌黑的瞳眸,小巧的鼻子,还有两道修的精致的长眉,棕色长发被束在脑后。
“我记得你小时候头发便发黄,你姐姐的头发却乌黑发亮。”付慧亚清浅的开口。
清欢微微睁大瞳眸,眨了眨眼睛,听柳妈说,她一断奶,便被接回陆家,再也没有见过付慧亚。
清欢迟疑着开口,道:“你怎么知道?你”
付慧亚温柔的笑着,摸了摸清欢的脸颊,“你四岁才上幼儿园,因为个子小,排队下学,你永远是第一个走出教学楼的小姑娘。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不知道多少人说你长得可爱水灵呢!”
清欢心里一酸,笑得勉强,“我不记得了。”
“十二岁,你上五年级,那天司机去的晚,你便在学校门口等。有个男孩猛地冲你跑过去,我还以为他要欺负你,结果他从书包里掏出一盒糖果还是什么的东西,塞进你的怀里,说了两句话就突突的跑开了。”
“盒子里是巧克力,还有彩纸叠的桃心,拆开是封幼稚的情书,错别字,病句一大堆。我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就连姐姐和柳妈都不知道。巧克力我留下了,那颗纸叠的桃心被我扔进了垃圾桶。”陆清欢开始哽咽,付慧亚一直存在在她的身边,默默的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怎么能说她不爱她,如果一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女儿,又何必跟在女儿的身后看着她成长了这么多年,只为尽量不错过她成长的每个镜头。
陆清欢紧紧攒着手中的书,低头垂眸,“十五岁那年,我穿着裙子,书包拉低盖着屁股,一声不吭的出了校门上车回家。
那是我第一次来例假,流了血,我害怕,怕我快要死掉了,中午不敢睡觉,偷偷躲在房间垫着卫生纸。将脏裙子塞在床底下,不让柳妈发现。
下午去上学,还没上课,老师便把我叫出去,拉到厕所,教我贴姨妈巾。她离开的时候说了一句。“你妈妈真是不容易。”当时,我不懂”这件事她刻骨难忘,甚至每个细节她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陆清欢放下书,扑倒付慧亚的怀里,紧紧的搂住付慧亚的脖子,哭的不能自已,“妈妈妈妈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付慧亚同样默默地流着泪,紧紧的回抱着陆清欢,轻轻拍着陆清欢的后背,“乖,乖孩子,不哭。”
简阳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母女两个抱头痛哭的情景。
他轻咳了一声,提醒道:“该吃午饭了。”
付慧亚连忙松开手,将清欢拉着坐在床边,取过床头的抽纸,给陆清欢擦着眼泪。
陆清欢从她手里拽出两张,“给你也擦擦。”
简阳眨了眨眼睛,确认眼前是付慧亚和陆清欢没错,可是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再回来的时候,这母女两个竟然变得如此亲密?
抱头痛哭,还互相给对方擦眼泪?这是什么状况?
“妈”陆清欢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过的鼻音,眼圈泛红还未退去,“你是出去吃还是我把饭菜端进来,你在房间吃?”
付慧亚掀起被子,拉着陆清欢的手,“我还是下楼吃吧。我又不是瘫痪在床,走不动路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付慧亚的脚伤还没好,脚步如飞,行动自如什么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都别想,但是已经不再痛的那么厉害,自己拄着拐杖也顺畅许多,不会东倒西歪,摇摇晃晃。
清欢连忙站起身来,将衣架上的外套拿下来披在付慧亚的身上,将拐杖递给简阳,自己扶在付慧亚的腋下,搀扶着付慧亚下楼。
清离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两点左右。
冬日里阳光最明媚温暖的时间,她是被饿醒的。昨天下午在沐文树那里吃过一顿饭之后,便紧接着发生bobo被抢走,陆景豪晕倒,付慧亚住院的事情,陆清离忙得脚不沾地,就算是得空坐下来,也没有心情去开口吃点东西。
今天早上匆匆忙忙的赶回来,想要跟陆景豪谈谈,偏偏陆景豪对她采取冷战方式,陆清离一心想着该如何应对,捧在手里的粥碗也只是捧着,抿了两小口。
又遇上来例假,腹内空空,肚子里绞的能成了天津十八街的麻花。
陆清离饿得发晕,单是直起上身这个简单的动作,都足以让她眼冒金星,两眼发黑。
陆清离按紧扁扁的肚子,微一抬眸,眼角的余光便将房里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柳妈不在房里,房门紧闭。
陆清离闭了闭眼,饥肠辘辘的感觉真是不好受。那年沐文树离开,她寻他无果,茶不思,饭不想,几天下来,人瘦了一大圈,裙子就像是被套在她身上的,里面还钻着空气,空荡荡的,风一吹,陆清离就好像能被吹上天去。饶是如此,陆清离也从未感受过如此强烈的饥饿感。
陆清离想喊柳妈进来,张了张嘴,却有气无力。小腹一阵疼痛袭来,陆清离倍感无助的倒回床上,将身子紧紧的蜷缩起来,像一只被煮熟的虾米一样弓着身子。
柳妈推门进来,看到陆清离这幅痛苦的模样,连忙小跑着过来,“二小姐,你怎么样了?还疼着呢?”
陆清离咬着下唇泛出了白印,痛苦的点点头,柳妈连忙走出门,朝楼下喊了一声。
佣人立马端着一碗红糖水上来,柳妈连忙接过来,对着那佣人吩咐了一句,“把我煮好的糯米红枣粥也端上来吧。”
柳妈将陆清离扶起来,在她的身后垫高了枕头,用汤匙舀着红糖水,去喂陆清离,“着红糖水是我一早就弄好的。那会儿你睡着了,我也不敢叫你,就加了老姜一直用小火煨着。”
柳妈每隔二十分钟便进来一次,看陆清离醒了没有。到了午饭的时候,柳妈去问过陆景豪中午想吃些什么,陆景豪问了问关于陆清离的情况,得知她还睡着,便推说不吃,等陆清离醒了再说。
柳妈去叫陆清离的时候,陆清离晕晕乎乎的嘟囔了两声,便再也没有下文,柳妈摇摇头,便不敢再打扰她,想着这两天真是够她折腾的了,也该让他好好休息。
“这得趁热喝,肚子里暖暖的, 才会觉得舒服,你也就不觉得那么疼了。”
等陆清离喝了小半碗之后,胃里便开始发暖,手上也有了力气,便接过碗就着碗沿慢慢喝完